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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少女的初章 —— 童謠 .02

作者:朽沐不可雕│2017-03-24 00:05:59│巴幣:30│人氣:522



舒筱琪第一次記得痛,不是牙牙學步時跌倒撞到了腳,而是母親手上的藤條落在身上,在皮膚上烙下紅痕的時候。

她的童年沒有她的父親,她甚至在十歲之前都還記不得自己父親的樣子。

你爸爸媽媽都在外面工作養妳」她一直都還記得外婆說這句話的音調與音量大小,即便她從不主動問她的父母在哪裡。甚至她討厭母親回來的時候,那代表她不能跟她的阿嬤一塊兒睡覺了,但很幸運的,她的母親也並不常回家。

我的家庭真可愛,整潔美滿又安康。DoReMiSiSiLaLaSo。舒筱琪第一首學會的用直笛演奏的兒歌,她也覺得這是一首最適合她的兒歌,她的家庭真可愛,而父母親不在這個家庭裡,她習以為常,以此為樂。

舒筱琪直到現在,回想起在十歲前的母親,都只有那隱隱約約的記憶,那天母親抿著線條美好的唇,將唇抿的直直的,左眼窩深紫了一塊,就像畫壞了的煙燻眼影,那種顏色太髒了。纖細的左手腕包著繃帶,坐在客廳最側邊的沙發不發一語,一向少話的外公卻說了很多很多的話。但筱琪想不起來外公到底說了什麼。

那天她難得在媽媽回來時還跟著外婆睡覺,開心地做了一個甜甜的好夢,隔天一早,母親又離開了,筱琪不以為意。我的家庭真可愛,DoReMiSiSiLaLaSo。

舒筱琪在外婆家度過了最美好的十年,她有真正的童年,穿梭在雜貨店,與大地之母為伍,抓過蟲玩過爛泥巴,把自己曬得黑黑的,同時帶回滿身的小疤痕。直至她被帶回父母親的「家」,被父親放上敞篷車的那一個下午,筱琪還天真地問,爸爸我們要去哪裡?這時她才真正記起她爸爸的樣子,方方的臉,在駕駛座的背影,可以看見頸子後方有一個小小的肉芽。

她哭得很慘,就像要把自己給哭扁了,從小小的身體裡榨出水液,一次次問著你要載我去哪裡,就像自己要被賣掉了一樣,舒筱琪是個很聰慧的孩子,從她四歲就能唸出街上的招牌就可以看的出來,但她在那時卻哭的連路程牌都看不見了,從民雄到北港,她哭得像走的是生與死的奈何橋,而不是不透氣、悶的她快要死掉的柏油路。

她不認床,到了北港後卻怎麼也睡不著。如果她知道她僅有一年的靜謐夜晚,也許她會努力的閉上眼睛掏空自己,讓自己陷入半夢半醒間也好。那年筱琪小學三年級。

筱琪的爸爸廚藝很好,酒量很好,朋友很多。在自己到新家的第三個夜晚,就被父母親教導要對那些來家裡作客的客人問好,「阿伯好」筱琪在飯桌前順從的道好,而母親從櫃子裡拿出一瓶高粱酒,父親還在廚房裡炒著香噴噴的菜。

筱琪吃飯很慢,吃的很少,她爸爸老是說她太瘦了,瘦得像個骨頭人,所以吃飯時母親幫筱琪盛好了滿滿的一碗飯,要她通通吃光光,她吃不下所以吃得更慢了,呆坐在飯桌前捧著碗,含著飯看著電視有一下沒一下的咀嚼著,唇齒生香,但父母親微笑的等著她吃完,筱琪心想,我的家庭真可愛,DoReMiSiSiLaLaSo。

但第三天不一樣了,在阿伯們到齊了之後,菜也上完了,筱琪依舊慢悠悠的吃飯,可這次爸爸把電視關了起來,幽幽的說快點把飯吃一吃,阿伯他們要坐。那時筱琪就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像自己有了新玩具的時候,就不喜歡玩舊玩具一樣的感覺,而自己就是爸爸的舊玩具。我的家庭真可愛,DoReMiSiSiLaLaSo。

她躺在床上,母親要她每天九點準時上床睡覺,所以她每天都準時躺在四方方的床上,卻從來沒有那麼早睡過,於是從這一年開始,她每晚躲在房間裡偷偷的看書,在母親開門時閉眼裝睡,在母親回到客廳時張開度數漸深的眼睛。

家裡的書很少,筱琪跟母親要過書本,母親從來沒有買過書本給她。唯一一次犒賞筱琪拿了段考第二名,是去廟裡拿了一本免費的二十四孝,筱琪很寶貝那本書,就算看了幾則就會睡著,她依舊陸陸續續把書本給看完了,她最喜歡的是吳猛,在爸爸媽媽的門口外餵蚊子,避免蚊子去咬自己的爸爸媽媽。真孝順,孝順到被寫在書本裡。

她開始有了對書本的憧憬,人總是對、也只能對自己沒有的東西感到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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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3 篇留言

潤島 青
看完只想說,希望沐沐未來不會被任何作者影響寫作的風格[e13]

03-24 05:50

巴哈姆特小管家
親愛的勇者:

感謝您對勇者小屋的支持,
我們會將此篇設定在首頁的精選閣樓中增加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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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哈姆特小管家 敬上

03-24 10:56

朽沐不可雕
小管家辛苦了,謝謝03-24 14:20
阿雨
疊字疊情感功力很高...!

03-24 12:04

朽沐不可雕
謝謝阿雨QQQ03-24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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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喜歡★yuki870104 可決定是否刪除您的留言,請勿發表違反站規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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