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電影通常一開始靈魂就會投入劇情,直到結束了才回到身體裡,所已不太注意周遭發生的事情。
但這次我卻頻頻偷瞄依柔,想知道她的表情。
看完之後,我卻有一種影片被快轉沒有細細體會的感覺。
「這部好看耶!」
「對啊還不錯。」我有點心虛地說。
我們走了出來,看見了大廳一大堆人,「哇,怎麼這麼多人!」我說。
我小心翼翼地穿過人潮,而她跟在後面,只是她體型嬌小,我伸出手,輕輕拉著她往前走。
突然地,時光好像被拉向以前,我跟韻婕兩個人去看電影的時候。
她拉著我的左手袖子,因為人潮洶湧。
那時的她喜歡著我,現在的我喜歡著依柔。
「好多人喔,差點跟你走散了。」她說。
我放開手,「要吃點東西嗎?附近是夜市喔。」
「嗯……我怕變胖,可是又好想去吃點東西喔」她猶豫著。
「哈哈,不會啦你人那麼瘦,怎麼可能吃一點東西就變成恐龍?」
「噗哧!還恐龍咧!」她笑了出來。
我們慢慢地走在壅擠的夜市,她走在我右手邊,手裡拿著現榨果汁,滔滔地說著她以前學騎車的糗事。
「那妳最後有考過駕照嗎?」
「有啊,只是我還是不太敢騎上馬路,可能不小心就會變成人人敬之的三寶了。」
「說不定還會在電視上看到妳之類的哈哈!」
「哪有這麼誇張啦,我頂多騎慢一點就好啦。」
「妳哪一天要騎車,妳要記得告訴我,我那天就待在家裡不出門!」
「喂!」她抗議著。
如果此時此刻她是我的女友的話,我就可以牽著她的手,那該有多好啊。
我想待在她身邊,聽她說、看她笑,陪著她每一分每一秒,永遠、永遠。
不曉得她心中是否也這麼想,想把我放進她的心裡。
我看似有機會,但誰又知這也許只是一廂情願?
世上的曖昧百百種,感受很深很清晰,關係卻很模糊。
有的曖昧發展成戀情,有的,則是有始無終。
我怕她的決定是轉身離開我,走得遠遠的。
幾度我想透露一些我對她的好感,但話到嘴邊又吞回去。
看見她的笑容,我卻沒有勇氣。
我只會打哈哈。
回去後,她拿下安全帽,笑得很燦爛地跟我道再見。
我看著她身後搖曳的長髮,其實很想要她繼續留下來,隨便聊甚麼都好。
想告訴她,「我喜歡妳」。
但我沒種。
上樓打開門時,冠翰跟志豪突然同一時間打開門,「單兵報告戰線狀況?」
「報你妹啦,老子要進去了。」
「好啦不鬧了,你有說嗎?」冠翰問。
「說甚麼?」
「告白啦!」
「沒有啦,最好這樣就一桿進洞齁!」
「來來來沒關係。」他從背後拿出啤酒,「喝吧!」
我猜他應該是為了慶祝我告白成功,所以特地拿酒出來,結果沒想到我沒有說出口。
我簡單描述了今晚跟依柔出去的情形,然後豪邁地一次喝掉半罐啤酒。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久沒喝了,我覺得好苦。
「喔喔喔,這牌子的不錯喝耶!」志豪讚嘆地說。
我疑惑地看著他們兩個,然後放下手中的啤酒。
「阿你怎麼苦著臉啊?」
「嗯……」
「俊德,她願意跟你出去就表示你機會很大啊,你想想看嘛,如果今天有一位你完全沒感覺的女生想約你出去看電影或著逛夜市,你會答應嗎?」
我搖搖頭。
「這就對啦,一般人不會單獨跟一個自己沒感覺的人出去,更何況看完電影還去逛夜市呢。」志豪喝了一口啤酒,接著又繼續說:「她答應跟你去看電影,就你跟她而已,假如看完電影她對你沒感覺的話也不會答應繼續跟你去逛夜市了,那你在擔心甚麼?時間久了就會證明一切的。」
「你說得有道理啦,只是我覺得她對我好像還沒有到喜歡的地步耶……」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反而覺得她對你很有感覺。」
我陷入沉思,回想了以前跟依柔的互動,靈魂都飄了好遠好遠。
「唔……」冠翰發出微弱的聲音,惹得我們注意到他正趴在地上。
「冠翰,你在幹嘛?」我們異口同聲地問。
「我在學海豹走路……」
「……」
他喝醉了,一定……
白天被染黑,夜晚被漂白,日日夜夜日復一日,時間就像在滾雪球一樣愈滾愈快,我們面臨到了最讓大學生頭痛的,
論文專題。
冠翰跟志豪不曉得發生甚麼事,在論文的撰寫上突然變得很可靠。
「拜託,以前寫的那些報告太沒有挑戰了,我這只是正常發揮而已。」冠翰一副不屑的樣子,好像真有這回事一樣。
「沒錯,我也只是懶得想而已,所以才找維基百科,不然一旦我認真寫下去,一定會被教授關注的。」志豪也找了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
他奶奶的,我看應該是怕不能畢業所以才開始認真吧。
不過至少不像杰文,他其中一個組員是豬隊友。
我跟依柔還是一如往常,彼此間有說有笑的,但好像還差了什麼。
「欸俊德,這個糖果你吃吃看。」她遞給我一個包裝成七彩色的糖果。
「這甚麼糖果?」
「你先吃嘛!」
我打開包裝紙,然後放進嘴裡。
如果你把鼻子靠近新買的鞋子用力嗅一口,你會聞到一股奇異的味道。
我嘴裡差不多是這種味道,感覺就像在吃鞋子。
「這是……?」
「蚯蚓口味的糖果哈哈哈!」
是因為朋友所以故意跟我開玩笑,還是喜歡我才與我分享喜悅?
我好想知道。
有個晚上,大概凌晨三點多的時候,我把論文的結論打完,可是我完全沒有睡意,於是我騎上機車四處亂逛。
半夜的路上空蕩蕩的,感覺很爽,好像整條馬路都是你家開的。
看見不遠處有一家便利商店的時候我突然想喝點東西,於是我把機車靠路邊停,摸摸口袋確定錢包有帶上之後我放心地走進便利商店。
「歡迎光臨!」店員說著。
我不經意地瞄一眼店員,心想著,「做大半夜的,也滿辛苦的。」
而那個店員,我卻有些熟悉。
「咦?」他露出疑惑的眼神與我對看,「吳俊德?」
我認出他了,他是詠皓,那個國中時期的小流氓。
「好久不見啊。」他說。
「是很久沒見了。」
「你過得如何啊?」
「還可以啦。」我從冰箱拿一罐奶茶,心不在焉地回答,「你呢?」
「我……其實沒很好。」
「怎麼說?」
他笑了笑,「這說來話長啊。」
他是笑著,但是隱藏不住他的疲倦。
「說來聽聽,反正我現在沒有睡意。」我說。
~~~ 世上的曖昧百百種,感受很深很清晰,關係卻很模糊。
有的曖昧發展成戀情,有的,則是有始無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