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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不拉雞】肉粽樹

作者:一枝鳥│2012-02-05 00:06:38│巴幣:0│人氣:146


        每個禮拜三的七堂製圖課是我們高三生涯當中,算是較為輕鬆的課程;尤其是對跨考準備混吃等死的同學們來說,更是讀書睡覺最好的環境,不過還有可怕的專題要做就是了......即便如此,所有同學還是畫機械製圖的畫機械製圖,睡覺的睡覺。彷彿明天要世界末日,拼命聊天的聊天,讀書的讀書。每個人照著自己的步調,像個齒輪規矩地運轉著。

        「欸! 陪我出去吃肉粽。」坐在旁邊的澤浩硬是打亂運轉,打斷我的步調。不得已的我只好陪他出去吃肉粽,順便透透風,冷氣吹久對身體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兩個人一臉憨傻地靠在教室外的鞋櫃。望著體育館的透明玻璃,望著從碩大的體育館旁探出的依稀白雲,望著澤浩手中,那顆正準備進入五臟廟的肉粽。害我口水快流了出來。那色澤光亮不黏牙的糯米團,顆顆飽滿的花生,肥而不膩的瘦肉,真是讓我久久不能釋懷。肚子開始發出陣陣獅子吼叫。

        「噢! 看你吃的肉粽,害我肚子好餓啊!」我摸著肚子,感受裡面一波波胃液的翻騰。

        「?」澤浩則是疑惑地看著我,嘴巴上還黏著糯米粒。在我與肚子不斷拉扯期間,這傢伙居然把肉粽一口吃掉,連一點點都沒留給我!

        「嗚......沒事。」

        「沒事就好。」澤浩反覆把手裡的粽竹葉包成一小團的葉球,完全沒顧慮到正在我的肚子裡如火如荼進行中的化學變化。

        「為什麼肉粽在端午節吃很正常,平常日吃就會有一種怪怪的感覺。」我已經餓到語無倫次了。想試著用話題轉移注意力。澤浩繼續把玩葉球,用很正常的語氣回答:「不知道,照理來說,肉粽也是食物的一種。既然這樣,只要是肚子餓的時候,想吃什麼都嘛沒差。」「嗯! 所以誰說月餅只能在中秋節吃,肉粽一定要在端午節吃,我喜歡在平日吃,不行嗎?」不管現在出現什麼食物,我一定會大口吃掉。

        「看來你餓得不輕。」「唉!」

        結束一連串奇怪荒謬的對話。我的肚子還是保持在饑餓的狀態,有種血糖過低,隨時準備要昏倒的感覺。澤浩繼續把粽竹葉折成的葉球再折成更小的葉球,將黏黏的部份包覆其中。

        (可謂相當的有良心!)

        澤浩的眼神掃到位於走廊盡頭的大紅色垃圾桶,示意我一起走過去丟垃圾,但我已不想再浪費力氣,如餓狼般,一個Move回來搶走澤浩手中的葉球。手掌微彎拋出,葉球直朝一樓花圃的空草地上垂直落下。

        著地!
    
        我保持著帥氣拋球姿勢,澤浩卻兩眼瞪大,不敢相信的神情毫不掩飾。

        「哈哈!」「哈你個頭啊!」
        我知道澤浩只是一時不了解而已,因為就連我都不知道我在幹嘛了,何況是他!

        「你居然亂丟垃圾!」澤浩很激動地說,兩隻手用力上下擺動;文字與動作精采的搭配,完整表達出澤浩內心的疑惑。「先別擔心,反正那好歹也是植物的葉子,雖然黏黏的,但我相信在大自然強大的力量下,那玩意兒一定會被消化掉的。」「......」我替自己的行為找了個完美的理由,不過澤浩似乎不甩我,也罷,我現在只想回去教室裡讀書或睡覺,不想浪費時間在『撿球』這件事情上。

        「......」澤浩瞇起眼睛,眉宇間形成一股尖銳的視線,尖得我好不自在。

        「好啦好啦,放學後再去撿嘛,現在先回教室吧。」我隨便搪塞過去。

        終於讓我們倆收起不重要的罪惡感,放任那團葉球自生自滅。

        「說不定那會長成一棵樹欸!」

        「喔,是喔。」

        「哈哈!」



        「欸! 別忘了要去把那團垃圾撿起來。」

        「喔,好啦。」正在收拾書包的我,隨便應了回去。

        其實我很懶得去撿起來,因為掉在那又不會被發現,況且那也不像塑膠袋那樣子的垃圾,要消化掉得花幾百億年的時間,就讓它留在那,跟葉子朋友相依為命。不是更好!

