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 再靠近我的話我就尖叫了喔!
期末考緩步逼進莘莘學子們,令眾高中生都感覺到背上的壓力越來越重。畢竟身在一個大學數量多到不可思議的地方,如果考上一所爛大學可是會被一堆人給歧視的。而至祐跟佳媛兩人也不例外,雖然說身兼迪亞那世界的大使(依漓是這樣稱呼的),但他們最主要的任務還是要在這個世界生存,對他們來說,魔法與其說是改變世界的工具,還不如說是一副更加龐大的重擔。
「怎麼了?怎麼感覺你們好像一直心不在焉的?」
期末考前兩周,依漓如同往常的對至祐跟佳媛進行魔法訓練,但他們兩個卻一副魂不附體的,只是達到依漓的最底限需求,完全沒有任何上進心可言。
而且兩人手中都還抱著課本。
「怎麼?不會是擔心期末考吧?」
「廢話當然很擔心啊!」
一旦提到關鍵字,兩人的活力就奇蹟似的復甦,用連動畫都少見的扭曲表情怒吼著,而依漓只是兩手塞住耳朵試圖減少一男一女怒吼的音量。
「我說啊,到底是期末考重要還是這個世界的未來重要?」
「……」
面對依漓的提問,佳媛只能扁著嘴一語不發、自知理虧地瞪著依漓,但一旁的至祐卻迅速的反駁著:
「這個世界的未來固然重要,但我們跟妳不一樣,當這一切結束後我們還要在這邊生存啊!而為了生存考試成績很重要啊!」
面對至祐理所當然的發言,佳媛這才發現自己居然落入了二分法的陷阱中,而依漓則是扁著嘴一語不發、自知理虧地拿著手槍對準至祐的腦門。
「雖然不得不承認你說得有理,但如果不先把侵略者給處理掉,也沒有後續的事情了。」
因為兩邊都過於有理,不知如何抉擇的佳媛腦袋瀕臨燒毀邊緣。看著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抱頭心底吶喊的佳媛,至祐跟依漓對看一眼,決定不要參與她的腦內掙扎。
「我知道了啦,期末考結束以前我會把訓練量減半。相對的,寒假的訓練量要加倍喔。」
「到底要訓練到什麼程度啊……」
討價還價成功的至祐,並未因這點程度的成功就鬆懈下來,仍舊一臉不情願的哭喪著。而面對至祐的抱怨,依漓突然冷靜了下來,思考到底應該要給他們鍛鍊到什麼程度。畢竟她的世界,原本就是跟魔法一起過活的,在使用魔法上自然是每天鍛鍊且得心應手,但事情既然已發展到迫在眉睫的情況,至祐跟佳媛絕對是不可能這麼緩慢的讓他們進步。
「……」
依漓沒有回應,一方面是無法立即回應,一方面則是她也不知道到底該把他們訓練到何種程度。儘管現在是以把他們訓練成能獨當一面的士兵為目標,但根據上級下來的命令,以現在的目標做為頂點,卻又顯得遠遠不足。
「祈禱者,會成為我們的王牌。」
沒錯,從這點思考的話,佳媛的訓練是絕對不可少的,但當初為什麼會選擇將她派遣到另一個世界來,為的並不是這個理由。
「潛力者?」
「嗯。身在另一個世界,但靈魂卻與這個世界有關連,這樣子的人,我們稱做潛力者。他們能發揮的魔法強度,遠遠超過我們所能想像。」
為了將她派遣到這裡來,她可是接受了一個月的密集授課啊!每天早上八點開課,下午五點回家,然後每天都要進行報告,根本是鬼一般的生活!想起這段不堪回首的過去,依漓正想抱頭痛哭時,卻又突然回憶起自己在這個世界的高中生活。
每天早上八點到下午五點,每天學的都是深奧的這個世界的知識,而且也在這邊待了一年了……好像跟之前差不多……思緒至此的依漓,苦痛跟悔恨瞬間下降79個百分點,然後重新回頭看著一臉疲憊的至祐跟佳媛。
「訓練是沒有頂點的。」
「啊?」
「難不成你玩線上遊戲玩到封頂後就不玩了嗎?」
依漓咄咄逼人的瞪著至又跟佳媛,兩人對望了一點,隨即不甘的抿緊唇,所有反駁的話語全被吞回肚裡。
