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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GP

初識之人不識愁 (下)

作者:西嘎歪斯斯│2023-05-14 11:00:07│巴幣:60│人氣:136

  魔獸巴爾霍的言詞閃閃躲躲,似乎隱瞞些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

  孟萱獨自來到後山公園,坐在翹翹板一端,凝視著對面端無人座位上飄浮的黑色團塊,類似這樣的不明塊狀瘴氣散布各處,遍布整座山。

  「增加更多了呢……淨化那隻蜥蜴的瘴氣之後,根本是溢出來……」孟萱呼出一口白氣,出聲提醒自己的認知沒有錯亂。

  一團瘴氣,如墨汁染濁的蓬鬆棉花糖,隨風吹滾到孟萱臉前,她厭煩的揮手拍散,而這一拍引發淨化效果,竟將瘴氣清潔成普通空氣。

  她對魔法少女契約感到困惑,自從在小學畢業的暑假與魔獸簽訂契約之後,即使不變身,肉眼依舊存留著視幻覺,甚至進化成人體淨化機了。她沒辦法告訴任何人有關自己身體的異狀,包括自稱是魔法少女最親密夥伴的魔獸。

  十二月初的第一波寒流在昨天傍晚來襲,昨天之前的溫暖彷彿是遙遠的過去式,即使今天是陽光普照的周末白天,氣溫寒冷得連空氣裡的水氣都能結冰,想必那隻魔獸正窩在某個避風處取暖偷懶,不會鬼鬼祟祟出沒干擾自己的行動。

  這樣正好,因為孟萱又多了一項新困擾。

  伴隨鬆獅蜥詛咒事件的結束,最近時不時能聽到微弱的呼救聲,有氣無力地喊叫著「救命,救命,我被困在破廟,救命……」,這個無法摀住耳朵阻絕音源的聽幻覺。

  提到山裡的廟,孟萱直覺想到鯉魚許願池,但是建築蓋的美輪美奐還有本錢飼養一大群鯉魚,並不破呀?

  忽然公園花圃方向傳來騷動,孟萱側頭看去,擺在請勿亂丟垃圾告示牌旁的垃圾桶晃動了幾下倒地,一隻大野貓爬出垃圾桶的同時,一併把垃圾給翻出桶外。警覺性強的野貓注意到人類的關注,碩大的綠眼瞧了她一眼,宛如也看得見山裡異變似的,身形靈活地避開結團成塊的瘴氣,咻地鑽入花圃圍籬的縫隙。

  貓咪的眼睛瞳孔會隨著光線縮放,可是巴爾霍的瞳孔始終像牙籤一樣細。

  「揍扁那隻魔獸算不算虐待動物,嘖……魔法少女有夠難當的。」

  孟萱觸摸被凍僵的耳殼,將毛帽下緣拉低,她非得解決不斷騷擾耳畔的求救聲不可,抓起地上的背包甩到肩後,一個人前進山林尋找那個來源不明的破廟。



  其實孟萱沒期待自己真能找到什麼破廟,頂多走走看看收集一些線索,不要無功而返就行了。誰曉得計畫偏離預期,恰巧遇上一場大雨,跑進一座廢墟裡的老舊屋舍裡,歪打正著的得知了關於魔法少女的陰謀。

  循著耳語一路深入未開發區域,天色早已在不知不覺變得灰濛濛。她低頭確認手錶時間僅僅過去一小時,再抬頭仰望雲層密布的天空,心裡猶豫是否繼續前行,一絲細雨滴中她的鼻尖。

  機會老是喜歡在意外中降臨,當她決定走回原路下山時,隨手撥開長得比人高的草叢,一間泥灰色古早年代風鬼屋忽然跳入眼底,頭頂天空立即烏雲密布,毛毛細雨逐漸有降下磅礡大雨的趨勢。

  「選哪個感覺都很糟……」孟萱不禁瑟縮身軀打了個冷顫,暗自嘀咕氣象預報不準。

  不懷疑荒郊野外怎麼有一處廢墟的人肯定是個蠢蛋,況且濃郁到漆黑無比的瘴氣盤旋在廢墟中央的鬼屋上空,普通路人本能也會刻意避開這處危險場所吧!

  現階段出現二個選擇,直接闖進鬼屋探險,或者忍著衣服又濕又冰,蹲在大樹下等待雨勢轉小?

