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fe was like a box of chocolates. You never know what you're gonna get. 生為古代人一枚，其實蓮生並不知道這句話究竟是甚麼意思，更不知道它的起源，可如今卻不知怎麼地、它就這麼浮現在少年腦海中。
在經過流光軍方的安全檢查後，列車又開始緩緩地開動、朝它的下一站──森之心前行。蓮生回到位置上，打算從頭頂的置物架將行囊取下、拿出自己放在裏頭的礦泉水，但沒想到他才剛拿起行囊就感覺異常地重，而放在腿上一打開，便發現裏頭該有的許多東西──包含他所想要找的礦泉水全部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黑色的小熊。
「……」蓮生當場愣在原地，大眼瞪著小熊純真無邪的小眼。
啪。小熊笨拙地伸出了牠軟軟的前爪，打在蓮生呆滯的臉上。
「哎，你把小蠢帶來了？」反倒是道格拉斯一探頭便看見了那團毛茸茸的球，眼尖地認出牠來。
是的，這是蓮生最近才新收養的小月亮熊。
少年都還沒有幫牠取名，反倒是周遭的其他人已經開始替牠起了各種奇奇怪怪的暱稱。甚麼小蠢、小黑、小白都是小case，牠目前最受歡迎的暱稱似乎叫做──月月。
「你怎麼來了？」蓮生抬手捉住小月亮熊的熊掌，望著牠那張天真可愛的毛茸茸臉蛋、認真問道。
然而想也知道小月亮熊並不會回應他，只是將黑色的鼻子湊近少年離牠不遠的臉龐開始嗅聞，然後後腳開始在包袱裡踢、沒被捉住的前腳也開始亂扒，似乎是想要出來的樣子。
「哇啊你等等……！」蓮生慌忙地按好自己的包，忍不住低聲朝小月亮熊喊，怕牠如此魯莽等等會摔……或是蓮生自己的包袱會先摔。
他托起小月亮熊的兩只前腳將牠抱了出來，然後放到身旁椅子的空隙──還好逐光列車的座位並沒有太小，還有一些些位置可以塞得下這只胖熊。接著蓮生將自己的包袱稍微整理了一下，從裏頭翻出了幾顆新鮮而散發鮮甜香氣的桃子──那是小月亮熊最喜歡的食物之一。
「哈哈，小蠢還知道出門要帶儲備糧食？」道格拉斯十分沒有良心的笑聲及時從一旁響起。
「……」少年覺得非常地無奈，看著自己行囊裡被弄得亂七八糟的衣物以及其餘雜物，想生氣，但轉頭看了看已經自動爬到自己腿邊開始胡亂蹭著的小黑熊──實在是氣不起來啊。
況且從小月亮熊處不斷傳來的那股軟軟的依賴情緒，說真的，讓蓮生的所有負面情緒直接煙消雲散。
他嘆了口氣，把包袱重新打包完、確定裡面沒有再冒出甚麼奇怪的東西之後，才又重新放回置物架上。
而這期間，小月亮熊依舊在他的腳邊繞啊繞啊地，一點也不願意離開。
「你到底對牠施了甚麼巫術？」連道格拉斯都忍不住開口，因為實在沒看過野生動物也會對一個人這麼黏的──說因為少年是食物提供者，這也太過頭了吧？
「我甚麼也沒做。」沒怎麼聽懂道格拉斯話裡的意思，蓮生很單純地搖搖頭回應，同時坐回位置並將小月亮熊抱起、放到腿上，開始一下一下摸起牠身上柔軟而黑亮的毛髮。
小黑熊舒服地瞇起了眼，在蓮生搔搔牠肚子時，一副幸福得要融化的模樣。
「我不是──哎，算了。」道格拉斯看著這溫馨的一面，也不願再與蓮生這個死腦筋糾纏下去──反正只要知道他倆感情超好就好了，就擺了擺手想終止這個話題。
「欸，不過我說真的，你可要看好牠啊？」道格拉斯嘆道，苦口婆心地叮嚀：「雖然說我們要去的地方沒有月亮、不必擔心牠變大的問題，可是你不要忘了你家小蠢仍然是一個大麻煩精啊？」
──道格拉斯作夢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又一語成讖。
他寧願自己不要這個預言能力。
＊
在列車即將抵達終點站日不落之際，道格拉斯與蓮生一同收拾行囊的同時，又再次叮囑了蓮生與小月亮熊：「千萬不可以惹禍，知道嗎？」
這一人一熊，兩雙眼睛，是同樣地澄澈而純粹；一人沉穩而聽話，一熊活潑而乖巧（看似），似乎是能讓人放心的……才怪啊！