「等到你們能……擊敗侵略者的那天……一切或許會結束吧。」
依漓撇過頭去小聲的滴咕,至祐跟佳媛雖然察覺了依漓的異狀,但看著她臉上失落的神情,決定什麼也不問。
「今天就訓練到這裡,要讀書就快回去吧。」
發現自己的失態被至祐跟佳媛盡收眼底,依漓惱羞成怒的尖起嘴拉高音量吼著,隨後一把扭過頭,抓起自己的隨身包包頭也不回的踩著迅速的步伐就走了開來。看著耍賴的依漓,至祐跟佳媛不禁啞然失笑,然後也開始準備收拾自己的東西。
「……我還在想怎麼這幾個星期這麼安分,現在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是已經擬好作戰計畫了嗎?」
走到自己的租屋處門口,依漓伸手準備拿去感應鎖的感應鈕就這樣停滯空中,隨著少女帶著些許嘲諷氣氛的話語一同回過身去。馬路上的車輛依舊來來往往,人行道上沒有半個路人,除了依漓以外一個人都沒有,但少女看著眼前空氣的眼神卻銳利得彷彿可以將空間給切開。
「唉呀唉呀,依漓小姐還真是恐怖。」
男子的身影像是布幕拉開顯身的演員一般出現,同時帶著優雅的笑容向著依漓鞠躬,依漓一眼就認出來是那天至祐推開的傢伙。雖然兩人之間的敵意滾燙得像是岩漿,但依漓卻沒有伸手就往自己的包包內抽出手槍,只是將手中的鑰匙指向對方,用跟對方截然不同的氛圍逼問著:
「廢話少說,你出現在這邊是打算做什麼?來殺掉我?還是來耍著我玩的?」
「依漓小姐真是可怕,不過呢,兩者皆非喔。」
像是馬戲團的小丑,用著無法令人猜透的滑稽表情跟顯得有些做作的誇張動作表演著搞笑。眼前的男人,笑容跟口氣皆做作到令依漓打從胃底感到難過,就在她決定要拿起手槍給眼前這傢伙賞個痛快的子彈全餐時,刺耳的煞車聲混雜著人們的尖叫,伴隨著巨大的金屬撞擊聲卻先行一步竄進依漓的腦袋裡。
「你這傢伙……」
「嘻嘻,大概就是這樣吧,反正之後我們也會把這個世界的一切,掠.奪.殆.盡。」
甜膩到令人毛骨悚然,男子的身影如同當天他消失的樣子瞬間化為無影無蹤,依漓儘管感到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因憤怒而怒吼,她也只能咬緊牙關,先往她面前的車禍現場衝過去試圖處理。
突然出現的大冰塊使得不少人閃避不及而造成車禍,而那些大冰塊甚至還像是暴走的動物到處滾動肆虐。
「都給我安靜下來!」
少女抽出包包裡的手槍,精準的對著滾動的大冰塊開槍,三聲槍響對應著三個巨大的冰塊,看著晶瑩剔透的表面被子彈打穿一個小孔並且產生龜裂,依漓滿意的笑著。
少女擅長的魔法,是指揮。
透過魔法能量的強制操作,她可以像是指揮家一般操作著東西的動作,但由於有意識的東西或者本身就無法動作的東西操作起來實在太耗能量,對依漓來說是個無法超越的瓶頸,因此少女最擅長的是指揮水跟風的流動,或者像現在這樣,強制操作由其他人的魔法所移動的物品。
巨大的冰塊在一瞬間就停止了騷動,人們的驚慌也逐漸靜止,少女將魔法能量用力灌入子彈中,巨大的冰塊隨後便隨著少女的魔法開始崩解、潰散,最後化作水霧散失在空氣裡。
「這下今天有得忙了……」
看著有傷患跟車禍的現場,依漓把手槍悄悄的收了起來,然後拿出手機播打著110,同時失落的嘆氣。
總算結束的期末考,至祐跟佳媛兩人卻未脫離苦海。期末考剛結束的隔天,也就是寒假開始的第一個星期六,他們倆還是只能拖著疲憊的精神來到學校繼續接受依漓的指導跟訓練。
「好……想睡……」
「好想……看漫畫……」
至祐的黑眼圈濃厚到像是化妝一樣,半死不活的動作活脫脫是電影中的僵屍爬出大螢幕。至於一旁的佳媛,則是一臉寂寞難耐的表情,迫不及待想要趕快從這裡離開,回歸到寒假的廢人生活。
「至祐的疲倦我還懂,佳媛妳喔……不能有點危機意識嗎?」
