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托拉斯大草原上存在近百個部落,都歸三個統領管轄,形成一個國家。各統領各自管理自己部族,對內事務自行解決,對外事務則由勢力最大部族統領說的算。
草原上每三年就得要遷徙一次根據地,除了有休養草原的用途外,也是為了避免單一部落盤據扎根壯大。在草原上壯大部落的方法不外乎就是聯姻或是併吞,因此可以利用遷徙部落的機會,將關係錯綜複雜的部落錯開放置,或是將過於龐大的部落拆成兩部。這些事都是統領們要去傷腦筋的事,要知道草原人只信奉強者,下剋上的事在草原可是屢見不鮮,只要安排不妥當,那麼不滿的憤怒之火就會燒到統領身上。
在決定遷徙目的地的前一年各部落的可汗就要到統領所在地去集會接受命令或是商討事務,因此就由熟路的伊爾帶著烏魯薩和伊薩別前去晉見,並且向統領宣布自己部落的可汗已經換人。
統領的部落通常都是固定不需移動,交換和貿易幾乎都在此地,因此就形成大市集,部分商隊就駐留於此。
卡哈爾,可以說是草原上最大最熱鬧的地方。統治它的統領,格勒特,是這草原上最有勢力的人。
伊薩別一走進卡哈爾就被琳瑯滿目的商品吸引目光,其中不乏從牆內人那裡運來的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雖然牆內人每隔兩三年就會對草原人舉行狩獵季,而且在邊境蓋上高牆阻擋草原人的入侵,但是在金錢的利誘之下,走私商隊倒是絡繹不絕。當然,什麼物品都可以賣,也包括金髮碧眼白皮膚的牆內女人。可憐不幸的女人,被綁在中空木箱裡當成玩物般給人展示,這種商品不用說肯定是近百頭羊馬跑不掉,於是烏魯薩也不多看。
伊薩別的目光倒是被一個面具給吸引,就駐足在小販攤前忘記前進。那面具雖然草原人的工匠也做的出來,但那顏料和配色的精緻程度就不是草原人能掌握的技術。
「這面具我買了,怎麼換? 」烏魯薩對著攤販說。
「三枚銀幣或是五頭羊。」不愧是走私品,這價格就是不一般。
「兩枚。」
「就兩枚吧。」
烏魯薩拿出兩枚銀幣交給攤販,就把面具拿下交給伊薩別。
「謝謝可汗。」伊薩別高興地道謝。那攤販一聽可汗兩個字就懊悔,早知道就不該看他是個瘸子就讓他殺價,要是知道他是可汗就該多抬點價。烏魯薩看著伊薩別高興自己也高興,心裡想著這小子將來很可能會繼承伊爾的衣缽成為自己的侍衛,現在打點好關係也是必須的。
伊爾跟熟識打點好關係後回來看見伊薩別手上拿著面具把玩,小孩子愣著看著他父親。
「可汗,破費了。」伊爾摸摸伊薩別的頭跟烏魯薩道謝。
「沒事,走吧。」
......