一面搖頭嘆氣，道格拉斯一面叫蓮生要把那隻小蠢給塞好、塞回行李裡面去不准出來，一面帶著他走出車站，攔了輛計程車。
「我們……究竟要去哪裡？」聽著道格拉斯報出的地址，蓮生終於還是忍不住好奇又問了一遍──因為前幾次他無論怎麼問，都被道格拉斯一句「你到時候就會知道」給打了回去，如今都已經這麼接近了，再問一次也不為過吧？
「伊黎的總部。」道格拉斯看了看手表，穿著長褲的右腿不斷抖著，似乎有些焦慮。
蓮生這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對方今天穿的竟然是「正裝」，也就是所謂的穿西裝打領帶──這也是來到這個世界後蓮生才知道的。以前在他的世界的正裝，並不是這個樣子。
「你跟你家小蠢到了那裏可千萬別惹禍啊，那裏有些人真的很難搞的。」焦躁地不斷重複拉開計程車窗簾查看路況又拉起的動作，道格拉斯又再度叮嚀。他那焦慮的模樣簡直就像即將罹患圓形脫毛症的患者一般，讓人看了都有些於心不忍。
小月亮熊似乎對道格拉斯一直抖動的腿很有興趣，從蓮生腿上站起、開始往道格拉斯的方向爬去、試圖以爪子勾住對方褲子的布料──牠覺得那樣很好玩。
「……喂！叫你家小蠢住手啊！」道格拉斯簡直整個人都要跳起來了，連前方駕駛座的司機都忍不住向後照鏡瞥了眼。
「……」蓮生默默地抱著小月亮熊的身軀將牠往後拉離開道格拉斯身上，同時為對方異常的焦躁而感到有些不安。
那到底……會是一個怎麼樣的地方呢？
＊
計程車在一處還算氣派的建築物前停下，道格拉斯付了錢後、整了整自己剛才被小月亮熊弄亂的衣物，才領著蓮生走入建築物內。
道格拉斯在這裡似乎認識了不少人，來來往往的人幾乎都會下來跟他打聲招呼、寒暄幾句。蓮生就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拎著自己的包袱行走在這氣派的建築裡四處張望，好奇一切對他來說十分新奇的事物。
他就像個好奇的孩子一樣，見到有興趣的事物就非得要停下腳步、湊近看個幾眼，一回神發現大人走遠了才又連忙三步併作兩步地跟上。
「你先待在這裡。」道格拉斯見蓮生又再次落後，有些不耐地對他招了招手，然後指了指那應該是用來招待客人等待用的沙發，要蓮生坐在上頭。
「別亂跑啊？」道格拉斯緊皺的眉頭從進來以後就從來都沒鬆開過。他揪著蓮生的衣袖將少年拉了過來，低聲警告：「千萬別讓你家小蠢出去惹禍，知道？」
蓮生正想答應，然而卻忽然間察覺了甚麼，點頭的動作硬是頓了一下，並且那雙金色的開始慢慢地圓瞪。
然而道格拉斯興許是太過心急，也沒注意到少年的反應，就這樣簡單地放開他、朝著更裡面的房間走去。
他才剛離開沒幾秒，蓮生左右望了望、確定應該沒人在看著自己後，從椅子上霍地站了起來。
原因無他，正是他家的小月亮熊不見了。
他有些心急，不只因為這是一個未知的地方，更還包含著道格拉斯的千叮嚀萬囑咐。
「啊──！誰家的熊孩子啊！」某處傳來了不知道誰的高分貝尖叫，引起了幾乎是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蓮生頓了一下，接著拔腿便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才剛趕到現場，他就看見那隻小黑熊坐在一片狼藉的正中央，正好奇地用熊掌按著不知道原先是甚麼形狀的破損物品，似乎將它當成了某種好玩的玩具、熊掌拍啊拍地，將它弄得更加破碎、面目全非。
「怎、怎麼會有熊啊──！」一旁正驚恐尖叫著的女性似乎就是剛才發出悲鳴的那位。她好像很怕這種毛茸茸動物的樣子，整個人貼在房間最角落的牆壁上，恐懼地望著房間中央殘暴的熊寶寶。
眾人聞聲趕到，見到這狀況也是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唯有蓮生，他有點心虛地躲在人群裡，偷偷向小熊招手要牠趕緊回來。
──慘了，大叔可是千叮萬囑、絕對不可以惹事的啊。
