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洵渚露出嫌惡的表情。
「既然這樣,那我也沒辦法了。」
瑞夏攤了攤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什麼啊,不是小渚說要用以前的話劇劇本嗎?」
真受不了這兩人。明明活動內容討論的很順利,到工作分配時就亂成一團。
我握著從雜物堆中好不容易翻找出來的劇本,靠在椅背上嘆息。
我們坐在醫院社工室的沙發上,昏暗的燈光,窗簾上蒙著一層灰,室內的溼氣很重,牆角的黑色斑點有向上蔓延的趨勢,成堆的文件和生活雜物堆置在視野可及之處。要說是廢墟一點也不為過,至少社工本人也這麼說了。
醫院社工和我們約定好了。我們負責晚會的表演和布置,她則提供志願服務的全部時數。
如果……如果我沒忘了這兩個傢伙八字不合就好了……
據洵渚所說,這話劇是她小時候很喜歡的一個繪本。是她母親為了晚會演出而改寫的劇本,劇情、台詞和舞台動作都大幅精簡過,即使是小孩子也能輕鬆演出。
連小孩子都能輕鬆演出嗎……?
「所以說,為什麼是這傢伙……」
我將臉轉向聲音來源,洵渚從瑞夏進門那刻起就一直嘆著氣。她身旁的瑞夏滿臉悠哉,要說是全世界悠哉的集合體也不為過。瑞夏似乎沒把洵渚當一回事,只顧吃著手上的麵包。
「要不是一大早那通莫名其妙的電話,誰想來這種鬼地方啊。」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試試看!」
「真虧妳受的了這種地方呢。」
「唔——!」
「怎樣?」
「吵什麼吵啦——!」
我終於忍不住出聲。
要不是香憐說今天無論如何都必須去打工,我還真想在今天就把所有準備工作都處理好。
洵渚嘆氣的理由,我大概能猜到是怎麼一回事。畢竟她母親目前正在住院,若被看見她和男孩子有說有笑,肯定會掀起一番波瀾吧。
距離聖誕晚會只剩不到一個禮拜,說不緊張都是騙人的。這次可是高中生涯最大的賭注耶,自己輸了不打緊,眼前的兩人可會重重地摔進深淵之中。
他們若不攜手合作,一切就到此為止。開開心心迎來提前「畢業」的結局。
不不不,快想想辦法,宓靜,你不是會輕易放棄的人吧,快用妳精明的腦袋想想能逆轉一切的絕佳策略!
我的視線落在鬧彆扭的洵渚身上。
她也看向我這邊。
不過,眼神立刻就別開了。
話說回來,她真是個容易摸透的人。生氣時就嘟著嘴,內心動搖時會手忙腳亂,所思所想幾乎都寫在臉上。卻從不曾見她開懷大笑的樣子。
再看看一旁的瑞夏。
怎麼說呢……雖然臉上掛著笑容,卻不是發自內心,更像是某種保護色。能讓自己安全的去應對許多事。
很麻煩啊,這種類型的人……
心情鬱卒到極點了。
我在無可奈何之下,視線再度落回洵渚身上。說起來,洵渚應該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只要順勢而為,她再怎麼不願意也只能乖乖聽話。
不過這樣的合作關係應該沒多久就會出現裂痕,不管傾向哪一方都不是最佳解答。
合作,對不久前還是陌生人的他們來說過於沉重。
一個是徹頭徹尾的憨厚傻瓜,另一個則是嗜血的麻煩製造者。
既然談不上合作的話,互相利用也沒關係吧。
好,就這麼辦。
我冷不防地開口說:
「我有個提議。」
「嗯?」
兩人同時回應。
「在說之前,小渚先幫我買杯飲料吧,嘴巴好乾。」
「咦?說完再一起去買啊。」
「不.要!」
我嘿嘿地傻笑。
「唔……喝茶可以嗎?」
「可以可以。」
「我要果汁,謝謝。」
「沒你的份啦!」
洵渚嘟起嘴,拎著錢包離開。
片刻,直到腳步聲漸漸遠去。瑞夏向後靠在椅背上,還是一副悠哉的模樣,慢悠悠地問。
「在盤算什麼呢。」
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我心知肚明,他不是隨便就能忽悠過去的人。而我也不打算乾脆地認輸。所以我決定孤注一擲。
「做個交易吧……」
*
咚咚咚——
規律的敲打聲迴盪在交誼廳內。
瑞夏正用鐵鎚將數個差不多大小的木箱拼湊成簡易的舞台。我則踩著似乎隨時都要散架的木梯,將簡易的裝飾布置在天花板。
嘟嘟嚕~~
如果瑞夏不哼著奇怪的旋律,這一切似乎不讓人感到難受。
就算不發出聲音。那悠哉的笑臉還是很討人厭。
「很吵耶。」我說。
瑞夏好像有些掃興地停下手裡的動作。抬起頭看著我,舉著鐵鎚抿嘴一笑。
那笑容有些滲人。
「是是是。」
我的直覺告訴我,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了。
從買完飲料後,瑞夏的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翻轉。主動攬起工作不說,做事還顯得幹勁十足。雖然覺得很奇怪,但是宓靜的舉動更讓我覺得事有蹊蹺。
宓靜嘴裡的提議,我連隻字片語都沒聽到,似乎就和瑞夏達成協議了。
他們談了什麼,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完全摸不著頭緒。
然後宓靜就急急忙忙走了,說是和香憐有約。
說是這麼說,但又不能丟著瑞夏一個人,他大老遠跑來,我就這麼回去確實很失禮。
「喂,底座的部分差不多了,上面的裝飾需要幫忙嗎?」
「快弄好了。」
「右邊的掛飾沒綁緊,要掉下來了。」
「啊,是這個對吧。」
「再過去的那一個,小心別撞到燈架。」
瑞夏在底下指揮著我。
從剛才開始,我就有種微妙的不協調感。平常的他就像個悠哉集合體,對任何事都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只要鬧脾氣,就連手段強硬的桃子都拿他沒轍。
但是。
但是啊!
