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流回純陽的那一天,春雪方霽,華山依然如記憶中一世界的白,只有三清殿前的迎客松低枝上微露翠色。
難得,祁進那小子看見他,竟也肅穆頜首,不再提劍追殺。
「掌門在等你。」這無緣同門的小師弟說。
太極廣場上的後生晚輩依然練著劍陣,雲袍廣袖,鶴舞翩躚,對生人恍若不見。
前方,純陽宮掌門親自在兩儀門口迎接大師兄。
「大師兄,你回來啦。」
卓鳳鳴那個大嗓門,如今壓得低低,仍中氣十足,氣蘊綿密,很有掌門的架勢了。
「掌門師兄說…」接掌純陽兩個月,還是改不了口:「他一直等大師兄你回來接替他的位置,不過後來又說,他要不在了,大師兄待在華山沒人吵架,也好生無趣,於是交代與我……」
謝雲流聽卓鳳鳴的聲音在耳邊回繞,宛如未聞。
李忘生,你這兩面三刀的小人,是怕我回來對你尋仇麼?跑得忒是快。
末了,卓鳳鳴讓大師兄在純陽宮裏四處走走,自個兒回頭忙著撥點剛入門的弟子去了。
謝雲流信步往兩儀門旁的偏屋走去,腳步揚起雪粉,足底生雲,遠方雪帽雲靄連綿,清新冷風揚起鶴發,衣袂飄飛,庭前守衛小弟子揉揉眼,還以為見著了上清飛仙。
據說李忘生就是在這座小觀前羽化的。
兩隻白鶴在空地上繞圈踱步,偶爾長喙對啄,羽翼撲搧,玩在一處。
似乎也曾有兩個小道,白袍峨冠,不顧形象地在雪地中追逐打滾,互爆氣場,切磋較勁討師尊歡心。
多久前的事了呢,怎如今才又想起。
春雪不乾不脆又飄舞起來,緩緩模糊眼前視線。
恍惚中有個人站在階前,手執麈尾,仙風道骨,笑語晏晏……
大師兄,你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