「說是這樣說,但我一直以來都是個廢人啊!」
毫無羞恥心的大方承認自己是廢人令依漓有點搞不清楚到底是自己有問題還是如此理直氣壯的佳媛有問題,但她很快就否認了自己有問題的想法。也是啦,畢竟佳媛一直以來都是生活在和平的世界中,能當個廢人是非常幸福的。
所以她必須揭露事實,他們即將面對的殘酷事實。
「記得兩個星期前的連環車禍嗎?」
「咦?聽說好像是異常天氣造成的冰雹……還造成一死十二傷呢……」
至祐雖然對這件事情有印象,但由於無法揣測為什麼依漓會在這種時候提起這件事情,他的口氣中充滿了疑惑跟不確定。
「那是侵略者們搞的。」
依漓的口氣平淡的像是在報告著日常生活瑣事一樣,但她的眼神卻充滿著嚴肅。至祐跟佳媛倒抽了一口氣,無法想像這件事情跟他們的關連性究竟有多大。
「在侵略完我的世界之後,他們遲早會把魔掌伸向你們的世界。對他們來說,要的只是資源跟自我的生存,對於你們這些原居民們,大概就是無差別屠殺吧。」
內容沉重到彷彿要將肺臟的空氣全部給擠壓出去,至祐跟佳媛光是連吞口水都用盡全力。不知不覺間,脊髓深處的惡寒,逼著冷汗沁濕了兩人。
「你們是擊敗侵略者的希望,我希望你們接下來的訓練可以抱持著這點決心。」
依漓的口氣依舊平淡,但眼神卻不像方才的銳利,反而滿溢著一股孤寂。至祐跟佳媛兩人互看了一眼,沒有說第二句話,只是挺直了背脊正眼看向依漓。
看著兩人總算拿出了決心,依漓自己也沒查覺到她的嘴角勾勒出的彎弧。
但決心是會消磨殆盡的東西。
「不……不行了……」
至祐完全癱平在地板上,聲音因為鼻子趴下直黏地板被壓扁而產生了鼻音。儘管這姿勢看起來連呼吸都有問題,至祐仍舊沒有要翻身的意味,簡直就像2D格鬥遊戲角色被擊倒後毫無動靜。
「至祐你快起來……看著你這樣我都呼吸困難了……」
佳媛則是癱坐在至祐身旁,嘴上說著「看著至祐」,但眼皮卻緊緊的闔上,同時還左搖右晃的彷彿隨時會倒地。
「真是的,你們倆也太沒用了吧?我才訓練3個小時耶?」
依漓雖然身上也掛著汗,但卻像是下田工作完畢之後補充了滿滿的水分的清爽表情,如果至祐跟佳媛現在意識還在的話大概會吐槽依漓的訓練實在太過激烈吧。然而現在的至祐跟佳媛意識早已遠行,因此沒有人回應依漓。
看著HP歸零的兩人,依漓不禁擔心起是否自己一時太過興奮,把他們倆的訓練強度一口氣拉高一個次元層級造成這如此淒慘的畫面。
少女看著趴在地上的少年跟癱坐在地上的少女幾分鐘,然後將他們倆扛起。依漓緩緩的把至祐跟佳媛帶到了保健室,輕輕的讓至祐跟佳媛躺在床上,隨後轉身走向家政教室。
一段休息之後,兩人躺在床上睜著雙眼,儘管想起身卻只感覺到血糖過低而毫無動力,只是靜靜的倒臥然後望著身旁的夥伴。
「依漓學姐呢?」
「不知道……希望不是在策畫什麼奇怪的東西……」
「昨天吃飯時不小心咬到舌頭了……」
「看你這樣子應該沒有造成很嚴重的傷口……」
過於寂靜的空間,只有外面時不時飄來的風聲以及保健室中的時鐘運轉的指針,讓他們倆還能感覺到生命的存在。兩人就這樣以沒意義的對話持續進行著消磨時間,彷彿回到捲入這件事情之前的自己。
「嗯……佳媛……妳有聞到什麼味道嗎?而且外面還有腳步聲……」
「至祐你的鼻子跟耳朵還是跟以前一樣靈……我什麼都……」
「我回來了。」
佳媛的話還沒說完,依漓就毫不留情的踹開保健室的大門硬生生打斷她。被過大的動作給嚇到的兩人像是驚嚇盒一樣彈了起來,然後被撲鼻的香味、戴著淺笑的依漓跟她手中熱氣四溢的點心給奪去了思考能力。
「很累吧,所以我準備了蘋果派,吃了這個打起精神吧。」
這個依漓肯定是被惡魔給取代了!兩個人雖然沒有眼神交錯但心底卻很有默契的有著同樣的想法,但儘管如此……
就算被惡魔取代也好!這樣的依漓比較好!