眼前的這個瑞夏,卻顯得格外穩重可靠。
「是不是還缺少什麼?」
瑞夏說著,一邊翻找堆放裝飾的箱子。
「嗯?」
我摸不著頭緒,便從梯子爬下,想看看他到底在找什麼。
過了一會,他像找到什麼寶貝似的,從箱內拿出一塊約一公尺長的珍珠板。
「有了有了!」
他的聲音如此地雀躍興奮。
「拿這個要做什麼啊?」
我蹲在他身旁問道。
「等著看就是了。」
瑞夏握著一支麥克筆,慎重地在板上勾勒線條。
他每畫一筆,珍珠板就響起吱吱的摩擦聲。他不時會停下動作,一邊思考一邊噘起嘴。這時的瑞夏看起來就像個小孩子。我很羨慕他能像這樣沉浸在一件事物中。因此,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隨著聲響的頻率越發緊湊,板上浮現的輪廓讓我驚嘆出聲。
「是繪本的王子和公主!」
「嘿嘿,我還以為自己退步了。」
瑞夏有些得意地說。
王子牽起公主的手,低頭親吻她的手背。雖然只是草稿,卻潛藏著強烈的存在感,讓人難以挪開視線。
然而,我卻因為這幅不完整的草稿,對瑞夏這個人稍稍改變看法。
「真厲害耶!」
「哦?」他遲疑了一下,然後笑著說:「妳也能說出這麼中聽的話啊?」
「說感想也不行喔。」
「我沒那個意思。」
「真的?」
「沒事啦。」
他嘴上雖然這麼說,臉上卻浮現我從未見過的笑容。
我們在交誼廳內繼續手邊的工作,偶爾蹦出些不著邊際的話題。瑞夏很努力不讓氣氛冷下來,但大多數都聊不了幾句,就像天冷時口裡呼出的白煙,轉瞬就消散在空中。
感覺就像在講單口相聲,而觀眾只有我一個人,時不時還要上台講兩句話。
我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忙了半天,眼看天色愈來愈黑。交誼廳的布置幾近完成,從中午一路忙到晚上,又是搬東西又是爬上爬下的,我已經累的一步也走不動了,瑞夏也一樣,有氣無力的坐在牆邊休息。
「你餓了嗎?」
「還好。」
他擺擺手,聲音有些沙啞。
接近晚餐時間,醫院內的廣播開始撥放柔和的鋼琴曲。一放鬆下來,身體感到一陣倦怠。我索性躺在長椅上,看著天花板那堆五顏六色的掛飾隨空調的風躍動。
「渚,妳在這兒啊。」
聽到聲音的同時,有人探頭過來。
「手機怎麼都沒接呢?」
是父親。
「咦?我明明……」
我坐起身摸了摸口袋,卻沒能找到手機。
「真是的。」父親邊苦笑邊將手裡的粉紅色提袋遞給我,「喏,晚餐。」
「得救了!」
打開提袋,裡面裝著一個大到不像話的三明治,是店裡的招牌菜單——巨無霸總匯三明治。
父親像在逛街般,開始端詳起交誼廳內的布置。
「感覺很順利。」
「明天就能搞定了。」
「平常整理房間都慢吞吞的,這時候手腳卻特別勤快呢。」
「一年整理一次的話我也能這麼快啦。」
「話說回來,其他人先回去了嗎?有多準備他們的份。」
「啊……」
當我要從父親手裡接過其他提袋時,忽然感到角落的視線。
一瞬間,我的腦中一片空白,雙手抖得厲害,額頭直冒冷汗。父親見我支支吾吾,問我怎麼了。可我愣是沒辦法開口。因為只要說了,代表同在醫院的母親也會知道。
當然,就算不說,對方也不會輕易罷手。
此時腦中首先浮出的畫面,是某天晚上看的野外探索節目,一頭在河邊喝水的斑馬,猛不然被潛伏在河裡的鱷魚一口咬住脖子,生拉硬拽拖進河中。
「好慘。」
當時跟我一起看電視的母親如此說道。
「真慘。」
我點頭附和。
真慘啊……
同樣的慘事即將降臨在我身上。
「伯父好。」
瑞夏用有活力的聲音向父親打招呼。
糟透了,主動權一下就被對方捏在手裡。
「這位是……?」
有那麼一瞬間,總是笑容滿面的父親皺了一下眉頭。
怎麼辦怎麼辦該不會老爸開始懷疑起我跟瑞夏的關係了吧冷靜冷靜冷靜下來只是普通同學罷了總之趕快找個藉口搪塞過去啦!
