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星戴月,塵途漫漫。再快的駱駝,也比不上亞朗此刻的歸心似箭。當他聽到父親病危的消息後,馬上就沖向自己的駱駝,立即揮起皮鞭,往聖城的方向奔馳而去……
駱駝畢竟是動物,狂奔了大約一小時之後,便嗷嗷大吼一聲,四肢跪了下來,任憑亞朗再如何鞭打,就是不肯起來。人只要一急起來,可能會日以繼夜,不眠不休的一路奔跑而完。但動物沒有人類那種不知不可為而為的蠻幹脾氣,當然也聽不懂人話。亞朗氣得從駱駝的駝峰上跳下,決定卸下駱駝身上的行李,獨自一人繼續往聖城的方向奔跑。然而他還沒走幾步,便看到遠方除了出現魚肚白之外,還有一堵霧牆正漸漸向他擁來。亞朗驚覺這是沙塵暴來襲前的景象,連忙往回跑向駱駝。然而累到腿軟的駱駝也看到了沙塵暴的前來,使盡了吃奶的力氣站了起來,趕緊的向後狂奔,將剛剛虐打牠的亞朗給拋在後面。
亞朗大喊:「回來!回來!你這頭活該變成帳篷的駱駝!」
當然,駱駝聽不懂人話,自然不會聽令行事,繼續拔腿狂奔!然而就算是牠聽得懂人話,也是自顧自的逃命要緊,誰叫亞朗只是租借駱駝的客人,而不是這頭駱駝原來的主人。
等到完全看不到駱駝的蹤影時,亞朗悔恨交加的雙膝一軟,跪倒在被月光染成一片銀白色的細沙之上。緊接著,豆大的眼珠從他的臉頰滾滾而下,滴落在千百年來從未被水滋潤過的沙漠。
「爸爸!」
悽冽的哭喊聲向上沖入了仿彿無數水晶一般閃耀的星辰大海之中,雖說這些星辰可能都是天使的眼睛,此時卻絲毫沒有任何的反應。
——當然不可能會有任何的反應,亞朗很清楚這一點,正如《神經》上所說的:「縱使我應走過陰森的幽谷,我不怕兇險,因你與我同在。你的牧杖和短棒,是我的安慰舒暢。」牧杖和短棒是用來上主用來鞭策正準備通過苦難的人,並用疼痛來提醒他或她該如何面對苦難?所以當人遇到任何一種困難的時候,應當向上主禱告,然後細思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違反了《神經》中的指導?
對,我好歹也是一個博士,我該知道如何解決我的困難?
亞朗喃喃自語地站了起來,他轉身過來,望著正席捲而來的滾動沙牆。
他鬆開頭巾,用來包住整個臉部跟頭部,然後趴在地上,在自己的臉下挖出一個小洞,然後雙手用力抱住頭部。
接下來他開始祈禱,背誦完主禱文之後,他感到裸露的雙手正在被冰冷的風沙擦拭著,自己的呼吸也開始困難了起來,像麵粉一般細微的砂礫正不斷湧入他的口鼻,他只好用右手壓著矇在臉上的頭巾,盡可能的緩慢呼吸,靜待沙塵暴的過去。
當按在頭頂上的左手再也沒有被寒冷的風沙摩擦的感覺後,亞朗慢慢地擡起頭來,並慢慢解開臉上的頭巾。
沙塵暴過去了。
亞朗的全身幾乎都被黃沙所掩埋,他慢慢地站了起來,抖掉身上的砂礫,放眼四周。
遠方的沙丘形狀跟數目都改變了,昨日的腳步自然也都已經消失,烈日也升至地平面之上約一掌的位置,氣溫正在迅速上升。
而亞朗的身上卻連一個水壺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