        收完東西,背起書包。我跟澤浩一起走下樓梯,走向五個小時以前被我丟了一團『垃圾』在身上的花圃。

        說實話,就像之前我說過的一樣。那些像是保麗龍、寶特瓶無法快速分解,又會造成污染的東西,才是真正的垃圾。那一團球說到底還是大自然的產物,回歸自然也是一件極為正確的作法。讓它在那被分解成豐富的養分,餵飽那塊土地,對大自然或我們來說都是兩全其美的方法欸! 不過就怕澤浩又會認為我在唬爛他,堅持要我拿去丟。算了,到時候再說吧。

        正當我這麼想完。我們已快接近花圃裡的草地,我率先開口:「關於那團葉球,我覺得啊......」

        「?」

        「......」


        那團球不見了!

        看著五個小時以前那團球著地的地方,應該要有一顆葉球躺在上面才對啊。現在只剩下一堆雜草跟泥土。

        是有人撿去丟了嗎? 應該不是,不會有人這麼無聊吧,隨便路上看到一團東東都要拿去丟進垃圾桶。

        「嗯......算了,不見就算了,我們去打球吧。」澤浩的聲音打斷我的思考,但我也懶得再想下去。兩個人就這麼轉身,離開這塊詭異的花圃。對那團只有一面之緣的葉球就這麼淡忘掉......直到



        下個禮拜三。


        「我跟你講喔,昨天冠庭他打球打到一半,在要上籃的時候,腳突然抽筋。整個人連滾帶爬摔出場外,更扯的是,球還進了!」

        「哇靠! 真是太扯了。」

        「對啊,以後乾脆叫他『抽筋哥』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


        我跟澤浩一起走在往製圖工廠的路上,嘴裡說著昨天可憐朋友的遭遇。經過工廠附近一間長滿雜草的校內停車場,一輛黑色TOYOTA休旅車旁。我們兩個看著不遠處的工廠大樓,似乎哪裡怪怪的?

        (我們工廠那邊什麼時候多種了一棵樹?)

        遠遠古舊的工廠大樓二樓,我們的製圖教室前。多了一棵高得嚇死人的巨樹,差不多有三四樓這麼高,比工廠高了一層樓左右。與兩旁的椰子樹顯得格格不入,不僅僅是因為它太高,還有樹種跟格式;工廠的花圃一向都是整整齊齊,椰樹之間都採適當距離,不會佔到對方的養分與陽光。但這棵巨樹卻破壞了這個格局,硬生生地插在一棵可憐椰樹旁,高大的身軀搶走大部分的陽光。跟工廠相同高度的椰樹在這棵樹旁邊,變得像小女人,依偎在爆炸頭似的葉子團下。

        我跟澤浩見狀,直接往那棵巨樹快速奔跑。遠處看就覺得挺高的,跑這麼近看,真的是爆高的! 整棵樹像座巴比倫之塔一樣,貫穿雲端,脖子抬到快酸死了。

        巨樹下面圍了一群老師同學不斷打量這棵不知從哪變出的怪樹。連在體育館的體育老師,出來上體育課的同學都跑來看熱鬧。大家都對這棵樹感到莫名奇妙;昨天來工廠上課的時候,這裡還只是一片雜草,怎麼才一晚就長出一棵巨樹了? 還高成這樣!我們的製圖老師章魚哥腳踩肥粗突起的樹根,手掌連續拍打樹幹。聽這聲音飽滿厚實,紮紮實實,摸起來感受不到歲月的蹤跡,樹的年齡可謂相當的年輕,與這棵樹的高度極為不相稱。

