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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域之外的森林一隅,拉普拉斯正緊抓著米羅原本要揮下魔杖的手。
「你在做什麼?」米羅睜大雙眼,帶著怒氣向拉普拉斯問。
「這是我要問的話吧?現在尚提耶看得清清楚楚,這種情況你竟然要出手?」
「那小子要死了啊!深淵水牢是水系的高級魔法啊!你以為一般人能在裡面待多久?」米羅扯開拉普拉斯的手,正準備施法之際,拉普拉斯的魔杖卻忽然指向米羅:「一旦讓尚提耶起疑心就前功盡棄了!你還不懂嗎?這樣一來誰也拿不到魔法書!」
「你沒搞錯吧?那小子死了還有誰能執行任務?」
「還有外面那些小鬼行!第一騎士沒有殺了他們!我可以馬上放倒第一騎士,你準備──」
拉普拉斯說到一半,米羅衝上前揪起他的法袍:「去你的!你打算為了那本爛書犧牲所有人!?」
「任務失敗他們才會全部犧牲,要讓任務成功不就是我們在這裡的使命嗎?」
「你瘋了。」米羅憤怒地瞪著拉普拉斯。現在就算自己想要幫羅德,拉普拉斯也一定會阻止。只能先用空間魔法把拉普拉斯傳送到別的地方,以免他干擾自己救下羅德。
「是你太情緒化了。」拉普拉斯當然也知道米羅在想什麼,他也隨時準備對米羅出手。
「──」倏地,兩人舉起魔杖的手感覺到異常沉重,兩人紛紛放下魔杖,那股沉重感才消失。
托里曼從一旁的樹叢中走出來:「怎麼每次我不在就又變成這樣了?你們兩個就不能好好合作一次嗎?」
「你來得正是時候,我們聯手把這個混蛋──」
「羅德還沒有輸,我的學生可沒你們想像的這麼簡單。」托里曼看著米羅變出來的鏡像魔法內的畫面。羅德正吃力地舉起手,接著──
「咳、咳咳咳!」
羅德順利從深淵水牢中逃出,他無力的趴在地上。他的視野仍有部分黑影還未退去,缺氧的腦袋讓他完全無法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疼痛包覆著羅德全身,隨著每次心臟跳動,刺痛及灼熱感便從身體各處傳來。如果再晚個幾秒逃出,羅德就會陷入永眠。
「原來如此,你在看到天水的時候就已經先設置好風之旅途的座標了嗎?」尚提耶從大聖堂講台的階梯上俯視著無力趴在地上的羅德。
「但是現在的你還能做什麼呢?。」尚提耶準備再次舉起手──
羅德抬起頭,他舉起手朝尚提耶的方向放出風之刃,但並沒有擊中尚提耶。
「真是狼狽,我會讓你馬上解脫的......」尚提耶的手忽然無法動彈,他看向身旁的講台上有著一道淺淺的刮痕。尚提耶馬上察覺到那是風刃造成的痕跡,同時他也知道羅德的把戲。羅德將風刃跟風之枷鎖的術式結合在一起,將原本不能設置在遠方的風之枷鎖隨著風刃一起射到自己身旁,來限制自己的行動。
「雕蟲小技。」尚提耶輕鬆解開風之枷鎖,當他再次抬起頭時,羅德已經站起身了。雖然腳步仍舊踉蹌,但他仍拖著傷痛,硬是將手伸向尚提耶。
「你以為你的魔法能對我造成威脅嗎?」尚提耶露出像是看見表演拙劣小丑般的笑容,於是他放下魔杖,打算等羅德出招之後再破解他的法術。尚提耶要藉此完全否定羅德的魔法實力。
羅德吃力地抬起頭,以堅定的眼神看向前方:「接招吧!」一顆圓形的火球從羅德手中迅速飛向尚提耶。
「……原來如此」尚提耶畢竟是國家級的大法師,他一眼便看出那不只是顆簡單的火球,而是羅德自製的複合魔法。尚提耶將魔杖指向火球,打算施展連續水柱將火球熄滅,水柱從天而降將火球──不,火球並沒有被水柱澆熄。它繞開水柱,轉眼便來到尚提耶身旁。
「什麼!?這種法術在放出之後還能操縱!?」但其實,讓羅德的法術移動是米羅搞得鬼。
尚提耶眼見火球已經要觸及到自己,趕緊舉起魔杖防禦。
