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家教女學生是 “怪物” ‧第五章 V. 兩條規則

第五章 V. 兩條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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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向獨自進行任務的烏鴉，從沒想過會被指定搭檔。

　　一來是自己的效率算是非常的好，雖然這之中有一些“放水”的例子，但烏鴉自認他藏得不錯，沒有被發現的危險。

　　二來，烏鴉的能力不算適合團隊，實際上組織對於獵人的認定越趨嚴格，太過危險、無法輕易控制的怪物連研究中心都出不去，過去也不乏在外頭失控無法變回人類，結果造成更多傷亡的獵人。

　　若非李津以強韌的精神使烏鴉服從，並且一次又一次以戰績說服它人，今天他也會永遠待在狹小的“牢房”裡，成為各國研究員的實驗材料吧。

　　不過為了任務的需要，一直以來他仍是有跟很多獵人合作過，那些獵人都是提供短暫的支援，不像這次組織要給他一位長期合作的“隊友”。

　　更別說對象還是一位看來脆弱的、可愛的女孩，即便以年齡來判斷怪物的危險度是不妥的，可這“半個月”李津也跟她相處下來了，甚至還出過一兩次任務，只覺得……

　　如果李璇能夠平安長大到國中的年齡，或許會像這樣子吧，有點任性卻又夾帶著青春期的敏感與可愛，李津如此期望著。

　　這女孩子，唯花似乎不具備成為怪物的素質。
　　即便“天使”是她的代稱，她也確實擁有看似普通的治療能力，不過有幾點或許還是得注意一下……

　　她是福音之家出生的孩子，那是簽訂合約之時就聽過的，所謂別無選擇的人，政府扶植的孤兒院從台灣各處收集了很多罹患絕症的孩子，以治療的名義將古神器官移入他們體內，殘忍到讓人懷疑是這個小島會發生的行徑。

　　多數孤兒仍是不幸死亡或者變成了怪物，而唯花是少數存活下來、並且非常穩定的例子，這足以證明她應是心靈強韌到異常的類型──可她的表現卻又像是平凡到反讓李津安心的女孩。

　　非常的不協調。

　　而且，跟自己一樣都是心臟的移植者，據說心臟的移植者在這間研究所只有他和唯花兩位。

　　放在世界也相當稀少的古神心臟移植者，據說都是相當奇特的異能，這點從烏鴉身上得到印證──那是能將生物在自己的“意識”下輕易毀滅，被研究員稱做“人為黑死病”的怪物。

　　
　　當你有自身的意志能決定一個物種的延續時，已與一般的怪物產生分界……
　　在另一個層面上，這不就是“古神”了？


　　李津現在面談的這個男人，所長曾如此表示過。
　　
　　且唯花的狀況又更加特殊，她並不是將心臟直接“取代”掉，而是帶著實驗性質的，故意使她保留了人類與古神的兩顆心臟，成為了人工製造的雙心移植者。

　　這之中，似乎有很多謎團。

　　李津不奢望組織告訴他全盤的真相，但他希望能得到一個勉強能接受的答案。
　　
　　對於他的種種質問，坐在辦公桌的另一端，位於古神研究所最高權力階層之一的所長，只是嘴角微微勾起。