        兩旁的椰樹隨便挑一棵都比這棵還要老上好幾倍,當阿公都嫌年輕! 這麼年輕的樹確定應該不是有人無聊把一棵大樹拔來插在這裡養,而是直接從這長出來的。並且只消一晚就長得如此的高。
    
        要是它有老媽,一定會哭著說,我的孩子長得好快啊! 的確很快,昨天這裡還有些陽光偷偷跑進來,現在全被這棵樹給擋在外面,與龐大的體育館形成銅牆鐵壁,隔絕了所有想照進工廠的光線,使得工廠現在變得像太極符號,一半陰、一半陽。一陰一陽,卻又緊緊相連。

        我們另個製圖老師─昱樺老師看看手錶,發現已經打上課鐘完,過二十分鐘了。老師們開始疏散圍觀人潮,讓學生們回去自己要上課的地方。
    
        我擠身在人群裡,抬頭一望,在高得昏黑的樹頂似乎垂吊了什麼東西? 像是不規則形狀。將兩眼瞇起,想看仔細點的我還是不知道那是什麼東東? 把頭低下,讓疲累的脖子休息一會兒。餘光瞥到剛剛章魚哥腳踩過的樹根,再看看根莖旁的花草。


        心裡一個念頭閃過......難道!



        「澤浩,你覺不覺得那棵樹有種怪怪的感覺。」
    
        「?」

        靠! 他居然戴耳機翹二郎腿,八成又把聲音開到耳朵會聾掉的境界,嘴唇還搭配著音樂的節奏一開一合,作勢準備要唱歌的樣子。

        「我說──你覺不覺得那棵樹有種奇怪的感覺。」我盯著澤浩,他終於把耳機拿下。

        整個人湊過來並答:「有嗎?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啊。」

        「可是早上大家在外面看樹的時候,我就一直有種奇怪的感覺,而且那感覺還揮之不去......」

        「這麼玄......」澤浩開始咬起筆。

        看到他這樣,我就有點放心了。

        因為,澤浩一但開始進入思考,就會習慣性把東西放在嘴裡咬著,筆是首當其衝的可憐物品。

        我看了看咬筆咬得津津有味的澤浩,又看了看正在注視著電腦螢幕的章魚哥和昱樺老師,再看了看教室門。

        我兩眼炯炯有神地看著澤浩說:「我們一起爬上那棵樹探險吧!」
    
        「蛤!」



        「我要成為爬樹王!」

        「放屁!」澤浩用力拍了我的頭。

        我們兩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二樓教室外面,面朝著巨樹的冰山一角,兩人抬起已休息許久恢復良好的脖子。

        就算是從二樓這往上看,樹頂還是終日昏暗的模樣,豐厚翠綠的樹葉隔絕了外來陽光,眼睛無法接受到來自頂端反射回來的光線,加上大樹本身高聳入雲的高度,讓人從心底湧起一股對樹頂感到恐怖怪怪的感覺。

        樹暗處彷彿有什麼怪獸跑出來都不會感到奇怪。

        「欸! 真的要從這跳過去爬嗎?」

        「當然,這樣比較省事啊,這樹這麼高,從一樓爬不知道要爬多久。」

        我兩腳彎曲蹲在防摔石牆上,準備為待會的出發蓄力。澤浩嘴巴上這麼說,身體還挺誠實的,在一旁做起暖身運動。

        「放心,我星期天在圖書館看過一本好像姓宮本的日本作家寫的書,書名叫《孩子,爬樹一點都不難》,所以別擔心相信我,等我跳過去好了後,再換你跳。」

        「好吧。」


        我把兩腳彎曲到了極限,這一瞬間,體內的內力、查克拉、小宇宙全部爆灌進雙腿,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會隱隱約約看見有種無形的物質將腳包覆在其中。

        奮力一蹬!

        碰!
    