「碰──」被壓縮在火球內的烈焰風暴一口氣被釋放出來。熾紅的火焰瞬間席捲整個大聖堂,四周的玻璃因高熱裂開,石磚地板也迅速蒙上一層焦黑,然而暴戾的烈焰仍朝尚提耶所在的中心不斷撕咬著。風鎖炎爆的法術結束,絲絲餘焰及如飛蠅般飄散的火光消失,但尚提耶仍佇立於其中。
「你、你這小子!竟然──」尚提耶並非毫髮無傷。他的白色法袍染上焦痕,且長擺及衣袖也有部分被燒掉,露出他乾柴的手臂,而手臂上也有輕微燒傷;但比起傷勢,更讓他無法忍受的是,他在剛才的魔法對決中『輸了』。那個『輸』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落敗,而是自己竟然沒能看穿羅德的法術而中招。比起傷勢,這反而使尚提耶更加惱怒。
「我的招式,對他有用。」羅德漸漸清醒了起來,眼前的黑影及疊影終於消失,也可以順利呼吸了;但遍及全身的傷勢仍隱隱作痛。
「羅德,進攻吧!我們會幫助你的。」米羅向羅德喊話。
「一昧的防禦只會落得跟剛才一樣的下場,只要你進攻我們就可以幫你製造機會。」拉普拉斯也對羅德說。
托里曼也鼓勵著羅德:「羅德,只差一點點了。尚提耶已經消耗掉很多魔力,剛才那種大規模的法術他頂多只能再施放一次到兩次,但是你不能給他施放的機會,所以你要主動進攻……羅德?」但面對三人的建議,羅德卻仍站在原地,擺出防禦架式。
※
「欺負小孩子很好玩嗎?」芙蕾雅持劍走向齊格飛。
「當然不。還是說妳要來陪我過過招?第五騎士?」齊格飛反問。
「在那之前,我有事情要先問你,是皇帝陛下派你過來的對吧?」芙蕾雅來到齊格飛面前。兩人現在都進入到可以用劍攻擊到對方的範圍之內。
「有什麼問題嗎?」
「那你為什麼要阻撓我們?難道你是地方派的臥底嗎?齊格飛?」芙蕾雅面露殺氣地問。
面對殺氣騰騰的芙蕾雅,齊格飛卻回以一聲冷笑:「想抹黑我的話就省省吧!現在在聖域裡,最沒正當性的人是妳才對吧?查爾斯陛下不是不准妳出手嗎?」
芙蕾雅表情凝重地瞪視齊格飛,但讓她感到如此不悅的元凶其實並不是眼前的第一騎士,而是查爾斯四世。查爾斯四世把自己跟他談的條件全都告訴齊格飛了。
「有什麼要辯駁的嗎?」齊格飛問。
「為什麼要帶第六騎士過來?」
「既然妳在這裡,那就代表他被妳打敗了對吧?妳的副官應該在看守他們,對吧?」
齊格飛刻意避重就輕的態度,讓芙蕾雅感到有些惱怒:「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皇帝陛下原本就有命令蘭頓追捕羅德‧亞卓爾。既然如此,那我帶他來有什麼不對?」
「蘭頓來這裡會影響到我的任務。」芙蕾雅不確定帶蘭頓過來是齊格飛的自作主張,還是查爾斯四世的指示;但無論如何,他們兩邊都沒有要幫助自己的意思。
「妳的任務?妳的任務應該是不能出手,全權交給羅德來處理才對。」
「那這又是怎麼回事?」芙蕾雅提高聲量並指著倒在地上的學生們氣憤地問:「你跟蘭頓都是來阻撓我的,不是嗎?」
「不,我的任務是來這裡保護聖‧尚提耶,以免他被殺害。」齊格飛緩緩說出自己的目的,芙蕾雅也沒有打斷他的話,她知道齊格飛『還有話要說』。齊格飛將頭側向倒在地上的S班學生們,說:「因此,我需要摒除一切『不確定因素』。至於羅德的任務,我已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那蘭頓呢?是你帶他過來的不是嗎?」
「帶他來是為了堵住地方派的嘴。如果皇帝陛下放任羅德執行任務,在出了差錯之後又放跑羅德,妳覺得地方派會怎麼想?所以只要羅德任務失敗了,我就會跟蘭頓出手抓住羅德。」
「如果讓蘭頓先遇到羅德,那我們這邊的任務──」
「那是妳要去想辦法的事。」齊格飛一句話便讓芙蕾雅安靜下來。因為這句話也是她常掛在嘴邊的話。
「而且實際上妳也解決了,不是嗎?」
「你早就猜到我會出手了?還是說你是故意引誘我出手的?」
「那些都不重要。」齊格飛指向大聖堂:「重要的是裡面的人是不是真的能完成他自己的任務。」