  孟萱無處發洩怨氣似的咋舌,答案很明顯,她可沒因為被雨淋而忘記自己上山的目的,一鼓作氣邁開大步走向廢墟,跨越曾經是圍牆的石塊堆,踩過滿地碎石子,站在破爛屋舍正門,用平常的力道往兩側推開門扉,誰能料到兩片門板竟然如薄片餅乾一樣的脆弱,啪地從中間斷裂成四片,喀拉喀拉倒落在屋內地板,碎成一攤粉末。

  「討厭啦,整理儀容到一半,進屋不先敲門喔!」

  「……對不起。」聽到抱怨,孟萱反射性先開口道歉。她眨眨眼確保沒有眼花,上一秒著實看到一隻小狗狗仰躺舔後腿毛的畫面。

  果然有一隻外表像長毛馬爾濟斯狗的小動物用四條短腿咚咚咚的走來,繞開門口地板的粉末,停足在孟萱正前方。孟萱看著牠,而牠同樣回視少女,豆子般的小眼睛透露無辜,長著二排小虎牙的嘴裡發出孩童稚嫩的音調。

  「響應呼喚的可愛少女,請進來取暖。」

  此時夾雜雨水冰粒的寒風吹打而過,吹得建築物梁柱搖搖晃晃不斷發出頻死般的尖銳叫聲,渾身發抖的孟萱確信能從牠口中得知一些真相,硬著頭皮踏入有倒塌危險但至少遮風擋雨的屋子。

  外觀看似廢棄鬼屋,孟萱倒是意外十來坪的屋舍奉行簡約風格,擺設是簡單的一張桌子和一張長凳,內部整理的乾乾淨淨。

  「這裡是廟嗎?」孟萱依循耳語來到此處,如果是廟宇應該要供奉神像之類的才對,但這裡卻空無一物。她掃視不大的空間,視線最後落在小狗身上,開門見山地進入正題:「為什麼你被困在這裡?」

  這句疑問看來是踩到對方雷點,只見牠氣得磨牙,直直豎起三角形耳朵,四條腿碰碰跳。

  「我是賜予愛與美夢的樹妖精巴爾霍,遙遠森林國度的妖精國王候選者!」

  「咦?巴爾……咳咳什麼意思?」

  孟萱被自己突然提高的嗓音給嚇一跳,事態出乎預料不知該用何種表情面對,乾脆撇頭讓頭髮遮掩側臉,結果自稱巴爾霍的樹妖精卻跳到桌子上,高傲的挺起豐厚白毛的胸膛,絲毫未注意孟萱的窘態,自顧自說下去。

  「收集越多聲望值,證明妖精的威望增長,才有資格爭取妖精王選拔。遙想五十年前,那年春光明媚,懷抱夢想的我踏上這片前景看好、遭受詛咒的土地,準備招募二名魔法少女守護居民維持和平……」

  「等一下!」孟萱打斷牠的話,質疑的語氣反問:「為什麼這裡遭受詛咒啊?」

  「據說這裡的前任山神和前前任山神一上任皆慘遭殺害,真兇是真身不明的魔化怪物,簡稱大魔物。我透過可靠知情者的通報,前任山神挪用山的神聖力量鎮壓大魔物,少了威脅才敢申請在這片土地當作據點收集聲望值,若非遭到欺騙,錯把貓妖當朋友,該死的貓妖偷走我一把水晶手杖,把我關在這間廟五十年錯過妖精王選拔,怎麼會是今天這麼狼狽的模樣!」

  孟萱沒有插嘴的餘地,默默地聆聽樹妖精滔滔不絕的責怪加抱怨,前因後果漸漸在腦中成形。

  山神?大魔物?妖精?魔法少女?自稱魔獸的巴爾霍果然是貓?

  從前從前山裡代代住著山神,但是被大魔物殺害了。後來樹妖精來到這裡賺取聲望值反被欺騙,但是巴爾霍……那隻魔獸也就是貓妖偷竊一把手杖,為什麼需要魔法少女?有什麼理由?和被鎮壓的大魔物有關連嗎?

