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你?說甚麼傻話……」
若楓輕輕一笑,拋開架在凝緋頸上的墨劍,走去把插在落葉上的西洋劍拔起,仔細打量一番。
水晶般剔透的劍身,經過剛剛的戰鬥依然毫無損傷,單憑劍身的精密紋路,是一件上品玄器。
「果然是把好劍,你要好好珍惜它。」
若楓小心翼翼地托著精美的西洋劍,把它還給呆住的主人。
在她認知中的修魔者都是嗜血成狂,做盡殺人飲血之事,在大陸中是極為危險的存在,至今凝緋一敗,她已置生死於度外,只要若楓揮下一劍,蓮家的下代家主就這樣喪命。
但若楓竟無殺人之意,讓凝緋不禁猜疑著自已的想法,開口說道:
「既然你是修魔之人的話,不是該把我殺掉嗎?」
若楓聽見,思索了一會便回道:
「我是,我不是又如何?你的命我沒必要拿。」
他輕輕微笑著,雖然很清楚自已的仙氣色會惹人非議,但現在才知道凝緋為戰鬥拼上了性命,接著又說道:
「從剛才的戰鬥中,我看得出你的懦弱,使你並不能好好發揮出劍法的精隨所在,距離蓮家主的實力,你還差的很遠呢。」
蓮凝緋深知自已一直以來,總是在人們面前裝作堅強。她遵從父親的教誨,清楚背負上蓮家聲譽之人,必須是堅強而美麗,因此凝緋不論如何努力追求著修煉,為求某天能夠繼承蓮家的榮光。
然而她自小嬌生慣養,享盡萬千寵愛,並沒有經歷過逆境,就算外表多麼美麗,依然掩蓋不了內心的軟弱。
她手中那把名為「孤潔裁決」的西洋劍,是現任蓮家主緋雲請求友人精心打造,以作送給凝緋十八歲的生日禮物,以此劍託付了家主的期望,謹記著無時無刻的優雅。
而身穿的「榮光之鎧」,也是她己故母親曾經作為守護者所傳承下來的功績,鎧甲亦象徵了堅不可摧的榮耀。
凝緋的孤傲只為掩蓋軟弱的個性,西洋劍只為優雅的裝飾品。
榮光之鎧下保護著的,也只是一顆高貴的少女之心。
辜負了家族寄望的凝緋,眼眶湧出更多的淚水,身為女子的她也只能痛哭一場。
若楓剛才的戰鬥中雖然沒傷她毫毛,但他的劍技卻戳到她內心最脆弱的一處了,他只好搖頭嘆道:
「你的修行之途仍然漫長,大哭一場並不能使你變得堅強,只有拿起蓮家的劍,繼續鍛練你的心魄,終有一天會成為榮光的存在。」
明顯地若楓並不喜歡說教,對於他來說安慰女生更是麻煩,不過對方既然是因自已而哭,總需要負上些責任吧。
如此的句子是不可能從修魔之徒口中說出來,於是凝緋把劍接起,站起身子擦拭淚痕,帶著淚目凝望眼前的若楓,依舊是當初善良的三皇子。
凝緋半跪行禮,激動地說道:
「凝緋感激三皇子不殺之恩。」
「三皇子?我早就不是藍家的人了。」
若楓又笑著回道:
「我現在姓紫。」
夕陽與黃昏只是日夜的交替之時,凝緋在這一戰之中見證了自已的脆弱,盼望變得更加堅強,成為能夠背負上蓮家榮耀的騎士家主,便向若楓道別後繼續踏上修行的旅途。
可是皇族的身份,豈不能改姓隱居就能捨棄,若楓雖然很抗拒體內的黑色仙氣,但它依然是不可或缺的力量,總是在不知不覺中用上這份異力。
對於修真和修魔,世人也只得以仙氣色來分辦正邪,擁有黑色仙氣的若楓自然會被當成邪道之人。但對他而言,這些也只是本質相同的「力量」,正或邪該由術者自身定義。
仰望著秋色日漸隕落,若楓不禁回憶起往事,不過煉仙院、蒼龍宮等等早己成過去,現在的他確信重生後的自已——紫若楓。
但是當他遇上曾經的故人,仍然能滿懷信心捨去以前的自已嗎?
「師傅——!!」
從楓林處跑來的身影,打住了若楓的思緒。
靜蘭興致勃勃的跑向若楓,像是發生了甚麼好事。
「我剛剛又遇上好幾隻豪豬,情況可是很危險呢!在我想以輕功擺脫牠們時,來了一位很強很漂亮的姐姐……她一拳就……」
「所以那些豪豬呢?」
話未畢,已經聽得不耐煩的若楓,只好打斷了靜蘭喋喋不休的話語。靜蘭一臉失意,從腰間中掏出一塊六方形的鏡子,朝旁邊的空地一照,一堆剁好的豪豬肉塊從手掌般大小的鏡子跳出,血肉橫飛的場面十分驚駭。
「喂……你拿我的『藏天六玄鏡』裝這些污穢之物!?」
若楓臉色大變,握緊拳頭,怒目狠狠瞪住靜蘭,她也被師傅生氣的模樣嚇倒了。
「六玄鏡」是深受傲龍國的人們喜愛,不論是每天帶著千倉百箱貨物的商人,抑或是浪跡天涯的旅人,六玄鏡也能把一切死物收進鏡內的空間裡。而六玄鏡依照等級稱謂來判定它的容納空間,若楓所指的「藏天」便是最上品的六玄鏡了,可是能夠容納到數平方公里的體積呢!
看著鏡子裡面被塞著能夠吃上好幾天的豪豬肉,若楓想想也覺得很噁心了。
「因為很重嘛……你要人家怎樣給你搬那麼多隻豪豬回來呀?」
靜蘭嘟著嘴巴,一臉「沒有別的辦法啦」的表情,手中的六玄鏡仍然在噴出肉塊,忍不住看了一眼的若楓,臉色馬上發青了。
*****
夜幕悄悄地降臨,滿天星斗指引著夜歸人,但燈火通明的蒼龍宮之中,卻潛入了一群黑衣之徒。
剌客們一行五人,彷似十分熟識蒼龍宮的結構,施展著飛簷走壁的身手,巧妙地逃開了巡衛的耳目。從壁上躍下,以悄無聲息的腳步走向藍城裡最大的宮宛,亦是傲龍國皇帝的寢宮——「仁帝宮」。
寢宮門外的守衛因看見剌客而打門嗓門之剎,一位身材苗條的剌客率先瞬移到門前,右左手的袖劍隨即剌穿兩名門衛的喉嚨,血光飛濺在潔白的紙窗上,手法聲若蚊繩,並沒有驚動到屋裡的皇帝和高手。
在這月黑風高之夜,危機已伴隨剌骨冷風襲來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