接著,大聖堂內傳出爆炸聲響。兩人同時看向大聖堂,接著又面面相覷。
「不好意思打斷兩位的談話。」一個聲音闖進齊格飛與芙蕾雅之間。芙蕾雅瞬間拔劍指向她身後陌生的聲音。
「我可沒打算跟您戰鬥,第五騎士大人。」一名留著俏麗短髮,身材高挑擔纖細,眼睛瞇成一條線,有著如狐狸般奸詐表情的……男子?正站在芙蕾雅身後不遠處。他是齊格飛的副官,拜琉。
「誰準你進來了?拜琉。我不是叫你在外圍警戒嗎?」雖然他是齊格飛的副官,但一直以來齊格飛對他的態度明顯更加嚴厲。
拜琉摸著後腦杓,傷腦筋地說:「呃……就是因為外頭有異狀,所以我才來向您報告的。」
「什麼狀況?」
「不久前衝出去的聖域衛兵現在正要回到聖域。」
「那是理所當然的。」
這下糟糕了。原本芙蕾雅預定的計畫是引開聖域內的衛兵,並且予以干擾後,潛入的人迅速完成任務並撤離;但因為齊格飛攪局,現在那些還能戰鬥的衛兵都要回到聖域裡了。而且以齊格飛的個性,如果芙蕾雅打算要跟那些衛兵戰鬥,他一定也會出手阻止。芙蕾雅實在沒信心自己能同時對付第一騎士跟他的副官,以及剩下的聖域衛兵。
「可是他們都被困在外面進不來了,而且是我們現在也出不去了喔!」
「不要在那邊故弄玄虛!趕快把事情完整報告給我!」這是芙蕾雅第一次看到第一騎士動怒,看來他跟自己的副官感情真的很差。
拜琉露出困擾的笑容:「不不,不是我要故弄玄虛啊!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那些嘗試想要進到聖域的衛兵,只要一靠近就會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壓倒在地上。而我也有嘗試要走出聖域,但同樣被強大的力量壓制,要不是我用光瞬順利逃開──」
齊格飛不耐煩地打斷拜琉的話:「整個聖域的外圍都有這種情形嗎?」
「是的。」
齊格飛點點頭說:「那我知道了。你繼續回去執行你的任務吧!拜琉。」
「咦?可是……」
「外面如果有其他的動靜你就立刻過來向我報告。」
拜琉帶著笑容向齊格飛敬禮:「了解。」隨即用光瞬離開現場。
芙蕾雅知道這是托里曼動的手腳,因為自己也曾在潛入學院時親身體驗過拜琉所說的『強大的力量』,而且自己的劍之神域徽章似乎也無法抵禦那股力量。
「看來在裡面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前,我們應該都離不開這裡了。」看來齊格飛大概也知道這是托里曼的法術了,畢竟他也曾經是托里曼的學生。芙蕾雅心想。
「所以我們達成休戰協議了嗎?」現在知道齊格飛的副官也在聖域,芙蕾雅更不能輕率開啟戰端。
「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跟妳戰鬥。」齊格飛回答。
※
「羅德?你有聽到嗎?」米羅不斷嘗試向羅德傳話,但羅德仍然沒有反應。
「我們跟羅德的溝通被切斷了嗎?尚提耶發現我們了?」拉普拉斯問。
「不,如果意念傳話被發現的話,尚提耶一定也會干擾鏡像幻覺,不會像這樣讓我們看到裡面的狀況。」托里曼說。
「那羅德小子為什麼不展開攻勢?」米羅問。
「也許是因為羅德剛才一瞬間有失去意識,這樣的話我們的意念傳話就有可能被中斷。」托里曼推測。
拉普拉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他雙手插腰,露出放棄的表情說:「那現在該怎麼辦?」
「相信羅德吧!」托里曼說。
「相信他可以對付尚提耶?」拉普拉斯回過頭,看見托里曼以堅定的眼神看向自己,回答:「對。」
「尚提耶也被逼到絕境了,羅德那小子一定做得到的。」米羅神情緊繃地看著鏡像幻覺中的羅德。
※
羅德從剛才開始都沒有聽到米羅他們的指示。他們那邊發生什麼事了嗎?
