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的房間,窗外到了夏天,向日葵綻放於花園中,朝氣蓬勃的望向太陽,好似在追逐著光明。
每到了這個時節,蟬叫聲漸漸增大,外頭的孩子們都會出來抓蟬和蜻蜓,高舉著手上的捕蟲網,頭戴著父母給他們的草帽,開開心心拿著塑膠昆蟲箱經過這裡。
我也好想出去,想去外頭抓蟬跟玩水。
但是爸爸媽媽不讓我出去,因為我從小的身體就是比別人差,六歲時還生了一場重病,高燒幾天不退,最後好不容易才撿回一命。
窗外的鳥兒是這麼的自由,追尋著他們所渴望的世界,而我只能待在陰暗之處、狹小的空間之中,像蟬的幼蟲一樣等待自己破殼而出的這天。
長久的等待,在父母的憂心及疲憊的神情之中,等待。
痛苦的等待,在束縛的身軀和藥劑的注射之中,等待。
等待、等待、渴望的、等待、等待、等待、盲目的、等待、等待、等待、等待、等待、煎熬的等待、等待、等待、等待、等待,撕扯著……等待。
始終出不去。
每次都撞向那不可向我打開的大門。
反反覆覆。
直至我精疲力盡。
「摳摳─」
屋外傳來敲門的聲音。
轉頭望向大門,是誰在敲門?
「摳摳摳──」
我父母並不會敲門。
「摳摳」
照顧我的醫護人員也不會敲門。
門緩緩地打開了。
門外站著一隻黑色的貓紳士,他穿著黑色的西裝服,頸部打了個藍色領帶,領帶上還有魚的可愛圖案,他用豎瞳盯著我看,說出流利的英文。
「我是來接您的,親愛的小姐」他脫下小禮帽朝我敬禮。
「什麼?」
「親愛的小姐請跟我來,我將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為什麼呢?」
「因為你現在自由了,你希望去哪裡呢?」貓的瞳孔倒映著我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想去……我想去抓蟬,我想去看海,我想要堆個雪人,我想去的地方好多好多,真的好多好多」
我留下了淚水。
紛亂的大腦讓我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喜悅或是悲傷。
「那麼小姐請跟我走吧」貓咪紳士抬起手。
我猶豫片刻,牽住了牠的手,讓牠穩穩握著我。
然後我們走向我期望過無數次的大門口。
在門的另一端,通往璀璨而美麗的光明世界。
醫生有些麻木地唸著死亡報告。
女孩在兩點五十七分心跳停止,死因是心臟衰竭,享年十二歲。
他唸完後淡淡地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自從這孩子六歲生了場重病後就全身癱瘓,父母從當初的悲傷直到現在的無奈和疲累,彷彿在六年間蒼老了二十歲。
有時醫生也在想,她是否會痛恨這個對她如此殘忍的世界。
但是現在……
看著一旁的繪本和她在死亡時臉上露出的笑容,她是不是見到了來接自己的天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