　　「如果我說僅是想分攤你的壓力？我想你無法接受這個說法吧。」
　　「當然，把只有普通治癒能力的小女孩帶在身邊，這在執行任務時可會增加非常多風險。」

　　所長忍不住笑出聲，但接著說出的話語，卻反讓李津更加皺眉。

　　「我們確實──希望你當一下保母，讓“天使”看看這個世界。」

　　為此，李津忍不住出言諷刺：「冒著隨時會在任務中陣亡的風險，也要帶她去遊樂園玩之類的？」

　　「這正是我們的意圖，畢竟我們的上司立下了規定，被捕捉的怪物最低的刑期是無期徒刑，大都是死刑。」

　　在這個怪物已曝光的社會，大眾不允許它們的存在。

　　想想也是理所當然，對他們來說，器官移植者堪比恐怖分子，甚至可說比恐怖分子危險。

　　普遍大眾不會在意他們的異能，也不認為這些異能能被利用，畢竟這些怪物已經失控殺害了太多人類。

　　即便如此，為了很多很多的原因，還是有人散盡家財，冒著變成怪物的風險植入複製古神器官，所以為守護人民的安全，獵人設施的成立已經有所必要。

　　以怪物，對抗怪物。

　　但對於這些“獵人”，雖然大眾多少心生厭惡，政府仍公開給了他們一點人道上的保障，並未讓他們完全成為黑暗中的陰影。

　　「像天使這樣被培養出的作品就算我允許，我們的政府──不，乾脆點說吧，美國高層會允許她能獲得自由？」
　　「唯有成為獵人，她才有一定權限在外活動，就趁此機會教導那孩子，讓她更認識這個世界，才會做出對智慧生物更正確的判斷。」

　　最後那句聽來有種異樣的扭曲感，前面的理由也很奇怪。

　　只為了讓這孩子有機會出去透透風？

　　李津也回想起來，唯花在研究所受到的禮遇，確實非比尋常，雖然大都是所長的寬容，可還並非獵人的器官移植者能被研究員帶著到處走，已經很奇特。

　　如果將他們想成白老鼠，其實就能簡單明白其中的衝突處。

　　「這點，恕我還是無法理解，況且搭檔可以找很多獵人，為何獨獨指定我？」
　　
　　只因為我們“都是”心臟移植者？
　　但對於李津始終堅持的疑惑，所長微笑了。

　　「……如果不服從的話，我們大可讓你從未來討伐虎姑婆的任務抽離。」

　　只要這句話，就能讓烏鴉無條件同意。
　　李津面無表情，微瞇起雙眼。

　　「我明白了。」
　　「李津呀，你不覺得唯花很可愛嗎？雖然你們才組隊不久，但看你們感情已經不錯了。」
　　「如果她能取代你對妹妹的遺憾就夠了，至於她會不會在任務中死亡，我們對於你的能力非常信任，你也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吧。」

　　簡直像拿槍指著人質，威脅警察的歹徒。

　　如果是其他人說的話還可以聽聽，但眼前這人是所長，心靈比怪物還扭曲的人類天才，所以李津只打算隨便他講。

　　見部下不太理會，那看來滄桑的男人便逕自走到窗邊，看著落地窗外、遠方的一零一大樓與繁華的市景。
　　台北市民沒想像過吧，所謂的地獄僅在咫尺之遙。
　　本來以為沒什麼好談了，李津準備起身離去。

　　「慢著，我也不想浪費這個機會，有些事還想提醒你一下，順便──就帶你去看個證據吧。」

　　在背對李津的狀況下，所長以嚴肅的語氣開口。

　　「在不違反研究所的規定下，你可以給唯花她所想要的，唯有兩條規則一定要遵從，違反了我想你也會後悔。」



　　「……第一，不要讓它想治療它人。」
　　「……第二，不要讓它想殺害它人。」



　　那又是莫名其妙的命令了。
　　第一條可以接受，烏鴉自認沒偉大能承擔所有任務中獵人同伴或無辜路人的生死，如果他們因此死亡的話，烏鴉也只會默默接受。

　　第二條，烏鴉就不太能理解。
　　就算她是天真可愛的女孩，李津也不想讓她沒有準備就投入戰場中。
　　必要的話，用槍自保的手段一定要有，為了活下去就要有奪去它人性命的覺悟，可所長卻不贊同，簡直像溺愛女兒的父親。

　　更何況──有怪物的本能，是不會殺人類的嗎？

　　這是話中最大的矛盾，李津越聽越茫然。
　　不過所長只是嘆口氣，以無奈的表情看著轉身的他。

　　「嗯，用口頭表達你無法理解吧，這兩條的它指的都是“天使”，第一條是為了實驗，“烏鴉”與“天使”是密不可分的。」
　　「第二條就比較籠統了，可以理解成是為了物種的存續，為了人類的生存而立下的規矩。」
　　「“唯花”雖然會順從，但“天使”就不一定了。特別是第二條，你最好不要讓它對這個世界產生懷疑。」

