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涼水冷，冷風颼颼地刮。
「阿嚏！」
縮在床上泉不禁拉緊了棉被，瑟瑟發抖。冬天的寒冷似乎具有超強的穿透力，能夠透入最嚴密的被單。
「阿嚏！」
泉再次打了個噴嚏。
「可惡的冬天，如果有下雪就好了……」我咕噥著。這麼浪漫的平安夜冬天裡，竟然一片雪花也沒有落下，只有陰風陣陣，呼嘯呼嘯地吹。
「這天氣冷得都快凍僵啦……」
啪啪啪啪。嘩啦嘩啦。沙沙沙。
「天啊，怎麼還下起雨來了？在這個時候？」泉詫異地看著窗外落下的雨滴。
真是可憐，我心想。聖誕夜裡淒涼淒涼的，聖誕老人也來不了。家裡又沒煙囪，即使有也會進水吧……嗚嗚。全棉的聖誕老人服裝，可憐他老人家還要風雨交加地送禮物……
「姐姐？」門外傳來敲門聲。「姐姐？」
「啊，進來吧。」門栓似乎也凍僵了，嘎吱嘎吱地響。
「好冷哦……」小四歲的妹妹順勢爬進了姐姐的被窩。冰冰涼涼的觸感，刺激著神經線。
被窩瞬間擁擠了許多，也暖和了許多。爸爸媽媽不在的聖誕夜裡，不知又去應酬什麼了。12歲的我尚且未能明白，何況是8歲的妹妹。兩個人的溫度，哄著暖暖的聖誕夜。
話說我還真不會分別平安夜和聖誕夜。感覺上都是聖誕節。意思是說爸爸媽媽又不在家。
「呼嚕呼嚕……」小百合短短的頭髮撓著我的頸項，癢癢的。我忍不住動了動。她睡得很熟，也許是被烘熱了所以才睡著了吧。
我摸了摸她的短髮。
「睡吧。」我輕輕在她臉頰旁吻了一下。爸爸媽媽時常都拜託我以一位大姐姐的身份來照顧她，那誰來照顧我？
我掀開了被單。刺骨。寒冷刺骨。
「晚安。」我替妹妹蓋好被單，躡手躡腳地下樓。大理石的地板異常冰涼，每一步都好像走在冰塊上。感覺我好像要凝固了，全身的血液都在凝固。
空蕩盪的大廳，迴盪著我每一個腳步聲。啪嗒，啪嗒。
這泉已經快凝結啦。我嘲諷著自己，撲倒在客廳的沙發上，空無一人。
「呼……」
泉本身就是活力的象徵，永不停息的象徵，源源不絕的象徵。爸爸媽媽起名字的時候，也希望我如此吧。
就讓我凝固吧。就讓我睡去吧，平安夜。讓我平安地睡去吧。忘卻一切孤單，忘卻一切希望。
我開始打盹。
「沙沙沙……」窗外的雨下得很大。傾盆大雨嘩啦啦地傾瀉在這個不安寧的平安夜。沒有聖誕樹，沒有聖誕老人，沒有聖誕禮物，沒有爸爸媽媽。
我開始打盹，希望極地特快車能把我接走。銀河鐵道也行。
「扣扣。」急促的敲門聲。「扣扣扣！」
我驚醒起來。我警醒起來。是誰？到底是誰？爸爸媽媽？
心驚膽跳地來到門前，墊起腳尖，往貓眼一望。
「怎，怎麼會沒人啊……」我有點慌了，冷汗直落。我在做夢嗎？還是極地特快車來了？
我伸手想拍自己的臉頰，但轉念一想，如果這是一個完美的聖誕夢也不錯。小精靈來敲門什麼的。
強忍著自己想把自己弄醒的慾望，走到門前。
「是誰？」我隔着門喊了一下。沒有回應。
「請問是誰？」
依然沒有回應。糟糕啦，真是小精靈嗎？還是聖誕幽魂？‘聖誕前夕’電影什麼的……
又安靜了一陣。
「扣扣扣！」
「咦！」我嚇了一跳，跌坐在地上。
我該怎麼辦？妹妹在樓上睡覺，我又一個人在家，要是我開門了，要是我開門了怎麼辦？
無視敲門聲，快步跑到廚房，拿了一個煎蛋用的平底鍋當作武器，做好萬全準備。
「扣扣扣！扣扣扣！」
拿著平底鍋的手顫抖著，走到了門前。再次看了看貓眼，還是沒人。
「扣扣扣！」
準備好……一，二，三！
「咣當！」我打開大門的瞬間，已經做好了戰鬥姿勢。
「泉姐姐？」
啊！
是個個子矮小的短髮小妹。難怪我從貓眼看不見任何人，原來她太矮了呀！
「大，大百合？」
「啊……大百合，幸好你還在……」
一個少年拿著雨傘衝了過來。
「……海？你在幹嘛？」
少年抹掉手臂上的雨水，甩了甩頭。
「我們是來送禮物的哦！」少年清爽乾淨的臉上，溫暖的笑容。
「送禮物的哦！」大百合有樣學樣，模仿著哥哥的語調。
「進來啦……」我丟開平底鍋。嚇死我了，我還以為真的遇見聖誕幽魂了。
同年齡的鄰家少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客廳瞬間熱鬧了一些。
「給你。」