尚提耶的臉色明顯變得凝重,而且他也開始面露疲態。就算可以連續施法,也不代表魔力是無限的,尚提耶的魔力應該快要見底了。不過這點羅德也一樣,他現在頂多再施放一次風鎖炎爆。
「……是我太傲慢了。」尚提耶緊握著法杖,目露凶光直盯著羅德:「我不應該給你任何機會的。下地獄吧!羅德‧亞卓爾。」
尚提耶揮動法杖,數道土牆擋住羅德的退路。羅德正打算用風屬性的魔法破壞土牆之際,尚提耶再次揮動法杖,地面上的水再次凝聚成數十顆水球,並往羅德飛去。
羅德清楚看見,飛向自己的水球是橢圓形的,水球邊緣滾動的波紋像極了水母。羅德注意到周圍的時間又被放慢了。
(雖然失去聯繫,但是還是能出手幫忙嗎?)這讓羅德吃了一顆定心丸,他輕鬆閃掉所有水球,來到尚提耶面前。
「──」尚提耶再次被拉到白刃戰的距離,對法師來說最致命的距離。但是他並沒有因此驚慌。因為他手中的法杖附有『光化』魔法的效果,可以讓他輕鬆彈開任何攻擊,因此只要羅德的劍一觸碰到自己的法杖,他就會被向後彈開。尚提耶將手中的法杖揮向羅德,羅德則是輕鬆閃開尚提耶的杖擊。
「喝!」尚提耶再次揮杖,但羅德依舊沒有出手防禦。他不斷躲開尚提耶的攻擊,並在尚提耶身旁遊走。
「嘖!」尚提耶知道,羅德發現自己手杖的附魔效果。他有些著急,但是沒有受過戰鬥訓練的尚提耶所發起的攻擊,在羅德眼中就像是個胡亂揮舞木棒的小孩一般。就算羅德現在全身因負傷而感到疼痛,但要躲避這樣的攻擊仍然綽綽有餘。
羅德看準尚提耶揮杖後露出破綻的瞬間,衝上前去揮劍。
兩道劍影閃過,尚提耶心中一驚。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祭祀用的白色高帽以及護身項鍊都被羅德斬斷。
羅德將劍指向尚提耶,說:「我沒打算取您性命,請您投降吧!」
尚提耶原本蒼白的臉因憤怒而漲紅,握著法杖的手也不斷顫抖。自己竟然被一個法術能力半桶水的『通才』小鬼逼入絕境,這是他有生以來受過最大的侮辱。
「你這個──」尚提耶將法杖丟在石製地板上。法杖在墜地時發出強烈的光芒,並且大聖堂地面的石板此時似乎受法杖的魔力所驅動,所有的石板瞬間活了過來,迅速向兩旁撤開。
「怎、怎麼回事!?」羅德腳下的石板如爭食的魚群般亂竄,並且急速往大聖堂兩旁的牆壁移動。羅德眼看快要失去立足之地,他趕緊用烈風之牆將自己彈到石板仍靜止不動的地上。
等到羅德再次抬起頭時,尚提耶已經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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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回 7-9 終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