議事廳外兩旁已經擺上長桌,桌上盡是美食跟美酒,是給像我這樣沒勢力沒官位的可汗坐的,只有少數人才能進去議事廳議事,其他人則是等候在外聽後調令。不過我是第一次來,得由伊爾陪我進去晉見表示身分。
「站住。」守候在大門邊的守衛將我倆攔了下來。
我拿出屬於齊也部落首長的飾品,守衛狐疑地看著我。
「什麼時候大草原上瘸子也能當可汗,簡直就是對長生天不敬,我呸。」一個穿著華貴坐在外頭靠大門邊的臃腫男子站起身來,明顯就是沒事幹想搞點事情。他這一喊,倒是把我作成焦點。
「你嘴巴放乾淨點,我們可汗可是堂堂正正在繼位戰中贏了對手坐上這個位置,我保證一切都在長生天的見證之下,一切都是祂允許的。」伊爾站出來說話。
扯到長生天其實是件很麻煩的事,畢竟又不能請祂老人家出來作證,能證明一切的就只有拳頭。那名男子待在外頭的侍衛也圍了過來,一場衝突看來是避免不了。
「幹什麼吵吵鬧鬧的。」一個留著稀疏白鬍的乾瘦老人拉開帳篷門探出頭來,一群坐著的可汗站起身來行禮。從那老人頭上戴著的頭飾能判斷出應該是個薩滿,雖然薩滿沒比可汗尊貴,但那可是長伴在統領身邊的薩滿,沒人敢在他腦裡留下壞印象。
「新可汗進來晉見吧。」老人說完,守衛也就放我們進去。
「打點過了。他是"預知者"奧爾法。」伊爾在我耳邊耳語,他就不跟我進去了。
我拖著瘸腿一拐一拐地靠近議事廳帳篷,一路上引起兩旁可汗們的訕笑。但我並不在意,因為我還有更重要的難關要過——我得取得我的統領格勒特的認可才行。
拉開帳篷,正中坐著肥臉華服男人,奧爾法站在他身邊,想來這肥臉就是就是我的統領。兩旁坐著幾個有權勢官位的可汗,我竟然在一位可汗的身後看見被逐出部落的烏魯木跟烏魯齊,當下我內心無比的震撼。但我不能表露聲色,持續緩步地走到帳中間坐下,盡量不讓步伐顯得怪異留下壞印象。
「你叫什麼名字? 」格勒特抖著兩臉頰邊的肥肉問著。
「啟稟尊貴的統領閣下,我是長生天新選出來齊也的首領,我叫烏魯薩。」
話音剛落,馬上就有個人站起來指著我。
「他說謊。」是我二哥烏魯齊,看來他們兩個真的是來搞事的,我暗自嘆了口氣。
「你有何證據?我手上有齊也一族首長的信物,外頭還有前首長的親信。那你有何證據說我說謊? 」我厲聲地說,並且拿出能證明身分的飾品。
「我不需要什麼證據,我就問你敢不敢站起來。」烏魯齊大聲地激我,原來又想拿我瘸腿這點來打壓我。
坐在兩兄弟前面默不作聲的可汗饒有興致地看著我,我身前的統領也沒有要制止的打算,看來這場鬧劇是無可避免。
「有何不敢。」我緩慢地站起身子。
「走一走。」烏魯齊言語上步步進逼。
我強忍著憤怒只好在他們面前演示什麼叫做瘸子。
烏魯齊放聲大笑,笑聲也感染了一些人,我重新走回原本的位置。
「你們都看到了吧,他就是個瘸子,他沒有資格繼承可汗的位子。」烏魯齊試圖帶起風向。
「你給我閉嘴,你這個連繼位戰都不敢參加的懦夫,有何臉面在這嘲笑我是個瘸子?你比瘸子還不如。」我怒吼回去。
「你……」烏魯齊一時語塞。
「的確,如你們所見我確實是個瘸子,但是長生天賜於我的勇敢擊敗了那個因我的仁慈而苟活至今的男人,你們不信可以問他。」我指著烏魯木。
烏魯木被我的言語羞愧到臉紅地站起身。
「你……你作弊,他用法術陰我。」烏魯木結巴地說著。在草原上近距離連薩滿都贏不了的勇士是會被人恥笑的,原因是薩滿的攻擊方式不外乎都是自然傷害——不管是光電水火,在薩滿發招造成傷害前應該都能對其一擊打倒才對。要他親口承認自己近距離輸給會用法術的薩滿,簡直就是在說自己的智商有問題一樣。
現在情勢稍微往我靠攏。
「年輕人,你是如何用法術打倒他的。」預知者奧爾法和藹地問著。
我思考了下,撕下自己身上的布料纏繞在右手上。接著變化出冰槍,四周眾人見狀吃了一驚。
我當然知道他們驚訝的原因為何:一般的巫師頂多匯聚四周的水元素來具象水,要想再進一步將水凝固可就難嘍。不過倒是聽我師傅說牆內人對於冰的掌控倒是駕輕就熟,因此看見我的冰槍就會直覺令人懷疑我跟牆內人有何關聯。
「你的師傅是牆內人?你身上的魔法波動倒像是牆內人。」奧爾法此言一出,四座震驚,看他們的表情像是在猜測我是否為一名間諜。我得快點解釋才行。
「不是,我師傅就只是個草原過客。」我丟掉冰槍,坐了下來,開始講述自己小時候那一段經歷,聽得眾人嘖嘖稱奇。
.....