然而小熊顯然並沒有蓮生那樣敏感的感知能力，壓根兒不知道牠的主人現在有多焦急，還兀自玩得歡快呢。
蓮生眼看聚集而來的人越來越多，再想蒙混過去就難度更高了──情急之下，他憶起了自己與小月亮熊之間相遇的過程，於是從身上翻了翻、找出剛才他搜刮出來的、小月亮熊最喜歡的桃子，試圖以食物加以引誘。
他就像那天夜晚一樣，將水蜜桃朝著小月亮熊的方向悄悄地滾了過去。飽滿而光滑的桃果緩緩滾入了眾人的視線，並且朝著小月亮熊的方向而去。
房裡聚集的人們就這樣眼睜睜地望著不知從哪裡冒出的粉色果實，慢慢地、慢慢地一點一點接近那個小破壞狂，最終撞擊在牠毛茸茸的小小身軀上，還因此而稍稍彈開了些。
「！」小破壞狂立刻一骨碌地從地上爬起，撲向那顆水蜜桃就開始啃了起來，三兩下就將牠給解決了。然後牠這才抬起小臉開始打量四周──咦！這裡是哪裡！
後知後覺地發覺自己「走丟」的小月亮熊開始不安了起來。牠終於離開了原先「綁架」的那些器物，開始在房間裡繞了起來、四處嗅聞。
然而牠這樣的舉動自然又是引起一些害怕動物的人們一陣尖叫。
「你！過來，過來──」蓮生沒有幫小月亮熊取名字，一直以來都叫牠你你你的，此刻亦無例外。他走出人群、手裡拿著剩餘的幾顆桃子，就像個勇士一樣，在眾人面前收服了這只小怪獸。
頓時，每個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多了一分崇敬或肯定。
……他們是不是誤會了甚麼？聽見周圍每個人傳來的心音，蓮生在撫弄著小月亮熊的同時、也蹙起了眉頭。
他正開口想解釋，門口處卻傳來熟悉的聲音──
「我說、不是，我不是隨便抓人進來的，我挑選人都是有理由的──」道格拉斯的聲音由遠而近地自門外傳來，接著聚集著的人群非常識趣地往兩旁讓出了個通道給道格拉斯以及他身旁的另一名女性。
「所以說妳就相信我真的不是──我靠！」道格拉斯忍不住爆了粗口。他才正在說服上頭的人，自己當真不是隨便帶人來濫竽充數，結果一回頭這傢伙就給自己捅了個大簍子出來？
「這就是你帶來的人？」女性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
「呃、不是、他……這是意外……」道格拉斯平時還算是能言善道，但此時舌頭卻像是打結了一般，半晌吐不出一具完整的話語。
「不錯啊，你。」女子保養得宜的面上顯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踏著黑色的高跟鞋走至蓮生身旁、蹲下以與他平視。
「你是馴獸師？」
女子的提問讓蓮生為之一愣，而從他所感應到的情緒波動看來，他幾乎可以確認女子應該是搞錯了──她多半以為自己具有某種馴獸能力、替這裡的人解決了大麻煩。
小月亮熊仍在自己腳邊親暱的蹭著，但卻對靠過來的女子稍感警戒，後退了幾步。
他正欲開口解釋，女子卻逕自說了下去。
「不錯的天賦，好好努力下去。」她微微勾起了笑容，接著站起身來、看向道格拉斯的方向，仍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模樣。「看來你這次幹得還不錯啊。」
「我不──」誠實的蓮生仍然想要解釋──並為造成的損害道歉，但卻被察覺他意圖的道格拉斯先行一步截住話頭。
「啊哈哈、那當然！有我出馬、怎麼可能幹得不好呢？」他快步走向蓮生，一把揪住少年、咬牙切齒地低聲警告：「不准給我說話。」
──咦？蓮生瞪圓了眼，卻被對方那驚人的怒意給驚著了，還當真乖乖閉嘴了。
「是嗎。」女子不置可否，又瞥了蓮生與道格拉斯一眼，嘴角揚起抹幾不可見的淺笑，「那就……歡迎你帶來的新人加入伊黎囉？」
碰咚。
蓮生懷裡桃子一下子便落了地，他錯愕地回頭、見到道格拉斯那鬆了口氣的笑容。
這、這是甚麼發展？
後記：
馬的月亮熊超可愛。
創作內容
【烏托邦】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