        我照著書上的方式,用雙腿拼命夾著,雙手環抱巨大的樹莖,真是令人兩『臂』難以掌握!深色的樹皮把我的制服襯衫弄得像糞乾掉後的顏色。

        立好立足點,用手的力量帶動全身向上攀爬,用腳的力量輔助雙手。

        爬了幾分鐘,樹底下傳來了震動,低頭一看,果然是澤浩。
    
        兩個人用無尾熊的樣子向上爬著爬著,其模樣簡直鳥爆了!已經將羞恥心拋在腦後,爬了不知道多少時間。

        身上的汗水渲染了襯衫,胸前的咖啡色污漬被染得更像是屎,兩人已爬到四肢無力,氣喘吁吁,終於看見樹頂裡分支出來的粗壯枝幹,使盡剩餘的力氣,興奮地爬上枝幹。

        我跟澤浩橫躺在上,不斷喘氣,看著密不透光的叢林枝葉。

        兩人大笑出來:「哈哈! 終於爬到這了。」

        「靠北! 這樹也太高了吧。」


        大樹散發出的濃厚芬多精,讓精疲力盡的我們舒服到想睡個小覺,躺在枝幹上,兩眼緩緩閉上,想把眼前的美景烙印在即將躲起來的瞳孔裡。

        (就先睡個覺......吧......!)
        
        「噢! 什麼東西打到我啊,還熱熱的!」我ㄧ出聲不僅吵醒澤浩,還打破了剛才幽靜的氣場。

        「什麼東西啊?」澤浩眼皮重到快掉下來,邊揉眼邊看著我發瘋。
    
        我摸著自己被砸傷的額頭,仔細尋找剛剛打擾我睡眠的不速之客。

        「是不是那玩意兒啊?」澤浩指向我後面。

        我順著手指方向看過去,看見一顆畸狀物,有菱有角,不過不尖銳。要是尖銳的話,我就不會站在這大叫來大叫去了,而是直接被釘死在枝幹上。

        我戰戰兢兢的保持平衡,走過去準備拿起那顆異物,眼睛不時很賤地瞥到樹下,心想(靠!要是剛剛真的睡死,豈不是會掉下去摔死。)

        一步步驚險的空中獨行木,我感受到體內腎上腺素正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分泌中,瞳孔放大盯著只剩一步之距的異物。

        伸出手,抓住。

        這種熟悉的觸覺,好像是......肉粽!

        我緊握住不知從何而來的肉粽,一股溫流從掌心留進身體裡。

        按照阿頓的原理;地球上所有物體皆受到萬有引力的影響,當無其他力作用,物體本身就會被自身重量等值的引力吸引,並墜下。

        所以我把頭抬起來,不是低下頭或往週遭看,就是這個道理。

        看著比自己站的枝幹還要更高的枝幹,隱約可以從枝葉當中看見一隻鳥的身影。

        颯!探出。
    
        果真是隻鳥,嘴裡還叼著一顆肉粽,接著叫了一聲超難聽的叫聲後就飛走了,鳥喙裡的肉粽還掉了下來,被澤浩接住。

        一人一顆肉粽,摸著摸著,肚子開始餓了起來,揣測了幾下,我們決定要把它吞進肚子裡。反正,肉粽嘛!要是太難吃或是有毒,趕快吐掉就好了。說到底,其實是我們肚子太餓,再加上想起上禮拜三的那顆肉粽。

        迅速扒光葉衣,色澤美到不行的糯米團彷彿冒出一道金光,由下往上地劈開了巨樹。粒粒渾圓的花生、黑如黑曜岩的香菇、飽滿入口即化的五花肉,彼此相輔出動人閃耀、絢爛奪目,讓人垂涎三尺的上帝結晶。

        咬了一口。
    
        頓時,眼淚鼻涕止不住地宣洩出來,製造出尼加拉瓜大瀑布就在眼前的幻覺。肉粽在口裡慢慢的被咀嚼著,粽子本身那種風味如雷一般,不斷刺激著味蕾,使得在淚水與鼻水交雜出的瀑布裡多了口水的成分。

        瀑布乾涸的時候,我們的肉粽也吃完了。兩個大男人坐在原地,臉上充滿了液體乾掉的水痕,有一種不安定的情緒像是岩漿般,從心底滿滿滿了出來。

        好想吃!好想吃!好想再吃一次!起身!