坐在兩兄弟前的馬哲部落可汗巴拉斯越聽臉色越是異樣,這樣的走向可不在他原本的預想之下。他原本的打算是用這兩兄弟把烏魯薩的可汗位子搶過來,如此一來齊也部落肯定就會欠自己一份情,將來要做大事時肯定能拉攏過來。所有格勒特底下的可汗都知道巴拉斯的謀逆之心猶如司馬昭那樣,人盡皆知,只是礙於他沒有行動,格勒特也只能用分化,錯開的方法來提防。
「說夠了沒有,我們現在討論的是你繼承可汗位子的資格,草原上從來沒有薩滿繼承可汗位子的先例。」巴拉斯大膽地在格勒特面前拍桌子怒斥,格勒特雖感不悅,但也只能暫時忍下,巴拉斯的勢力可不容小覷。
烏魯薩先不回話,看向格勒特,他知道他那條小命捏在格勒特手裡,說再多也沒用。
格勒特看著烏魯薩堅定的眼神,略為思索。
「繼承戰的時候你有沒有以長生天的名義起誓? 」格勒特問。
「有。」
「誓詞是什麼? 」
「不認親情。」
「你既然違背誓詞就要自己承受後果,就用草原規矩處理吧。好了,我已經知道你了,下去等候調令吧。」
烏魯薩一聽草原規矩就冷汗直流,沒想到事情還是走到這一步。
巍巍顫顫地拖著瘸腿往外走著,耳邊聽到巴拉斯冷哼地輕說了一句:
「勝者為王。」
草原沒什麼規矩,勝者為王就是真理,看來一場大戰是避免不了。得到調令後天色也已晚,烏魯薩三人就回到旅舍休息,並商討該如何應付接下來的戰爭。
門上的帷幕被拉開,走進來一個老人,裡面三人看見他都站起來迎接。
「預知者閣下,不知移駕此地有何指教。」烏魯薩邊行禮邊說。
奧爾法點點頭,也不多說些什麼,逕自走到桌子一邊坐下後,再示意三人坐下。
「格勒特統領派我來幫助你,來給你卜上一卦。」
「那真是太好了,有預知者的幫助,將使我對未來不再迷惘。」烏魯薩露出笑容。
奧爾法伸手揮了揮。
「老朽雖然被稱做預知者,但也僅能看見長生天要讓我看見的事。最近收了幾個徒弟,也僅是因為長生天要我這麼做。」老人後面兩句顯得有些喃喃自語。
「儘管如此,還是要麻煩預知者閣下了。」
老人拿出數個形狀古怪的小銅製品,以雙手掌包裹不停搖晃,嘴裡唸唸有詞,在蠟燭微光下顯得莊嚴肅穆。之後撒到桌上,開始排列探究起來。
「天之子,尊貴之人,下剋上,天汗? 」老人叨念著什麼,倏地眼神震驚,抬頭望著烏魯薩。
「靠過來。」奧爾法對烏魯薩揮手致意。
烏魯薩依言靠向奧爾法。
「可能有點痛,忍著點。」
奧爾法說完雙掌往烏魯薩的天靈蓋兩邊摸來,嘴裡不停念著。頓時烏魯薩感覺一股激靈使他不停抖動,腦海間閃過什麼卻又抓不住,任憑意識橫躺在漫漫星河之中。
伊薩別見烏魯薩像是抽搐的樣子就想站起來過來幫他,被伊爾給阻攔,表示靜靜看著就好。
老人從烏魯薩身上看見了許多未知之事,搖頭晃腦嘴裡不停發出感嘆詞。最後長舒一口氣放開烏魯薩,伊爾趕緊過來扶著烏魯薩。
「可汗,老朽已經知道該如何幫您渡過難關。」老人的態度大轉變,但那不是烏魯薩要關心的事。
「請問預知者,我該怎麼做? 」
「你要去找到一位巫師,說服他加入你。但他可能會漫天要價,一切都取決您的決心。」
「只要能助我渡過難關,我願付出一切代價。他在何方? 」烏魯薩誠懇地說。
「隆中。」 (這句是開玩笑的,沒有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