他遞給我一個深巧克力色的紙袋。
「這是？」
他笑了笑。表情很平穩。「是聖誕巧克力餅乾，我自己做的。」
「唔——」大百合不滿地瞪著少年，嘟起嘴。
「好啦好啦，我們一起做的。」海搔搔頭，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這傢伙硬是要參與一腳……或許她以後能成為甜點師傅也說不定呢……」
「小百合呢？」
「睡了。」我回答。「在樓上。爸爸媽媽今晚又不在了。」
海依然還是那副笑瞇瞇的樣子。
「很冷吧？我去泡杯熱可可。」
他起身就往廚房走去。
這位笑瞇瞇的少年自從搬來我們家隔壁，偶爾就會帶著他的妹妹來拜訪。
「媽媽說要分享給別人吃。」大百合盯著巧克力紙袋。
「噗——」我笑了笑。這傢伙想吃餅乾就說嘛。
「好啦。我們一起吃。」我哦打開深巧克力色紙袋。是曲奇，巧克力曲奇餅。從外表上看來，整整齊齊的是海的，而一邊亂七八糟，奇形怪狀的應該是大百合的傑作了吧。
我拿起餅乾，往燈下照了照。深巧克力色的餅乾居然顯得很暖很暖。
大百合又盯著我手中的餅乾看。
「要，要吃嗎？」
她點點頭。真是個可愛的孩子。我把餅乾遞給她，看著她滿足地嚼著巧克力餅乾。
「啊……大百合，你不是吃了很多嗎？不好哦，這些是要給泉姐姐吃的啦。」
海端著兩杯可可來了。
「謝謝……」冒著白煙的瓷杯，很溫暖。
「沒關係啦。」我啜了一口可可。一股暖意流進體內，也流進心裡。
他到我身旁坐下。
「平安夜快樂哦。」
「嗯。」我點點頭。「平安夜快樂。」
「爸爸媽媽呢？」
「不知道……大概是去喝酒了吧。大人的世界總是忙碌的。」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也許他們會帶聖誕禮物回來？」
「也許吧。」
一陣沉默。但是這個沉默並不孤單。
「今年很快就過了呢。」海望著客廳的掛鐘。十點半。
「是啊……對了，明年你想去哪一間學校唸書？」
「唔——」他思索了一番。「大概還是敏音中。跑也跑不了多遠。畢竟還要照顧妹妹，爸爸媽媽也又是不在家，有點擔心。」
可可的香味飄散在空氣中，融化了今晚的夜。
到底前面的去路是如何，我自己也不知道。泉，已經凝固。但是身旁的海，無論多寒冷，無論多炎熱，海水總不會凝固，總不會全部蒸發。
深沉，寧靜，安穩。
我挪近了身子。
「海，如果我說我想要到國外唸書，你覺得怎麼樣？我想念的是外語，將來有一天，我要成為這個家裡不停息的泉源。」
「呼……」他呼出一口氣。「我覺得能夠依照你個人的興趣和夢想，我想，我都是支持你的吧。」
他微笑的神情閃過一絲落寞的光。
「夢想嗎——」
可可的溫度，巧克力曲奇的甜味，融化了我的舌尖，融化了聖誕夜。
笑容的溫度，他臉上微笑的甜味，融化了我的疑慮，融化了平安夜。
「呼……呼……」大百合不知什麼時候在我身旁睡著了。安詳，甜蜜。
「這傢伙……」海摸了摸他的臉頰。「好啦，是時候該回去了。」
他抱起大百合，走向門外。
我為他打開大門。
「海！」臨走之際，我叫住了他的名字。
「我，我決定了，隨著我的夢想，隨著我喜歡的……」
他笑笑。「嗯，那就好。」
「海……」
「怎麼了？」
「沒，沒事……謝謝你的餅乾。我會留些給小百合吃的。」
「哈哈，那再見了啊。」不知不覺，雨已經停了。
關上門。已經不再溫暖。
已經發燙，臉頰已經發燙，但是嘴角是巧克力，巧克力的甜蜜。
我想，不管是海還是泉，都永遠不會被凝固的吧。因為，它們是連在一起的啊。
靠著門，滿足地，堅定地笑了。
「聖誕快樂……」
後記
聖誕佳節，大家都挺開心的啊。雖然沒有白色聖誕，這裡天氣更是37度的夏日聖誕。聽起來很沒味道不是嗎XD
佳節期間，大家也要多照顧自己的身體。吃好，睡好，才能與家人和心愛的人過得盡興一些。
小海豚再次呈現聖誕節不一樣的特輯，也期望大家聖誕節快樂咯！
創作內容
【聖誕特輯】泉與海：不凝固的聖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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