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在雨幕中,想妳)
短篇
「啪!」一滴雨滴在我眼前落下,再我袖子上留下一圈水漬。
漸漸的,身上的水漬越來越多,眼前也慢慢圍起一片雨幕模糊了街道裡繁密的霓虹、模糊了努力支撐著剛才樂鬧氣氛的舊黃街燈、模糊了在騎樓躺椅下緊緊相吻的情侶、模糊了我幾分破碎的思緒。
將視線升向那遙不可及的天空,彷彿這麼做,就可以找回沉默以久的聲音、沉默以久的夢想、沉默已久的我們,隨著時代的風想著在彼岸邊流離的殘影。
再次將視線接觸被冷落的光暈,由一陣唰唰雨聲中走入隱隱回憶中......
「莎威雅,好喜歡一直讓你背著,一直的、一直的,一直的讓你揹著......」
此時的我正款步的走在被夕陽渲染的金黃色的田野,背後揹著一位女孩,聽著她喃喃的聲音與腳下的摩擦聲沉默。
迎面而來的風大力吹拂著,想證明自己的存在般。一波一波的在草地上刻印自己的模樣,用草微弱的聲響無力呼喊著:「我在這裡!這是我的樣子!」
但風,自古以來不都是摸不著、看不見的嗎?而我卻漸漸感受到那種無力的感覺,承受著背後誰時都會失去熱度與重量,那我唯一只想承受的負荷。
我停下腳步,將她下一的身子往上托,又繼續漫無目的的走......
「你看,風在祝福我們吶!還有草也興奮的歡呼著。」
『其實,妳也是會害怕的吧!』
但我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我故裝沉默的不回應,但自己一聽見她強抑的歡笑,眼角就忍不住微痠。
「吶,你相信,來生我們會相遇嗎?」
腳步聲停止......
「啊?」
「來生會不會相遇?」
如果可以再此時變成一個傻子、一個聾子.......但我不是,我明白這問題對她有多麼重要。
「... ...」
「是啊!轉世為其他東西。」
「嗯......」
思緒變的好安靜、好安靜,安靜到我不能拒絕她的問題進入我的思緒。
「會啊!會啊。」
泫然愈泣的情緒像藤般蔓延,本以為自己會難過的無法自我,當回頭看見她充滿堅定的眼神,心中悄悄流過一絲平靜。
「對啊!要排很長很長的隊,途中還會被人插隊,所以都會排的很久很久,而且......」
「怎麼了嗎?威雅!」
「沒,沒事!」
我望向一無止境的天空,沉默的看著,希望會成功。
「那我要乖乖排隊,而且要一直插隊!」
嘴角不經意的上揚,抬起駐留很久的步伐繼續走。
「插隊哪叫乖乖!可以等人少的時候再排啊!這樣比較快。」或許一直這樣一直的揹著她,說不定就會有奇蹟發生,可以永遠的、持續著不變。
「可是!這樣不是更慢了嗎?」
她緩緩的將頭埋我的肩上,努力的想看清我的面孔,我將她往上托了一些,好讓她看見我白色的面具。
她一雙細嫩的手沿著面具的外緣捏住往外扳,只見一陣強光散開,以身上的衣物也無法遮蔽的亮光在夜裡將我們的身影相融,而那種光是柔柔的、暖暖的,就像你看到後就會知道什麼是愛的亮光。
沒持續多久,我將亮度調整至可以清楚看見我形體的亮度,從遠方看,就像一隻亮著明亮白光的螢火蟲。
「可是你會孤單啊!要快一點轉世,我們在一起......」
「啪-」一滴淚水隨著臉上的弧度落在前面的草地上,忽然那低淚水化為一位男子,他困惑了一下,身手鑽進我的胸膛拿出一顆黑色的大球跑走了。
她驚訝的看著羽化的場景,雖然這不是她第一次看見這種畫面。
「那他要去哪裡?」她好奇的疑問著。
「不知道......」
「之後還會再相遇吧?」我聳肩表示我不知道。
回頭看,遠方的城鎮的燈火開始看不見。好像走太遠了!
「要回去了嗎?天也暗了!」
她在我耳邊搖頭,隨之從抖動的頭髮飄下的香味,在我嗅覺中記憶著,不會忘記的。
「我喜歡一直被威雅揹著,我感覺這樣好幸福,好像可以這樣永遠在一起,當威雅永遠的新娘子。」
原本不知道哪時平復的心裡忽然湧起一陣惆悵,一滴淚水又沿著臉頰滑落,在我面前羽化成女子,她往我胸口摸索著,拿出一顆銀亮的大球。
此時的我忍受不住那種悲傷,就像一圈一圈將我纏繞的蔓藤,已如深海中幽深的黑暗水壓四面八方的擠壓我破碎的堡壘,一點一點將遙遠的寂寞、將漫漫的孤寂、那份無力的渴求強迫看著她漸漸淡去的容顏、漸漸淡去的身影......
「喔!」一絲溫暖的手掩住我的眼睛,消失了!消失了!剛才忽然湧上的寂寞。
「當你難過的時候,將眼睛蓋起來,就像這樣子,就不會難過了!」她暖暖的手緊緊貼住我的雙眼,試著幫我擋住可怕的感覺。
「因為你要當我的新郎,所以不能哭,要等我!要當一個愛笑的王子娶我這位宇宙無敵美麗幸運的公主歐!那時,絕對、絕對要揹著我走到禮堂的紅毯上,直到牧師說我們是夫妻的時候可以放我下來歐!」
頓時,無語的感動從心中暈開。我帶著微笑回答:
「那~到了!就要趕快去插隊,之後一定要跟後面的人說對不起歐!」
「那你要乖乖等我歐!一定要乖乖等我喲!」
「會!我會一直等妳,永遠等妳。」
田野裡又多了我們響亮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