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告訴妳了嗎？」
當初為甚麼離開，為甚麼傷害，為甚麼不夠勇敢。
「她沒說，」橘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不夠自然的笑只持續了兩秒，「但我早就知道。」
不帶起伏的話語輕輕落下，卻像是在小小的房間裡不斷迴響，在顏沐語的耳際重複撥放，她試著冷靜地去解讀剛剛的對話，努力遏止快要湧出心口的那些情緒，緊握了拳心，嘗試用平板的語調講出一字一句，「妳真的知道我在問甚麼？」
橘沉下了臉，面上僅存的柔和消失殆盡，沉默，只是讓死寂橫艮在兩人之間，讓呼吸都顯得多餘，讓顏沐語再也沒有辦法問出一個字來。
從來，顏沐語都沒因為那樣傷人的冷淡而退卻，但是她一向看不慣那個總置身事外的傢伙，也流露出哀傷和脆弱。
「橘。」伴隨著悶悶的幾下敲門聲，門外，兩人都熟悉的好聽聲音結束了寂靜。
顏沐語看了門口，又望向橘，她愣愣看見她伸出食指抵在唇上後又指了指門，她看見她用顫抖的雙唇好幾次猶豫地啟合，她看見她難以言狀的哀戚。
「我知道，沐是為了伯父伯母才離開我，我知道她為了讓我徹底死心才演那齣爛戲，」橘沒有動作，視線也沒有聚焦，只是朝著門的方向緩緩道出，「可是放棄是放棄，欺騙終究還是欺騙。」
「可是......」顏沐語猛然站起身，才要辯駁，又被橘一個苦澀的微笑阻止了言語。
「那是她的決定，」橘起身，踏著不快不慢的腳步掠過顏沐語身邊，直直走向房門，打開門，用著最最溫柔的眼神，望進門外那雙閃著光的黑眸，緩慢而決絕地說著，「不愛了，是我的決定。」
不愛了，是我的決定。
「妳說的對。」顏沐柔沒有閃避橘的目光，即使眼眶的淚水早已不受控制，仍然挺直了腰脊面對著橘，一步也沒有退，她試著用同樣堅定的眼神告訴她，「所以我沒有解釋，也不奢求妳原諒。」
橘先撇開了頭。
她怕她的決絕在遇見那些淚水的同時崩潰，更怕沐臉上又出現，讓人心疼不已的慘澹笑容。
「我不要妳的原諒，我要妳。」然而，這樣霸道的一句話又輕易卸下她冰冷的偽裝。
顏沐柔走近橘，纖長的指尖掃過橘的面頰，最後停留在已經不太顯眼的淺紅上，「我現在才明白自己要的是甚麼，那妳呢？當初不拆穿我，難道是厭倦了？」
原先愕然的橘在聽到顏沐柔質問的瞬間理智斷線，揮開顏沐柔的手，怒視著她，卻也拼湊不出一句完整表達火氣的句子反擊。
「早就看穿我的妳，怎麼都不開口挽留？怎麼不停止我拙劣的演技，讓我面對真心？」顏沐柔用著一貫柔和的聲調，實行了這輩子第一次憤怒責怪，她繃緊的情緒像是潰堤，隨著奪眶的淚水不停湧出，無法遏止，「我欺騙了妳，可是妳也演了被騙的戲。」
「顏沐柔！」她也第一次帶著恨吼了她的全名，「妳要離開，我還得卑微地求妳別走？」
妳可以說我怯懦，但妳居然，居然質疑我的真心？
橘深吸了口氣，卻無法抑止怒火，失控咆哮，「我要怎麼相信妳真的愛我！要是一切都是我自廂情願，要是挽回了之後妳又一次輕易放棄，要是，要是最後都是一場空，妳讓我怎麼叫妳別走！？」
「笨蛋，我愛妳呀！」顏沐柔帶著哭腔，著急喊了出來。
「我也愛妳呀！」橘也不甘示弱再回擊。
「......」
「......」
「......」顏沐語看著剛剛發完脾氣的兩個笨蛋，無言以對，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只好默默離開這個氣氛詭譎的空間。
尷尬的氣氛，讓兩人都羞澀的低下了頭，無法直視對方。
「對不起。」顏沐柔先恢復了冷靜，試探性地牽起橘的手，發現好像沒有拒絕才提起了勇氣繼續說下去，「曾經以為是錯覺，可是我錯了，錯得離譜﹒。」
她靠在她的胸前，輕閉上眼，聆聽她不太規律的心跳，呢喃般柔聲說著，「我愛妳。」
橘沒有說話，仍在游移的眼神卻明顯柔軟了不少，回扣住她的手微微施力，似乎再也不想放了。
然後猛擊的心跳，替她回應了。
回到酒館大廳，顏沐柔想要繼續工作，卻被方正和柳若華趕回了自己房間，理由是家人第一。
「小語，怎麼會來呢？」顏沐柔一把摸亂自家妹妹的頭髮，滿臉寵溺，無視懷中人反抗，狠狠在臉上親了好幾口才肯放過她。
顏沐語無奈地把姊姊推開後，整理了裝束和頭髮才開口，「爸媽叫我送東西給妳。」
她說著，從外套口袋裡抽出了一個米白色信封。
顏沐柔有些遲疑，但還是愣愣地接過信封，那是她開過無數次的信封，可是這次封口被重新黏過了。
再次開啟，裡面除了原本存放在裡面的一枚鋼製戒指，還多了一張小紙條。
【爸媽現在只希望柔柔快樂。】簡單的一句話，就讓顏沐柔又溼了眼眶。
伴著淚，她倒在床上，手指摩娑著戒指背後的太陽圖案，笑得無比燦爛。
「擦乾眼淚再去找她吧，之後記得打通電話回家。」顏沐語微微笑，暗自為她們慶幸，也在目睹姊姊幸福的模樣之後，替自己頑固的老爸老媽鬆了一口氣。
回想最愛的家人們劍拔弩張的那段期間，她可再也不想回到那樣的日子了。
「妳可一定要幸福呀，笨蛋姊姊。」
「恩？」
「沒什麼。」顏沐語上揚了嘴角，展開了同樣美好的笑容。
創作內容
償還溫柔 19 (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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