        四隻眼睛瞪著樹的最頂端,如著魔一樣,瘋狂地爬爬爬爬爬爬。剛剛被吃下的肉粽一定是仙丹靈藥,讓我們的體力快速恢復,肌肉的耐力與爆發力也提升了好幾個Level。

        要是之前的自己來爬,大概會需要一到二個小時,但現在吃了肉粽之後的我們只花了大約半個小時上下,就到達了樹頂端部分。

        低頭看了下半小時前站的地方,還真的給他有點嚇到!沒想到自己只是想著吃肉粽而已,居然就爬到這麼高的地方!

        收起恐懼感,我跟澤浩看到掛了滿林子的肉粽林!心裡瞬間塞滿了感動,每一顆肉粽都被包得整整齊齊,一點偏差都沒有,簡直就是肉粽界的黃金比例啊!
    
        肉粽身上都綁著細繩垂了下來,繩子似乎是從樹枝裡延伸出來的。我觀察過每一根樹枝,沒有被繩子綁過的痕跡。而且,我們把樹枝向上扳,發現細繩緊緊黏在上面,就像蘋果黏在樹上一樣。用力拔下來,繩口相當的平整,不像平常在家裡街上看到的亂七八糟。

        綜合以上這幾點,我們得出一個結論;


        『這是一棵肉粽樹!』

        我跟澤浩兩人發瘋地大叫,無數顆糯米粒從我們的嘴裡肆意向外爆發。鼻水、淚水、口水的三重奏隨著糯米粒一起噴射,射得到處好不乾淨!

        吃了差不多一年份量的肉粽,肚子鼓得像籮筐似的。

        「嗝!」我滿足地打了個大嗝,這聲音真是黃鶯出谷、餘音繞樑、三月不知肉味! 吃了這麼好吃到掉不出一粒渣的肉粽,再吃其他什麼的都顯得索然無味。

        「欸! 你很噁欸。」澤浩話一說完,又一聲嗝湧出。

        「哈! 還說我。」

        繼續看著滿林子的肉粽,忽生出一個念頭;

        「我們來爬到最頂端吧。」我又用了那種炯炯有神的眼神看著澤浩。

        「好啊!」這次澤浩也不多說廢話。


        颯颯颯颯颯颯。

        出!

        宛如從蛋破殼而出,兩顆頭硬是竄出了樹葉團,看到一望無際的房屋大樓,可惜沒有地平線。居高臨下傲態俯瞰校園裡移動中的小黑點,金碧輝煌的黃光掃過眼角,我們看見了竭盡自身綻放花火的夕陽,這美呆了的景象令我們有種不虛此生的感觸。

        真的是超美的......



        「靠!現在幾點了啊?」我驚訝地轉頭對著澤浩。

        「看手機啊!」哆啦澤浩抖抖肩膀,並馬上解答。

        我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螢幕上顯示中原標準時間三點四十五分。


        「哇咧! 我們出來這麼久了,回去鐵被記曠課的。」我已經驚嚇到,兩眼快要黏在手機螢幕上。

        「快點!現在趕快衝回去,應該還來得及。」我們嚇得從樹上快速地滑了下來。

        這中間,還拔了幾顆肉粽,當作土產跟證據;免得一群人不相信,覺得我們在唬爛他們。我最討厭有人說我在唬爛了!

        下去不比上來那麼累又耗時間,咻一聲!我們就回到了一樓;雙腳踩在懷念的柏油路面。來不及休息,兩人又往二樓教室方向死命地跑,彷彿要把樓梯踩死一樣;每一次的腳步都是傾盡自身全力的一腳。

        我們跑到喘氣,而昱樺老師跟其他同學們剛從教室門口群起湧出,顯然已經放學了......老師一看見我們身上被沾得噁爆了的上衣;兩口袋鼓鼓的,皺著眉頭,道:「你們兩個是上哪去了?去這麼久才回來,不知道這樣會被記曠課嗎?」

        看到老師這麼生氣,一時有點失措,但還是深呼吸;鼓起勇氣說:「老師,你先別生氣,我們是去這棵樹上探險,而且我們還發現這是一棵『肉粽樹』!」我們緊握著拳頭,高興地期望老師會表現出我們所希望的反應,但......現實總是不如人意。

        「蛤?你們在說什麼啊,當學生的不可以騙老師。」昱樺老師就跟我想的壞預想一樣,又在那邊說些大人們自以為是的想法,只會讓我們這些後輩們認為大人的想像力已經退化到史前時代;連樹可以結出肉粽這種事也想像不到,真是讓我們不勝唏噓啊!