  山上的天候總是善變,屋舍外依舊黑霧濛濛,但在談話之間不知不覺雨停了。

  孟萱既然得知貓妖一直利用魔法少女進行邪惡的事,自然會加以警惕,也沒必要繼續逗留廢墟。她揚手朝樹妖精表示謝意順便道別,頭也不回地轉身大步走……碰地一聲,反彈跌坐在地,比起額頭和鼻子的疼痛,她更加不可置信地瞪著那空空如也的門口。

  「為什麼出不去?」孟萱隱約猜出了原因,牙縫中擠出這句疑問。

  被這條狗算計了。有進不出,是一開始既定的事實。

  「求妳別走,妳是這些年來唯一感應到我的呼救,靠著天賦和體力成功抵達山神廟的魔法少女呀啊啊啊啊--」樹妖精卑微的趴倒,卑微的匍匐爬行,前肢抱住她的小腿苦苦懇求。

  「明明就是個被巴爾霍騙走身家財產,冒名頂替的蠢狗!」孟萱毫不留情地一腳甩開牠,站起身來拍掉黏附在褲子臀部的粉塵。

  孟萱按揉自己紅腫泛熱的額頭,考慮要怎麼離開,一團亂麻的想法忽然扯出一條超出尋常的線頭。

  「你怎麼知道我是魔法少女?」

  「我當然知道。」仍然躺倒露肚皮的樹妖精半瞇起眼皮,掩蓋晦澀不明的眼神,口吻認真解釋:「因為水晶手杖強制綁訂契約書,而我是水晶手杖真正的管理者,所以妳簽訂的契約有效,嗯嗯我當然知道。貓妖一直以來沒將魔法手杖托付予妳吧?總是在需要魔法少女出場的時候找上妳,過程又緊緊死盯?」

  孟萱點頭証明牠說的對極了。

  「代表牠並非水晶手杖的真正管理者和轉讓權,欺騙我的感情奪走手杖,混帳祝你毛球塞直腸,胡亂擅自改造我的手杖,捨棄純真少女戀愛心以外的能量根本不算魔法啊--」

  「你冷靜點,還知道別的什麼嗎?」

  「妳必須停止協助貓妖的邪惡計畫!」樹妖精信誓旦旦的說:「絕對不准再一次使用貓妖交給妳的水晶手杖,絕對不准!這座山存在山神估計也是二百年前久的事,本來長期缺乏保護的土地容易滋生異怪,結果這半年來,鎮壓大魔物的神聖力量迅速被魔法少女消耗,呵呵呵……」

  孟萱緊抿嘴唇,不祥的預感逐漸在心底發酵。

  「呵啊哈哈哈哈--幸好魔法手杖共有二把,水晶手杖和寶石手杖。」樹妖精嘴角扭曲抽搐,最終隱忍不住笑意的張嘴放肆大笑。「少女啊,請與未來的妖精王者巴爾霍締結契約,賦予妳在期間內持有寶石手杖,隨心所欲變身為真正的魔法少女,散播愛與美夢收集聲望值吧!」

  「蠢狗,當我小學生在騙?當魔法少女無聊死了有什麼好處?」

  「人人不都心懷成為見義勇為懲兇除惡扶助弱小的英雄,是吧?相信妳一定是吧?不喜歡長期綁約那就更改臨時羈絆,合約期很彈性的,妳高興表現良好再談續約呀哈哈,先破壞這間廟啊--」

  孟萱及時摀住耳朵,爪子瘋狂刮磨地板的尖銳聲吵得她頭皮發麻,這條狗被關太久精神錯亂了嗎?

  「難道不怕被巴爾霍……」孟萱自知理虧,論壞事自己的確是幫兇,只能半推半就的說:「不怕那隻魔獸察覺到我重複跟你訂臨時契約嗎?」



  上山一趟,孟萱順利解決煩死人的聽幻覺,代價卻是與狗……與樹妖精簽訂正式版的臨時契約。轉移第二把寶石手杖的魔法陣刻印在左手背,根據樹妖精猛點頭保證,隨時召喚立刻使用,刻印只有管理者和魔法少女雙方看得見。

  下山途中,她難得思索魔獸和樹妖精的糾紛究竟是好是壞,越去深思,越是期望這二隻能夠互咬互殺兩敗俱傷,省下之後解決牠們的力氣。直到走到山腳出口外的人行道,她忍著一身寒意等候交通號誌亮綠燈,滿心只想直接回家換掉一身濕冷衣服。