他們倆意外的樂意接受這個事實(?)。
結果後面就只有吃了蘋果派而已……真要說的話,大概多加了依漓分享自己的小時候的故事吧。看著兩人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依漓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居然突然訴說起那個世界的事情。
「……你們什麼都沒聽到!全部給我忘記!!!」
然後之後惱羞成怒抓起機槍掃射,讓他們三個最後額外花了兩個小時修復受到致命槍傷(?)的保健室。
三人從學校告別,佳媛跟至祐搭上了同一班公車,但兩人在路上卻一句話也沒聊。與其說不知道要聊什麼,不如說他們兩個人腦海裡都被過於繁雜的思緒給占據。但不約而同的想著的都是依漓究竟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能夠挺身而出對抗侵略者,甚至是離開自己的世界來到這裡。
「依漓學姐……其實背負的比我們想像的大……」
「對啊……」
看著窗外的至祐不自覺的脫口而出,而低頭玩著書包上的鑰匙圈的佳媛也不自覺的回應著。
「我們……未來會怎麼樣呢……?」
「……我想……妳就當我們是戰爭中的軍人吧。」
下了公車,橘色的夕陽光芒刺著兩人,照亮著一半的臉龐,留下另一邊的陰影。佳媛不安的絞著袖口,至祐只是一派輕鬆的說著。看著至祐心不在焉的模樣,佳媛雖然能理解至祐話語的含意,但卻深刻的察覺到自己並不想理解。
總覺得自己明明應該一輩子都跟戰爭無緣,明明應該只是透過各種傳播媒體淺面的認識戰爭,但如今自己卻成為了其中的一員。
為什麼至祐能夠這麼的坦然呢?看著至祐朝著自己的家的方向邁開步伐,佳媛抱著疑惑跟害怕,也朝著自己的家前進。
至祐的家旁邊有個小公園,他從學校回家時總要穿過。平常總是加速腳步不願滯留在外面的至祐,今天卻一反常態的拖著緩慢的步伐走在公園的綠蔭中,直立高聳的樹葉擋不住斜射的夕陽,讓至祐伸著手倚在側臉擋著刺眼的橘色。
他停下腳步,看著腳邊的石頭,隨手撿起並將能量灌注其中,然後狠狠的往一顆樹扔過去。
啪嚓!
被打穿了一個洞的樹木發出了刺耳的聲響,栓皮層被撕裂、木質部被扯斷的聲音總算讓至祐回了神。他看著莫名多出一個洞的無辜樹幹,背後掛滿冷汗,悄悄的朝向一旁望去確認沒有目擊者,然後鬼鬼祟祟的躡手躡腳打算離開現場。
「喂!那個打穿樹的犯罪者。」
「噫噫!」
至祐渾身寒毛直立,背脊也瞬間打直,罪惡感操作著少年的身體演出一副不打自招的戲碼。扯著凍結的血流,至祐戰戰兢兢的回過神……
卻只看到一個操著滿臉笑容的男子。
本來的緊張感像是露水遇到太陽一般瞬間蒸發,看著對方溫暖如春風一般的爽朗、和煦且令人聯想到冬天的被窩一般令人流連忘返的笑容,至祐只是疑惑的苦笑著,歪著頭,試圖思考眼前這個笑得跟個神經病沒兩樣的人到底是衝著什麼笑得這麼開心。
「唉呀,你忘了我了嗎?」
對方收起了原本的燦爛,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姿態,只差沒有一雙萌萌的濕潤雙眼就可以拍成照片po上網路合法搶讚。至祐心底暗揣完蛋了,他從以前就一直不太會認人,就連高中同班同學只有41個他都要花上一年時間才能夠完整記起來,更何況是這個他應該要認識的人了。
「我……」
至祐本來想說先裝個熟聊個天,搞不定可以從對話中得到一些線索,正想開口時,他被依漓鍛鍊出來的危機意識先發奪人,讓他一個側身閃過了擦過鼻頭前的巨大冰錐。
至祐瞪著一雙眼,輻射肌猛烈的收縮著,傳遞著乙醯膽鹼要求的交感神經興奮。聽著後面冰錐砸落地面傳來的清脆聲響跟人們的尖叫,實在是很難跟眼前這名男子的溫柔笑容搭在一塊。
但那名男子卻散發著一股強烈的魔法能量,光這一點就讓至祐足夠了解這個男子的身分了。
「……呃……抱歉,雖然我知道你是敵人啦……但我還是不知道你是誰。」
雖然知道對方是敵人但還是秉持想要知道對方的身分的至祐,讓眼前的男子愣了愣,然後開始笑得不可遏止。
「笑什麼啦!」
「你這個人也太有趣了吧?噗哈哈哈!」