        不過除了昱樺老師外,連其他同學,甚至是好奇跑出辦公室外看好戲的老師們都擺出一副『呿!找藉口也找得像一點的,翹課就翹課,找這種鳥爆的當藉口,唬爛也該有限度。』

        看!我最恨人家說我唬爛,而且那棵肉粽樹明明就是真的,活生生血淋淋地站在旁邊啊!各位大哥大姐們。


        能解決現在尷尬場面的法寶,只有那個了!我從口袋握出一顆還溫熱的肉粽,一個箭步;拱手送上前讓昱樺老師一嚐一下什麼叫真正的肉粽。

        「老師!這是我們從這棵樹上摘下來的肉粽,吃完你就會明白我們說的是真的。」相信老師吃完就會了解到自己以前吃過的那些肉粽全都是屁!全是糯米裡塞點香菇瘦肉花生的東西而已。


        昱樺老師非常小心地拿起肉粽,好像肉粽裡會蹦出怪獸、我會突然拿刀砍他一樣的小心。老師把肉粽握在掌心裡,一直在腦中思考著要吃還是不要吃,那種小屁孩不敢吃青椒的感覺圍繞在昱樺老師的身上。

        看著老師緊皺眉頭,不知道在顧慮什麼?看他當人的時候都沒想這麼久過!

        說起這個昱樺老師當人啊,曾經有個可愛天真的女學生瞇著眼睛笑說:「老師!可不可以不要當我。」其楚楚可憐的模樣,真是讓人動了凡心。

        結果老師居然用唱的回答:「當你的眼睛瞇著笑,當你喝可樂當你吵,我想對你好,你從來不知道,當你當你,也能成為嗜好......」

        老師此舉簡直是天地不容、人神共憤......算了,多說無益。


        昱樺老師似乎想通了?緊皺的眉頭緩緩鬆開,雙手並用將肉粽葉衣退去,嘴巴一張,咬下去。


        「趴下!找掩護。」我跟澤浩一馬當先,利用樑柱的突起作為我們兩個的護盾。

        其他些反應很快很聽話的同學老師疑惑地蹲下,只剩下一些可憐無助的人......傻呼呼地站著,接受無數液體淋漓盡致的磨鍊。

        昱樺老師的眼、鼻、口如同失控無法關上的水龍頭,不斷地釋放黏稠又滑溜的液體,四面八方頓時滑不溜丟,一樓的植物群受到如此豐沛的降水灌溉,全都蓬勃生長、百花爭鳴,一副亮麗的油畫在花圃裡慢慢成形。

        昱樺老師失去了體內百分之四十的水分,喧鬧的水龍頭終於停下來。

        教室外、地板、門扉、鞋櫃全都濕得像被洪水淹沒,某些人也像是剛去游泳回來一樣......

        老師他跪在地上,雙手顫抖、嘴唇發抖,隨即大叫一聲:「太好吃了!」巨大的聲響在濕透了的二樓急速狂奔,跑進每個人的耳裡,令大家瞬間回過神來;倒在地上的人、趴在鞋櫃上的人、渾身溼透,但還站著的人。

        幾十雙眼睛死盯著我們口袋裡的肉粽,就像老虎緊盯著獵物......我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脅感......猛虎出柙!


        寥少的肉粽以像光一般的速度被啃食殆盡。


        那一天,我們的工廠被海嘯吞噬......