我撇過頭,在父親看不到的角度用近乎扭曲的表情示意瑞夏閉嘴。
「啊哈哈,他、他是志工隊的隊員啦,隔壁班的同學。」
哈哈哈——
「就是這樣,很高興今天能協助布置會場。」
我滿頭大汗,只見瑞夏不慌不忙走近朝父親點頭致意。
「唉呀,渚受你們照顧了。」
「哪裡哪裡。」
「不介意的話,請用這些三明治吧。」
「太麻煩您了!」
「怎麼會呢!」
我被夾在瑞夏和父親之間聽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客套話,幾近窒息的我只能出此下策。
快說你有事情要離開!
我用蹩腳的唇語對瑞夏說。
見我著急的模樣,瑞夏似乎很開心的樣子,他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我莫名屈服於那股滲人的笑容,像根木頭僵在原地。
「感謝您的好意,不過我得趕去搭公車。」
「啊,說的也是,太晚回去可不好。」
「是啊是啊。」
我跟著父親點點頭。
放鬆下來的我們,就像在河邊悠哉喝水的斑馬般渾然不知危險將至。
「以後還有的是機會呢。」
瑞夏「哈哈哈」地笑了。
「是啊。」
鬆懈的我使勁的點頭。
「畢竟我們還有很多事情沒說清楚,對吧?」瑞夏曖昧地笑著,「洵渚。」
一聽他這樣喊我的名字,我就覺得脊背發涼。
「啊?什麼事情?」
我太陽穴一緊,決定裝傻到底。因為一旦回答,就不得不把許多事情都如實交代。
「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嗎?」
他突然用認真的語氣問道。
「說好?」
「對啊,妳提的耶。」
「有嗎?」
「妳都忘了喔?」
「什麼啦?」
我混亂地迴避著問題,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渚,什麼事情啊?」
父親不識相的開口。
唉唷,你看一下場合好不好!笨蛋老爸!
「既然伯父也很好奇,那我就不賣關子了。」
笨蛋瑞夏,你給我閉嘴!閉嘴啦——!
我在心中對這兩個男人嘶吼,可還是沒能說出口。
無可奈何之下,我的視線緊盯著瑞夏不放。
接著,瑞夏用極為誠懇的語氣向父親說道:
「關於我哪時要登門拜訪的事啊。」
「沒事來我家幹嘛?」
「因為,我們已經交往好久了嘛。」
瑞夏毫不猶豫地丟出這顆震撼彈。
交誼廳的空氣在剎那間凍結。
「渚,交往?跟這個男的?」
「假的!假的啦!開什麼玩笑啊混蛋東西——!」
我不禁爆出粗口,然而父親卻像斷了線般不斷重複著。
「跟這個男的?」
「是的,跟我。」
「交往?」
「嗯。」
瑞夏的回答再次重擊了他,父親隨即癱倒在地動也不動,就連我拼命搖他也叫不醒。我活這麼大還從沒看他變成這副模樣。
「怎麼可能交往啊——!」
我一記側踢正中他的腹部。
瑞夏踉蹌退了幾步,靠著牆坐了下來,摀著肚子。
「這……這下就……」
他似乎因為疼痛無法繼續說下去,也沒抬起頭,只是不斷喘氣。
「妳果然……很有趣……」
再重申一次,這傢伙真的很討人厭。
*
那是鄰近校區的出租房。因為價格低廉,所以租客大多是學生和一些初入社會的上班族。約莫五坪的房內,不僅家具老舊,窗戶也因灌進的風而吱嘎作響,雖然燈光昏暗,但看上去還算乾淨。在這狹小的空間中,只有一張茶几充當書桌。要不是香憐開的門,這裡一點也不像女孩子的房間。
「妳一個人住這種地方啊……」
「對、對不起。」
聽我這麼說,香憐又開始道歉。
「直接說正事吧,會場的布置讓另外兩人去處理了。」
「對、對不起,早上的打工實在是走不開……」
「妳肯陪我們胡鬧已經感激不盡了。」
沉默了一會,
「我、我去泡杯茶。」
香憐說著便要起身。
