再無蓬山一萬重 - 遙記天河夢璃後續

人生一場虛空大夢，韶華白首，不過轉瞬。

百年了。自幻界脫去束縛，重回輪轉，已經百年。百年來的時空中，我充斥著思念，那人間界的三人，尤其…，尤其是那個性真質樸、心澄如鏡的人…

眼下，幻暝界與人間界的距離又近，這次，我終於踏上這塊久違的土地，這次，終於脫離了命運的揹負與束縛，我可以自由了。帶著欣喜，我凌空騰虛，馬不停蹄，奔向那日夜心繫的土地，那座山峰…。我心跳動厲害，我期待著，卻也驚恐著，惶惶也許久違的三人無法承受命運之輪的無常轉替，皆已離世，我看見的將是三座墳墓；惶惶著也許三人中已去兩人；惶惶也許就此我將再也苦尋不著我日夜思念的人影；惶惶著，縱然再見，也許他們已認不得我…

只是，再多的猜臆仍阻不了我疾速飛馳的身影，不管如何，無論結果，肯定的是，這次再無任何人事可以阻擋我！百年前我已錯過，這次縱然無能相逢，起碼我堅持做我想做之事。

來到山道，衣帶落下，足下輕踏塵土，眼前飛澗、小屋依舊，我胸口的悸動快速地甚至讓我將要抵擋不住而昏厥，步上山坡我看見了正在幻化的，立在崖前夢見所造的我，以及，那偉岸的熟悉身影。

再見紫英，他沒有回頭看我，但我知道，他已經等我很久。百年後，在這久違的人間界依然有人記著我、等著我，我心感動。只是，你雖未多說，但我仍舊可以發覺，你言語中的隱喻。縱然我來此之前，窺世間之夢，已有自覺，乍聞此言，我仍舊止不住眼淚，菱紗，竟是沒來得及等我…

回頭，我看見了兩座墳墓，走近，斗大的「愛妻韓菱紗之墓」七字映入眼中，我再也無法克制，手握望舒，跪坐墳頭。菱紗…菱紗…，妳沒有等我！

……

無言、流淚，我再無法壓抑百年來心中的萬般情緒，那期待、那懊悔、那憂愁、那思念、那千千種種的焦慮與疼痛，絞得我心痛難以開口，菱紗，妳可知我多想妳…

人生一場虛空大夢，韶華白首，不過轉瞬。好一場虛空大夢，不過轉瞬。紫英，你雖未回頭，但你依舊清亮的音聲卻帶著無比深沉，縱然未見臉龐，我知你已盡歷滄桑。那聖潔的白髮，怕是我傾盡了淚，都無法將烏黑換回。紫英，你語中的暗示，我何嘗不知？只是我揹著無奈，肩負沉重，豈是我能意欲自如。而今，我掙脫束縛，重登舊土，卻是見了我最不願見的結果。紫英，你踏劍離去，我獨守菱紗幽塚，烈日當空，我卻寒頸無法開口。不對，天河、天河呢？

心念方動，身後山屋小門便倏爾掀動，一雙摸索的手探地而出，久違的身影依舊…

迎上前，雙方靜默而立，而後天河開口喚我，聽見熟悉的聲音，我再無法克制心中悲慟，奔伏天河肩頭，你還在，你還在…，但菱紗、菱紗走了…

溪邊坐下，從你口中我們暢談百年一切，你之雙眼因催動神器，硬是獨力回天，違了天意而付出代價，再無能視。菱紗捱不過韓家宿命，幾年後便離世而去，只剩紫英伴你，相伴之餘仍修習苦行，終成一代劍仙。而你，因為身負燭龍之息，方能顏歲不變，年輕至今，最後一個人，獨居在這山中小屋裡。現今的你，已經明白當初燭龍臨去之言，也許祂的捉弄，意在要你品嚐世間艱辛、百種悲苦。

你說，你不怕，因你知道我終會來到…

聞言我再度難過，不止的淚，是感動，是心痛。百年來你如何渡過？沉浸在思念中的你，在夜深人靜時，在晨曦臨窗後，悠悠歲月，日出日落，你孤身一人，是如何渡過…

你拭去我的眼淚，說：「別哭，現在我有妳了。一切的安排都有來意，一切的等待都值得。」

長日落幕，夜已來臨。是啊，是值得，就如同逐漸籠罩的夜，那明月當空，星辰不墜。一切，都有來意。天河，從今往後我再不離開，有我陪你，我是妖，你不老，你我都有彼此能夠陪伴，還有菱紗，還有紫英，我們相守在這青巒山頭。就如同我們當初之諾。

星劃長空，青巒山頭，飛澗似瀑，小屋若夢。從此後，再不要分離，
咱們，天長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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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後記：

也許誠如仙劍團隊所寫的，他們不塑悲劇，不造喜劇，所以仙四結局，任人猜臆。

還沒玩完遊戲時，乍聽結局，有一段時間都不願再碰。人世已多悲苦，難如人意的遺憾十有八九，我們生活在無奈堆積出的世界之中，已經沒有多少歡樂，沒有多少可以讓我們選擇的選擇。何苦呢？何苦還要再去玩一個遊戲，讓遊戲中的劇情和人物，讓我再多添悲苦一筆。

這無常，是符合人世的。它的結局安排實是再合邏輯不過，只然雖心中明白，仍是不願接受。就因人世太多現實，所以人們才鑽進漫畫、小說、遊戲、戲劇中，尋求一個夢，讓這夢，許我們一個遠離人間現實無奈的痛快。也就因是夢，所以為何不給我們一個，縱然不合邏輯，但仍舊令我們欣喜的結果？讓遊戲與身為玩家的我們，兩者皆大歡喜？

於是存在著這種想法的我，實在不願再碰。只是（抿嘴的笑），我想許多玩家如我一般，我也如其他玩家一般，說不碰，是空談。於是幾天後，我又重新啟動軟體，進了遊戲，點了最後存檔，人物再度騁馳。當時已經是夢璃離隊，將近結局之時，屎臉的我帶著很不願的心態，明知結局將近，而且相當令我不喜，但仍是將它玩完了。

未料，完後看了動畫，心中竟有無比感動，也許誠如仙劍團隊所寫的，他們不塑悲劇，不造喜劇，所以仙四結局，任人猜臆。但口說不涉結局，慈悲的仙四團隊們仍在這無常的邏輯結局底下，給了我們一個希望。讓天河與夢璃，有情人終成眷屬。否則，他們其實也可安排，幻暝界不再接近人間界的，是不？

在今晨，我帶著仍舊縈繞的感動，將此篇撰完，寫了一篇符合劇情後續，也符合我心中所想的，天河與夢璃的結局。訂下的主題源由，乃出自李商隱的無題一詩尾二句，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而今夢璃已歸，雲郎再無尤恨，所以方訂下「再無蓬山一萬重」之題。拙劣的文筆，想述的其實不及心中萬分之一，只希望喜歡仙四的玩家們，就著這些淺薄的言語，能與我一同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