        隱藏劇情;

        能解決現在尷尬場面的法寶,只有那個了!我從口袋握出一顆堅硬的紅白兩色球,一個箭步;上前朝著昱樺老師的鼻樑用力地砸下去!瞬間,老師全身上下被一種紅色的光膜包覆其中,漸漸地消失在紅光裡;一道紅色光束咻了一聲跑進位於紅白兩色正中間的小洞。

        於是,我帶著這顆紅白球,踏上了成為『小智障』的旅程。



        轟隆轟隆轟隆!

        工業革命後的產物不斷地發出吵雜又致命的機械聲響;履帶颳起一次又一次的風沙,一群大叔工人正在指揮規劃已久的『謀殺』。


        相處了幾個月,這棵肉粽樹與我們、與鳳商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存在;自從我們發現這是一棵肉粽樹後,發生了好多好多的事......


        校園裡長了一棵會產超好吃肉粽的樹,校方不可能不理不睬、充耳不聞,因為要是他們放任不管的話,校內的胖子比例將會突破好幾個百分點!

        校規還因此修改了好幾次;其中禁止在體能競賽方面食用『鳳商粽』,違者小過一支。禁止在校園各處食用鳳商粽,違者罰愛校服務。在福利社購買鳳商粽,需攜帶學生證,一人限買一次,違者大過一支!

        即便如此,每天在福利社限定販售的鳳商粽還是在第一時間內被搜括乾淨,某些人想吃都吃不到,進而想用偷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為了防止『盜粽者』太過於猖獗,校方斥資鉅款,將肉粽樹加以好好保護,並有警衛二十四小時輪班監控。

        這樣子的排場引來許多媒體記者爭相報導;有一位蘋果記者試吃了一顆鳳商粽,結果好吃到在校門口噴得到處都是,攝影機因此報廢了好幾台......在第四權強大無遠弗屆的力量下──肉粽樹紅遍全球!

        鳳商粽更是榮登《世界肉粽大全》裡的第一名!不少集團公司都想要向鳳山商工訂約,希望能由他們來外銷全球,並把鳳商粽的名聲響到世界各個角落。

        《金氏世界紀錄》還將鳳商粽選為全人類的歷史當中最好吃的食物,以樸素的外表打敗其他像魚子醬等光是注重華麗的美食佳餚。

        今年度的諾貝爾和平獎決定要頒給鳳商粽──鳳商粽成了有史以來第一個『非人類』得獎者;得獎原因是鳳商粽結束了非洲各國長年的戰亂、終止中東世界與西方世界的戰爭;所有吃了鳳商粽的人,不管是哪種種族、哪種膚色都被鳳商粽獨特的味道吸引,漸漸興起不想再打仗的念頭,讓和平降臨到這塊黑暗大陸上,還帶來了充足的水和多到吃不完的食物;全世界,各個國家開始響應『一人一顆救旱土』的活動;成千上萬的人一起湧進非洲、中東等缺水地區,大家手裡都拿著一顆鳳商粽,數以萬計的液體將乾涸的水道灌滿,再引河水灌溉農作物,讓農物收成呈爆炸性成長,人人都有食物吃、有水喝,真是可喜可賀啊!

        聯合國通過世界會議,全球所有國家開始有了共識──讓台灣加入聯合國。至於對岸?也不用擔心,胡錦濤胡主席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表示願意支持,他老人家還想帶著溫家寶與其他黨內重要人士在天安門脫褲子放屁,已示決心......但後來還是被阻止了。

        我們的馬總統開心地合不攏嘴,因為一棵樹讓兩岸統一邁向了一大步,你說屌不屌?屌嘛!相信蔣老爺在天之靈必定痛哭流涕、屁滾尿流,曠古鑠今,實為佳談......



        我駐足在樹前,與它做著最後的道別。

        前些日子,馬總統決定向鳳山商工買下這棵樹,並移往首都台北種植。

        三天後,這棵肉粽樹就要離開我們......我拍著樹的軀幹,就像拍著老朋友的肩膀一樣;安撫它這些日子以來的疲憊,人類無止盡如黑洞般的慾望不斷侵蝕著這棵樹,由裡到外,從葉到根莖,不再飽實的音符、黯淡的木葉,一再體現它已不如以往,生怕某一天他就這麼離去......