對方笑到腰都直不起來,一度笑到喘不過氣卻還是堅持要笑下去的毅力(?)讓至祐只是紅著一張臉不悅的盯著對方,然後在看到對方笑到在地上抽動以後,覺得皺眉實在太耗費能量。
「原本啊……我是想要直接把你殺掉啦……但你實在太有趣了……要不要成為我們的一份子?」
「啥?你在說什麼……」
「你也想過吧?如果能殺掉那些人就好了。」
本來毫不猶豫打算反駁的至祐,在聽到對方的話之後,所有的詞彙都哽在喉頭啞然無語。
「你也想過吧……人類仍舊是不停掠奪的生物啊!但是你下不了手對吧!不知道為什麼看著死亡就是會害怕啊!但是你還是討厭掠奪啊!」
對方的每一句話都讓至祐的心上插著一把刀。他從小就不是堅強的人,只是想要保住自己的生活空間。從不主動侵略,卻不停的遭到他人侵略。被人嘲笑是娘娘腔,被人說是膽小鬼,被人說是沒用的廢物。
父母因為工作關係一整個月可能只有兩天在家,他從小就知道不能打擾父母。並不是因為會被他們責罵,而是不管如何想從他們身上獲得任何一點關注,都只會被他們以疲勞跟休息為名而拒之門外。
高中以前的生活,長年活在霸凌之中。父母也從未給予他想要的關愛。本來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說服自己被養到現在還是被父母愛著,說服自己真的就是膽小不敢對任何人兵刃相向,說服自己這就是人類,說服自己比自己還要悲慘的人還有很多。
但他自己也知道,那無數個夜晚裡對人類的詛咒。
「成為我們的一份子吧……人類就是掠奪啊……我們要的只是生存……你跟我們並沒有什麼差別啊……你跟你討厭的人也沒有差別啊!」
至祐沒有說話,他自己也知道,對方說的話並沒有錯誤。
他終究還是個人類,終究是個害怕掠奪,但本能仍舊是侵略跟破壞的人類。
「成為我們的一份子吧……我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情的……只要乖乖的看著就好……不要反抗我們……你可以和以前一樣,留住你的生存空間……再也不會有任何人侵略你……」
所有事情都一樣,只要選擇旁觀,就不會是自己的事。
即使跟自己相關,只要逃避,就不會是自己的事。
他還是可以逃避……逃開這個必須戰鬥的現在……逃開依漓……逃開……佳媛……
逃開……佳媛?
「來吧……只要你乖乖的回家,就什麼事情也不會發生了喔……回到你的世界裡……只要有一人份的陽光照耀著你就好了。」
對方一邊說著一邊走近至祐,聽著逐漸逼近的腳步聲,至祐才發覺了一件事情。
「你再靠近我的話我就尖叫了喔!」
「……啥?」
大概沒想到會從眼前的少年口中聽到,如此堅貞忠烈的女性(?)怒吼,男子停下腳步,連笑都忘記只是張著嘴瞪大一雙眼邀請蒼蠅進去做客。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呢……人啊……本能不只追求侵略跟毀滅呢……」
絕對的力量帶來的是絕對的腐敗,但人類會傾向追求一套秩序。不只是弱肉強食的社會,想想所謂的英雄就是這樣誕生的吧。
用自己的力量,去拯救某個人。
就像看到有人難過痛苦……就會難過一樣。
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但就是想要……拯救些什麼。
這樣的人,或許就被稱做笨蛋吧。
「你是笨蛋嗎?」
「對啊……我好像……真的是個笨蛋呢。」
面對男子的咬牙切齒,至祐輕描淡寫的露出自嘲的笑容。
因為是笨蛋,才會遇到像佳媛那樣子的人。至祐回想起他某次問佳媛,為什麼會來跟他聊天呢?
『因為看你一個人啊!』
她那時回答得很理所當然,明明就可以不用跟他扯上關係,但佳媛卻打開了自己的世界,邀請至祐走了進去。他想著跟佳媛抱怨的種種,想著佳媛為他出頭的次數。
『至祐你其實很溫柔啊。』
『我哪有,我本性就是個膽小鬼廢物好嗎?』
『是嗎?不過我覺得這樣也好啊,你就這樣繼續下去也不錯。』
佳媛是那樣子對自己說的。因為這樣,或許他這時候才會選擇打開自己世界的門也說不定。
「哼……好吧看來只好殺掉你了。」
「抱歉……我可沒打算在這種時候死掉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