  「不得了--出大事了,不得了!」

  慌張焦急的呼叫聲遠遠便傳達至孟萱耳裡,她仰頭看向上空處快速接近的小黑點,不一會,匆匆忙忙拍著翅膀的黑色貓妖差點迎頭撞上她。

  孟萱心裡是緊張的,藉故取暖將手藏入外套口袋,尚未做足反抗的策略之前,那怕自己膽子再大,也不禁擔心被這隻貓妖嗅出自己另外與樹妖精締結魔法少女契約的秘密。

  「出動吧,魔法少女,出人命啦--正是守護人們的生命安全的時刻!」

  「哼,描述得這麼誇張,我說過雞毛蒜皮的小事件別找我,走開。」孟萱暗自埋怨紅燈秒數怎麼這麼長,冷眼看著牠慌張到口不擇言的樣子,這一次演得很賣力嘛。

  「稍早之前的山區大雨導致土石崩落,現在有四名登山民眾受困山上,包括妳初次拯救的那個少年。」

  「咦?那個二班的……怎麼會?」

  「希望這四人都能躲過災難平安無事。天氣這麼寒冷,受困山上受凍長時間一定造成體力衰弱,尤其是少年的體質容易招惹山中異怪,嚴重性妳是知道的,救人分秒必爭!」

  孟萱猶豫不決。

  稍早前,孟萱把寶石手杖當作球棒試著甩動幾下,結果如呼吸一樣自然的變身魔法少女,一定是空間太狹小的錯,不小心失手揮中樹妖精,順帶一擊打破廟的結界。

  樹妖精被打飛之前的告誡猶言在耳。驅動魔法手杖的能源來自少女的戀愛之心,被盜走的水晶手杖則被逆轉成吸取鎮壓大魔物的神聖力量,這五個月來神聖力量加劇流失,但是但是但是……

  貓妖急迫地不停拍動翅膀打轉,對上孟萱視線的螢綠色眼珠子猛然一睜,居高臨下的氣勢逼得孟萱越來越心驚。

  「變身吧,魔法少女!」



  逼不得已變身成魔法少女的孟萱,手拿著水晶手杖,初次在魔獸的引領下從空中瞭望這座山。她們一路飛行,山林無處不在是原來的綠意盎然,視野盡是被混濁黑霧覆蓋而難以辨認山體狀況。

  依山體而建的步道,一部分因土石坍塌中斷。

  「損壞的步道仍然持續傾斜,我建議魔法少女施展固定術,防止擴大坍塌的可能性。」

  「人呢?人在哪裡?」

  「別激動,如果他們夠幸運,應該是往上逃到景觀台避難了。先阻止災難擴大……欸欸欸欸冷靜聽我說話呀!」

  孟萱立刻轉向飛往步道終點的景觀台。

  當受困山上的四位民眾看見魔法少女前來救援,紛紛高興的朝天空揚手,孟萱看到那個二班的男生平安無事,毫無理由的心情輕鬆許多,也慶幸沒有任何人受傷。現在不是顧慮魔法消耗量的時候,她揮動水晶手杖變出一個巨大泡泡,將受困民眾包覆在泡泡之內,小心翼翼運送回步道的起點。

  「你不回家嗎?咦……有話告訴我?」

  孟萱看著冷得發抖猛吸鼻水的少年,半是困惑的眨了眨眼,很意外他有勇氣向魔法少女搭話,就只是……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我一直想再見妳一面,當面向妳道謝。小學畢業典禮那時候,留下乾淨畢業袍的人是妳,對吧?」寒冷將少年凍得身體僵硬,但冷卻不了一股腦把內心話問清楚的滿腔熱情。

  孟萱慌張的摀住嘴巴,硬生生將喉嚨驚呼「咦--」之前吞入肚內,沒料到他竟然記性這麼好?

  「沒有否認,魔法少女居然跟我唸同一間小學耶!」

  「你怎麼發現的?」孟萱心裡很糾結,假借咳嗽掩蓋驚訝的問。那個時候的交換衣袍,單純是出於無意的舉動,如果進入他眼中的人不是魔法少女,他感謝的對象是不是會不同?

  「哈哈氣味擅自瞎猜矇對的啦,妳最親密的小夥伴真滴超好心,專程跑到我家告訴我今天可以在景觀台碰見魔法少女,我平常不太敢來後山啦,雖然跌出護欄跟奇怪阿姨說話差點土石流掩埋,這是我有生以來遇過最幸運的事了!」

  「說話太快了,有話慢慢講,我唔……牠專程找你?」孟萱愣了一下,感到不對勁的環視周圍,總是黏在魔法少女身邊的魔獸巴爾霍從什麼時候開始消失蹤影的?

  「……喜歡……」

  「什麼?」某個神秘的詞彙傳進耳裡,她側身直直盯著少年一副敬獻貢品的姿勢,捧著保鮮盒的手伸得平直,埋入手臂下的臉藏不住比番茄更紅透的耳殼。

  孟萱感覺心臟停頓了一拍。

  「洗蕃……洗乾淨的番茄,我我我用心栽種不不嫌棄的話請請請請收下!」

  「專程送我的禮物啊--不行不行。」孟萱不禁左右為難,腦袋又響起樹妖精的告誡,就像不停往臉上撲的蒼蠅令人生厭。眼下最重要一定是魔獸為什麼哄騙他上山?

