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炎熱的戶外進到醫院後，韓以泰感到一陣涼快，他拉扯幾下胸前的襯衫，以搧出一點涼風。
他們今天下課就直接來了，因為歐陽春畫了程曦的畫像，吵著要找媽媽，顏叔沒辦法，就載著她到學校去接韓以泰他們。
「葛格，我要尿尿。」她扯著韓以泰的衣角。
「那我……」
「欸欸欸！」妹控立刻阻擋，說：「我不能接受別的男人看我妹妹上廁所啊，就算是你是弟弟，也是沒有血緣的，我不許你玷汙我妹妹！」
「神經病。」目送妹控離開時，韓以泰咕噥道。
等了一下，歐陽景璿傳來訊息，說他妹妹又說想上大的，所以原本出廁所後又進去，所以便要他先去病房找程曦。
韓以泰收起手機，拉好書包背帶往電梯去。
白天的病房來往的人不少，程曦住的是單人病房。歐陽家比他家還要富有，初到歐陽家時，他就感到歐陽叔叔是個比自己父親還要大尾的黑道。
在彎進前往程曦病房的走道前，他看到程曦跟她的丈夫站在走廊盡頭的窗戶旁談話。
聽不到在說什麼，也因為距離有點遠，加上他們幾乎面對窗外，所以也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他們沒有談很久，韓以泰刻意避過歐陽寬，才邁步往病房走去。
程曦沒有回房間，在他出聲喚了她時，她黯然的神情來不及收回。
「阿姨跟……叔叔吵架了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不是，我們沒有吵架。」她笑了笑，笑容看起來很苦。
「喔……」
不曉得該說些什麼的時候，程曦開口了──
「以泰，雖然你媽媽將你託付於我們，但我們可能也很難保護你。」
他愣了愣，因為不懂程曦為什麼這麼說，所以沒有回話。
「你爸爸跟阿寬一樣，總是為了他們的……」她嘆了口氣，續道：「算了，不說了。」
她朝他一笑，笑容還是一樣苦澀。「先進去吧。景璿跟小春呢？」
正問到他們時，兒女便朝他們走了過來，程曦換上一貫的笑容，方才的苦澀在看到孩子後就消失無蹤了。
程曦跟他母親很像，他母親就算在說著自己很累的同時，仍保持著笑容，父親死掉後也不曾見她在他面前哭。
他們的父母都做著同樣的事。
韓以泰好奇……好奇爸爸以前都做著什麼樣的事，歐陽寬也是，可以讓他們即使危險，仍然堅持做著。
他向歐陽寬說了，總是笑臉盈盈的歐陽叔叔歛起笑容，他知道歐陽寬不會罵他，但也絕對不會同意。
「叔叔，讓我跟著你就好，我不會學壞的。」
「你爸不會做的事，我也不會做，我也答應過甯怡，要好好照顧你，既然要照顧你，我就會把你當兒子，我不希望景璿做的，我也一樣不會讓你做。」歐陽寬板起臉孔，這是他訓斥歐陽景璿時會有的表情。
「出去吧，我還要忙。」
韓以泰向他點頭後就聽話地離開書房，回到房間，直接去了陽台上。
夏日的炎熱在夜晚趨緩不少，但沒有風，還是感覺很悶，這樣的氣溫讓他更感到煩躁，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根有些彎折的菸，他扳直後，回房去翻了書包，拿出藏在深處的打火機，再回到陽台去把香菸點燃。
他沒有抽過菸，但歐陽寬跟他父親都會，還有他們的那些手下，以前他總覺得這樣很帥，但媽媽說不可以學，因為不健康，說爸爸他們只是拿健康在擺面子。
為什麼明知不好，卻還是要做呢？
他學著大人吸了一口，但不得要領，跟剛學抽菸的人一樣嗆了一口，他嘗試了幾次，發覺比剛開始順手了。
煙吸入體內後，他感到一陣暈，感覺並不舒服，想都沒想的就把剩下一半的菸熄了，然後用力往外丟，湮滅證據。
回到房裡，他隨意拿了幾件衣服後洗了澡，接著照慣例將要洗的衣服放到洗衣籃，他會幫王姨將洗衣籃放到洗衣間去，讓她可以不用一間一間收，在拿到洗衣間去之前，他會順道去歐陽景璿房裡收髒衣服。
敲門後說了聲「我要進去了」，但他發現門竟上了鎖，同為青春期的男生，他當然知道這傢伙鎖在房裡做什麼，肯定是朋友又分享了什麼片子，偷偷在房裡看著。
「我等一下會自己拿去啦！」裡面的人知道韓以泰的來意，直接喊道，沒想要開門。
或許心中有些不快，又或許想捉弄這個名義上的哥哥，他輕握拳頭，繼續敲門。
「我有事找你。」
「幹嘛啦？」
聽到歐陽景璿不耐煩的聲音，韓以泰忍不住低頭笑了。
「我的課本忘了帶回來，想跟你借一下。」
「什麼課本啦？」他超不爽。
韓以泰咧嘴一笑，說：「國文。」
不久，門開了，歐陽景璿臉上潮紅未退，耳根子通紅，但表情非常不爽，好看的眉往中心蹙起，厚薄適中的唇因咬牙而輕啟。
「給你、給你，不要再吵我了！」
「幹嘛？欲求不滿喔？」他故意調侃。
「你他媽……」差點爆粗口的他立刻收回，雖然是黑道家庭，但他爸不准他說髒話，要是被聽到就完了，他堆滿虛偽的笑臉，說：「請你、不要、再打擾我，哥哥我、很忙。」
門「磅」地一聲關起來，並隨即聽到上鎖的聲音。
見到他那個模樣，韓以泰在門外小聲地笑了，然後抱著愉快的心情前往洗衣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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