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ympathetic
「艾爾蘭，你最後一次哭，是什麼時候呢？」艾爾蘭報告到一半，羅傑撐著頭，像是閒話家常一樣的打斷了他，但他沒有要理會的意思。
「記憶以來你一直都是不怎麼哭的孩子，行為舉止也一直很無情呢。」
「您想問什麼？」艾爾蘭很明顯感受到父親別有意圖，他討厭這樣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但比起直接告訴他，羅傑顯然更喜歡讓他猜、讓他苦惱。
「我覺得自己好像沒盡到父親的責任啊，斯齊洛沒有這個問題，我總要關心一下你吧？」
「......沒有這個必要。」艾爾蘭想現在就結束這個話題，整理了下手中的紙張，準備繼續說下去，卻又再次被打斷。
「艾爾蘭，你哭起來會是什麼樣子呢？」
「什麼？」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懷疑他父親根本就是個心理變態。
「我只是在想......要是我想傷你，你也不會反抗吧？」羅傑把玩著銀製的拆信刀，作勢要往艾爾蘭的脖子射。
「......」幾個模糊的畫面竄上他的腦海，但被他刻意無視掉了。
「你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啊，你不會拒絕我任何的要求。」
「......」他感覺羅傑意有所指。
「但這是為什麼呢？你在害怕我麼？我還真是個不稱職的父親，竟然讓自己的孩子感到害怕。」
「我......沒有。」他費了一番力氣才讓勉強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羅傑方才說話的語氣喚起了太多不該想起來的回憶。在過去飽受折磨的他，完全不想再重新體會一次父親的可怕，這也是他聽令於羅傑的原因。
「是嗎？那為什麼你總是以這種態度面對我呢？像是下屬對上司的態度，而不是孩子對父親的態度啊。」
「因為您從小教導我，我們之間的關係本該如此。」
「呵......沒錯。艾爾蘭，你果然是我最值得驕傲的孩子。」
「您到底想說什麼？」艾爾蘭忍無可忍。
「我要你向我證明你的忠誠。」
「忠誠......？父親難道不相信我對賽德洛家族的衷心？」
「不，我指的忠誠不是對家族，而是對我。」
「......對您？」艾爾蘭希望自己是聽錯了。即便羅傑是他的父親，艾爾蘭對他也從來不懷有半分的敬意，語氣和舉止的尊敬也只是出於禮貌罷了。
「沒錯。」
「你想要我怎麼做？」艾爾蘭沒有發現自己忘了說敬語。
「生氣了？」羅傑挑起眉，放下了拆信刀，躺上椅背。
「沒有。」
「別說謊，你生氣了。」
「......」艾爾蘭不說話，羅傑便當他默認了。
「為什麼？」
「我效忠的對象，是賽德洛的家族長，而不是羅傑。」艾爾蘭認為有必要把話說清楚，雖然羅傑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
「我早知如此。」
「那你為什麼......！」他對父親厭煩到極致，幾乎想甩門離開。
「為了達成我的計畫，我需要你的才智，我需要你整個人能夠為我所用。」
「......請容我拒絕。」
「這次你第一次拒絕我的要求，我可以詢問原因嗎？」
「我不想管你的骯髒事。」不想再維持虛假的禮貌，明明彼此都知道敬語和禮貌都只是偽裝，他為什麼還要對他父親這種人渣擺出彬彬有禮的模樣？
「艾爾蘭，注意你的態度。呵，但我暫時允許你的無禮。又不是沒殺過人，怎麼這時候才開始反彈？不覺得太晚了嗎？」
「那是你強迫我做的。」
「是啊，那你怎麼會認為我不能再強迫你一次呢？」
「......你不能，你沒有辦法對我怎麼樣。」
羅傑只是一笑，艾爾蘭警戒的繃緊神經，毫無意外的感受到操控意識的法術，幸好他預防得早，不然......
「反應力不錯。」
「你承諾過不會再對我用那個法術！」
兒時不好的回憶竄了上來，使他無法冷靜思考，他大吼著，期望能將自己拉回現實，不讓過去的片段影響現在的自己。
羅傑對艾爾蘭的反應有些意外，眼睛瞪大了些許，那一點驚訝隨之被笑意掩蓋。他知道艾爾蘭已經被影響了，他只要再謹慎一些，讓魔法的氣息再更淡一些......
「前提是你能為我所用。你如果反抗我，就只是個不安分的棋子而已，我自然沒有遵守承諾的必要。」
Checkmate. 羅傑看著雙眸失去焦點的艾爾蘭，臉上的笑意又更濃烈了。
「我不介意用一些精神上的疼痛讓你回想起小時候的事情，請不要用那種憎恨的眼神盯著我。」
在羅傑的控制下，艾爾蘭的雙眼又恢復了清明，但四肢仍動彈不得，連呼吸都不能夠控制。
「我答應過薇娜，不能對你留下永久性的傷害，所以只要醫官和神官治療得好，就不算違背諾言吧？」
＊
艾爾蘭右手拿起小刀，看著左手手背上的契約標誌，細細的閱讀上頭理應沒有人看得懂的符文。那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而即便是父親也不知道他擁有這項能力。
拿著小刀的手有些顫抖，刀刃抵著皮膚、滲出了一點點血時，他也感受不到什麼疼痛了。
因為他的心早就已經死了，不是嗎？
傷害自己不會讓契約消失，但他可以很小幅度的修改其中的內容，作為他反抗父親的小小一步。
自始至終，不論是斯齊洛還是亞瑟，又或者暗自保護著他的母親，沒有人能夠了解他經歷的苦痛。
創作內容
Nocturne.
短篇集 (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