  落葉塵土紛紛從天上灑落,一隻飛到額前瀏海的小蟲子打斷孟萱的思緒,沒有風吹,上坡的樹幹枝葉卻騷騷作響大幅度晃動。

  孟萱隨手撥弄瀏海,注意到少年的目光已經離開自己身上,他的表情猶如警戒著什麼事,順著他的視線抬頭望向步道上坡處,山林上空湧現如焦油質感的黑色膠狀物!

  雖然緩慢但不停的隆起壯大,模樣彷彿是一頭剛甦醒的史前巨獸。頂端極為突兀的擠出半顆純白色圓球,白球內還有一圈黑圓,憂鬱死氣沉沉,看著依稀像似躺在砧板等候下湯鍋的死魚。

  黑圓不規則的上下左右滑動,很快地停在完全對準魔法少女身影的角度。

  一對眼的瞬間,孟萱就像觸電般頭皮發麻,腦中迅速竄流過一道電流,指示雙方互不相容注定是你死然後我活。

  「快逃!我帶你走……」孟萱匆忙握住少年的手,將他拉到身旁保護,另一右手持有的水晶手杖迅速地發動飄浮。  

  一股顯易辨認的殺氣,宛如一把巨大鐮刀挾帶著無比鋒利的風,正以極快速度將下山的阻礙攔腰砍斷,針對魔法少女而來。

  躲不掉!

  孟萱趕在遭受攻擊之前將魔力轉換成防禦狀態,一堵光壁立於他們身前抵擋住觸碰即腰斬的風刃,以及抵禦隨機砸過來的碎石樹木,卻沒料到還有接連第二波和第三波襲擊!

  手杖前端的水晶光芒開始一閃一滅,彷彿對應著孟萱心裡的焦慮,當光芒熄滅的剎那,第四波風刃有如置於死地的狠勁將光壁打得支離破碎,強勁風壓一併將守於後方的二人捲上半空中。

  耗盡魔法來源的此刻,孟萱懊惱的眼眶泛紅,不該讓他的外套帽緣從指間溜走,巴不得落空的左手能夠再伸長些……手?孟萱忽然靈機一動,先前不屑一顧的另一把手杖不就正藏在左手背,恰巧用來替補已經沒用處的水晶手杖!

  「對啊,差點忘了試用期的寶石手杖,我要召喚,重新變身!」

  左手背隱約閃現魔法契約,正當孟萱催動契約之際,手背皮膚泛起千根針扎般的刺痛,令她咬緊牙齒反射性回縮手肘。

  「為什麼……傾聽我的內心願望,引導他,安全送回家吧。」

  孟萱沒空思索失敗原因,救人要緊,直接催動從左手背外溢的魔法掀起一股微風,只是延遲了幾秒,眼前一黑,瘴氣如同籠子四面八方囚禁住她。

  應該是身在天空,卻有重重摔倒水泥地的痛感,黯淡的水晶手杖從手指中脫落,竟然抓握手杖的力氣都喪失了。

  強制解除魔法少女裝束的孟萱恢復實際樣貌和日常穿著,她手臂撐著身體讓自己維持坐姿喘口氣,手腳肌肉關節又痛又酸,上次有這樣的疲累感是去年聖誕節夜晚,連續物理攻擊挑釁十幾個自稱英雄的雜魚們,把他們揍扁到哭著求饒叫媽媽的時候。

  一顆一顆數不清的微弱星光任意分散在周圍,忽大忽小忽遠忽近,像是夜晚的螢火蟲恰巧誤入幽異空間,也許是感受到星光的溫度,讓孟萱稍稍恢復了一些精神。

  「……百年之期交接來臨……恨啊土地可恨啊--」

  輕輕的幽幽的像似鬼怪電影中的女鬼悲嘆,如羽毛搔拂孟萱耳畔。

  「雞、蜈蚣……此次輪替人類,土地可恨啊,偏偏與他同類,叫我如何狠心除卻……」

  這下孟萱確定了不是自己產生視聽幻覺,眼前一團毫無光澤比黑更深邃的汙泥,不停蠕動,宛如是絕佳再生細胞仿造人類形體,從腳到頭生成一個身材豐滿姣好的女性人形。

  「妳是鎮壓在山裡的大魔物嗎?」孟萱將萌生的疑問脫口而出,立刻意識到不經大腦說話的自己是個笨蛋。

  「我是……」女性人形欲言又止,而後自言自語般,面向同一空間的少女詢問:「是啊墮落後被降下重罰多久時日?是誰佔據山的命脈,或是山的命脈束縛誰?是誰終結雞和蜈蚣注定孤寂的宿命,抑或是誰本該交接土地?靜待歲月消磨肉體,隨他同樣腐爛消逝,為何這一切一切弄得烏煙瘴氣呢?」

  孟萱被問得一頭問號,哪來那麼多蠢問題,不懂反派死於話多的定律嗎?