        我低頭喃語:「你知道嗎?我看過ㄧ本書上寫說,一棵普通的樹死後會轉生成拉麵樹,再變成果汁樹、柳葉魚樹、蛤蠣樹,好幾次的輪迴後,才成為一棵肉粽樹。接著再從一般的樹開始轉成拉麵樹、果汁樹、柳葉魚樹、蛤蠣樹。」

        怕被看見眼淚似的,將頭低得更低:「所以我相信你是經過了數也數不完的輪迴轉生,有幸成為一棵肉粽樹,更有幸長在我們鳳山商工,這算是種緣分吧?現在你要離開,心裡真的挺不......捨的......」趨近於崩潰,我忍不住的把頭別過去,瞥到一旁三、四個鼓起的小山丘;那是用這棵樹結出來的肉粽葉埋進去的,當初大家都傻傻地相信這樣會再長出一棵全新的肉粽樹,可惜沒有......但我覺得不必要,因為我們已經有一棵肉粽樹了;一棵不斷把生命化為一顆顆黃金肉粽的樹。

        它留給世人們的不只是好吃到爆的肉粽,還有它曾經活在世上的證據!用強大旺盛的生命刻劃下一筆又一筆的足跡。


        對它來說,離開鳳商,不會是這趟旅途的終點,而是嶄新的起點;一場嶄新的冒險!



        『再次向全世界吶喊吧,肉粽樹!』



        一想到這,我不禁鼻酸,眼眶盡是滾燙的淚水。

        你看看你,還沒走就害我又想吃肉粽了......抹掉眼淚。

        我們不會忘記你的,亦是回應你還活著的證明,我要讓你繼續活在每個鳳山商工的學生的腦海裡,讓每個人都記得我們有一棵很重要很重要的肉粽樹,算是摯友能為你做的第一件,也是最後一件事。


        颯!颯!徐風吹起,吹動著樹葉、吹動著枝幹、吹動著兩者的『心』。

        謝謝。

        我詫異地向四周探去,確定除了我以外,毫無半點人在。

        精神未定,視線被拉回到樹。

        我不禁莞爾一笑。

        珍重再見!



        悠閒的中餐時間,坐在革新樓二樓教室裡面,我細細品嚐著便當,會吃這麼慢的原因是;澤浩坐在我面前,我們倆中間共用一張桌子,而澤浩卻是沒半點東西吃的狀態,身為最好的朋友!我更要好好品嚐這個美味的便當,才不會辜負了廚師的苦心和我的良心。

        「好啦,分你一顆滷蛋。」我夾了顆滷蛋給澤浩,但澤浩吃完後,彷彿想起自己還有顆大腦一樣,在手提袋裡不斷翻來覆去,最後澤浩奸笑地拿出一顆肉粽......我整個人嚇到!

        我像隻嚇到尿失禁的澤浩,驚魂未定地說:「為......什麼......你會有鳳商粽?」

        「沒啦,這只是一顆普通肉粽而已。」第一次覺得澤浩比我還要靠北......澤浩手中拿著那顆普通肉粽,我們倆對望了一下;心裡想的事應該是一樣。

        迅速把肉粽『剝皮』,隨便把普通肉粽塞進一個同學的口中,只帶走了肉粽葉片。

        誰知道那個同學先是開心的像中樂透一樣,把肉粽生吞下去,接著躺在地板上邊喊邊磨地:「這不是鳳商粽!這不是鳳商粽!這不是鳳商粽!這不是鳳商粽!」

        唉......可憐的孩子。

        我跟澤浩快速地跑到教室外面,正對著一樓草地。我迅速將葉片揉成一團球狀,然後跟之前一樣,帥氣地拋出,其帥氣程度簡直有過之而不及!

        我們趴在欄杆上,仔細地觀察那團球的狀況,兩雙眼睛緊緊黏在球上,生怕一個眨眼,就會錯過那個璀璨的瞬間......當我們克制不住想眨眼的衝動時,那團圓又黏的葉球像是有了腐蝕性,『溶』進入長滿雜草的土地裡。

        我跟澤浩互看笑了笑;



        歡迎你!回來!肉粽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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