「啊,不用麻煩了。」
「可是……」
「真的沒關係。」
在回鎮上時,我想了很久。香憐並不適合出演話劇,餘興節目應該也沒辦法,這樣的話就只剩下幕後的工作。
「製作提詞海報和一些道具希望由妳來。」
我笑著將一大袋美工材料和複印好的劇本遞給香憐。
「妳很擅長手工藝吧。」
「這……」
身為學藝股長的她不曾拒絕過別人的要求。
就拿每個學期例行的教室美化來說,以班長為首的那群傢伙抓著這一點,總是把工作丟給香憐。當時的我只是個局外人,沒什麼立場發脾氣,也不可能斥責他們「給我好好負起責任」。可是,看到香憐默默待在放學的教室內努力的背影,就莫名地感到悲哀。
一個被大家欺負的可憐蟲。
「如果讓妳感到困擾的話,還有其他……」
「不、不是!」她突然激動大喊。
我被香憐的舉動嚇了一跳。
「這、這件事交給我!請讓我來!」
「真的沒問題嗎?」
「嗯。」
她低下頭,臉頰染上紅暈。
「真的?」
「嗯……」
我趴在桌上望向香憐的臉,在房間昏暗的燈光映照下,隱約能看見泫然欲泣的表情。
「沒事吧?」
「嗯,只是覺得很開心……」香憐抬起頭說:「能、能幫上忙,很開心……」
「開心?」
「嗯。」
「什麼嘛,早知道就拉妳進學生會了,那裡的活動可是多到難以想像呢。」
緩和緊張的我們笑出聲來。
「如、如果早點跟你們搭話就好了。」
「多虧那個難搞的傢伙呢。」
哈哈,我姑且笑了。
「嗯……」
香憐開心的點點頭。
「方便的話,今晚我留在這裡一起準備吧。」
「好、好啊。」
我和香憐開始討論起道具的樣式。
鮮少提出個人主張的香憐,此時卻提出許多好點子,我打心底佩服起香憐。
「我、我想還是做大一點比較好。」
「給瑞夏看的確實要大一些,小渚的就算全寫在同一張也沒關係。」
「這、這樣嗎?」
「還能再縮小一點。」
「真、真的沒問題嗎……?」
「她可是連一百公尺外的報紙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放心吧。」
「好、好的!」
老實說,這樣的氛圍還挺不錯的。
接下來幾個小時,我們相互交換意見,有條不紊地進行準備工作。雖然隔壁不時會傳來嘈雜的嘻笑聲,但那並不構成太大的問題。可是香憐對此似乎感到抱歉。
「隔、隔壁的大學生這時間都會跟女朋友聊天……」香憐指了指右邊,接著又指向左邊說:「住這、這邊的大叔很暴躁,他們前幾天還在走廊吵架呢。」
什麼跟什麼啊?我在心裡嘀咕著。
「這地方感覺不太對耶。」
「已經習慣了……」她搖頭回應。
「說是這麼說,一個人總是不太安全。」
「總、總會有辦法的……」
她吞吞吐吐擠出這句話。
靠著茶几的香憐看起來好嬌小,和所肩負的東西相比,那身影感覺隨時都會被壓垮。
我知道自己碰觸了某些不該談論的事情,氣氛變得很微妙。
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香憐不成熟的自己,此刻反倒像個不諳世事的小鬼。
唉,真受不了。
「我、我想小夏也會這麼說。」
香憐定定地凝視著我,以格外堅定的聲音說。
她的眼神沒有半點不安。
「一定會有辦法的。」
雖然我也很想說些比較具體的建議,卻完全不知道該從哪裡著手才好。而且以朋友的立場講些冠冕堂皇的話,聽起來也怪怪的。
之後好一段時間,我們又陷入沉默。空氣中餘下整棟出租屋的喧囂,某扇門被重重關上的聲音、某人高聲交談、笑聲。平時的我對此應該會感到很煩躁。然而此刻卻不可思議的讓我感到平靜。
算了,這樣也好。
不久,便聽見急促的敲門聲。然後,香憐起身去應門。隨之出現在眼前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