  「怎麼不去死死省得我浪費力氣。」她單手扶著膝蓋站起身,傾身撿回掉落的水晶手杖,至少用途還能當鈍器打。

  禁錮魔物的神聖力量是歷代魔法少女揮霍耗空,間接造成山難危機,所以再找到下一個替死鬼……足以解決問題的下任魔法少女,幹掉魔物的麻煩責任只能暫時由自己承擔。

  「慎重護在身後的人類,是妳心慕對象?」女性人形濁黑的臉孔嘴角勾起一抹血紅,笑著嘆息:「是啊與脆弱短命的他多麼相似,不懼怕異怪,同樣的坦然直言,好好給予答覆了呢……」

  「別牽扯別人!」孟萱忿忿地瞪視對方,殺到連渣都不剩的衝動都有了。「妳跟那隻貓妖串通好了是不是?為什麼騙他進山,打算對他做什麼?」

  「騙?我無意傷害與他相似的人。至於那隻小貓……曾經一時憐憫賞給骨瘦嶙峋的小奶貓一塊肉骨頭,便擅自認為是我的眷屬到了異想天開的地步,愚蠢啊。」

  孟萱皺起眉頭,看著魔物一步步逼近自己,她掐緊手邊唯一的鈍器手杖,擋在自己和魔物之間。

  「唯有一方能獨活,懂嗎?」

  「呿,宣告妳的死期嗎?」孟萱反嗆回去。

  身材高挑的女性人形揚起下巴,在孟萱看來驕傲得不得了,斜著的眼神十分露骨藐視比自身低矮的爬蟲類,接下來的挑釁好似暗示些什麼,更加深孟萱的戒備。

  「魔物仰賴山的命脈所滋生的靈氣而生存,一如妳耍弄那根短小的魔法杖。」

  孟萱暗吃一驚,魔物說著說著竟然身體淡化,於此時孟萱腳步搶先一衝,手杖往頭部揮過去卻只打散一團殘影。

  「傻啊,賜予妳二十回先攻的機會。」

  被徹底瞧不起實力了,孟萱頭一次這麼不甘心。

  她繃緊神經感受周圍背景任何動靜,打卻撲空直到第十九回合,她倒是領悟了對付山裡的壞東西必須用原始方法,用自己最擅長的強制淨化。

  她雙手握穩水晶手杖,重啟魔法少女變身,省略一身浮誇的裝束,將吸收來的殘餘神聖力量全匯聚在手杖前端的水晶。在這個空間裡隨意飄遊的星光一顆接一顆迅速的萎縮消失,少了點點光芒的些許溫暖,滲入外套縫隙的瘴氣更加冰冷透骨。

  孟萱直覺對立面所散發的壓迫感,一揮杖,手掌心感覺到手杖打中實體的頓感,果真一隻手肘關節以下的手臂部位顯現後掉落地上。

  趁著中傷敵人之際該做的事只有一件。面對打不贏的敵人,那麼就遏止力量來源!

  「淨化這裡濃郁的瘴氣吧!」

  水晶迸發璀璨白光……噗滋,僅僅相距一腳步的距離,孟萱目不轉睛地直視面前的魔物,不禁懷疑是自己體力透支再一次產生幻覺。

  不可能。

  孟萱下意識鬆開握著水晶手杖的手掌,手杖前端插入人類身形的胸膛在燃燒,火光蔓延頭頸四肢,將表皮燒得粗糙,像極了高溫窯燒失敗的陶土。

  「我們都不曾有個圓滿收場,昔日往後,但願僅止初識……」

  嘆息傳入孟萱耳中,佈滿龜痕的容顏發出清脆的破裂,一片一片崩落。

  與此同時,數以千計的金色光束穿透黑暗,不一會光芒驅散瘴氣構成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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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處奔波的魔獸巴爾霍或許是個認真的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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