　　「你的意思，是唯花也不太能控制自身的怪物？」

　　這似乎也不意外，但李津更想知道，驅動天使行動的慾望又是什麼？

　　有的怪物只是想滿足食慾、有的怪物想無盡繁衍下去、有的怪物只是想填滿人類心靈的空乏處……

　　如他的烏鴉，也只有空虛的毀滅。
　　這名為“天使”的怪物，又是以什麼念頭生存著？
　　所長卻笑而不語。

　　「反正，看到“那些”後你的想法就會改變了，跟我走吧。」
　　
　　所長便這麼走出房間，跟在後頭的李津也不意外，唯花果然靠在門旁的牆壁等著。

　　「……你們在聊甚麼？」

　　她不安問道，比起擔心自己能不能因成為獵人而有一定的自由，其實更在意烏鴉有沒有被所長刁難。
　　李津沒有猜到這麼多，但他彎下腰，露出笑容撒了一些謊。

　　「妳已經是我的正式搭檔了，我們剛剛就在裡面確認這點。」
　　「真的？」

　　喜悅顯見於她的臉上，這孩子真不太會撒謊呀，這次李津真心笑了。
　　
　　所長也搭腔：「妳的治療能力不是治癒了負傷的烏鴉，相當有價值呢。」

　　「……治療能力嗎？能幫上忙太好了……」

　　如果能讓天使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待著，李津也能考慮在狩獵中使用更多捨身策略，其實她的能力還不錯。

　　天使的治療或許不到斷肢殘骸能修復的程度，他可不想去實驗這點，但至少能消除很多微小的傷勢，天使可讓這些累積的傷口不至於成為身體的負擔，即便烏鴉受傷的機會不多。

　　而且在治療的時候，僅僅是用手觸摸著，卻會給李津一種非常不可思議的感覺，心臟也會跟著興奮躍動著。　

　　唯花似乎一直對自己的能力沒有信心，撫著胸口低語著。

　　「太好了，我原本以為──我的能力不是治療呢。」
　　
　　……嗯？李津皺起眉頭。
　　顯而易見的，是治療傷口的能力，也實驗過了。

　　「那當然是治療，孩子。」

　　所長進一步補充。

　　「“眼見為憑”，妳以前治療的實驗對象早就被其他移植者影響了，異能才沒有效用。」
　　「只是這樣嗎……」
　　
　　雖然還有點懷疑，但自己的能力確實在任務中派上用場，所以唯花也綻放滿足的笑靨。
　　所長說了還有事要談，在跟可愛的搭檔暫時告別後，李津跟著他進入電梯。

　　但所長在掃描後按的樓層，出乎李津意料是最底層，位於地底的深處。
　　只是有所聽聞，但他知道──研究所最重要的秘密，應該都藏在那邊。

　　在寂靜卻沉重的壓力中，又是所長笑著開口了。

　　「要說服唯花可不容易，以前她還用自己的異能威脅過我們，看來也誤解了自身的能力。」
　　「今後我也想將這個秘密隱藏住，不打算讓任何敵對勢力察覺，所以現在研究所強化了祕密的保護，就算是人類研究員也不能違反──違者“責任自負”呀。」

　　八成是被獵人處理掉了吧。

　　為了保護唯花，做到了這個程度嗎……
　　換個角度想，自己也被給予了非常大的信任，李津理應對此高興，這也能增加他殺掉妹妹的機會。
　　卻直覺的，感到非常強烈的不安。

　　「……唯花的能力，並不是治療？」

　　不需要太聰明也能猜到，天使的異能並不單純這事。
　　但所長只是哈哈大笑。

　　「非也非也，她的能力毫無疑問是治療，是奇蹟的展現。」
　　「不過，或許該這麼說──是遠比治療要偉大的能力。」
　　
　　電梯門打開，這地下的某層冰冷異常。
　　長長的走廊沒有其他活物，左右也有很多封閉的房門。
　　雖給人沒有盡頭的怪異感，但事實上一下就走到了末端，那裡又有另一扇純白的門。

　　「讓你看看吧……」

　　外頭的掃描器確認是所長後，門開了。
　　內部一片黑暗，只有異常沉悶的空氣，刺激李津的五感戒備著。

　　「“天使”的能力本質。」
　　
　　燈亮了，呈現在兩人面前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