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話筒另一端傳來年輕透著成熟的男聲,「等等我會過去妳那邊,公司說有些文件需還需要您過目並簽名。」
「嗯,然後還有其他事嗎?」
「額,」停頓了數秒,能聽見彼此明顯的呼吸聲,「如果時間足夠,可能還需要麻煩您了。」
「嗯。」隨便的回答,反正大概只是職位接替上的一些問題而已。
「謝謝妳呢。」說完便沉默著,許久沒有掛上電話。
詩茵感到不解,只好按下按鈕,冗長的通話中止聲打破寂靜。將手機丟置一旁,眉頭深鎖的樣子十分難看。
失去光澤的黑髮隨風飄散,透入窗內的涼風沒能帶來任何舒適感,一絲冰冷沁入皮膚,化為骨髓深處的刺痛。微弱紊亂的心跳,倒數著詩茵的生命,軀體逐漸被病魔佔據,不時傳遍全身的劇痛讓她蹙眉呻吟起來。
已經三個月了,還是沒能習慣這樣的生活呢。
或許是因為無法接受而產生的抗拒而已,這樣突兀的人生,論誰都不可能接受的。
有時身體無法負荷而暈了過去,又被數道疼痛喚醒,反反覆覆,只能靠著止痛劑來勉強度日。在被告知代謝衰退必須停用時,詩茵哭求醫生再多開些給她,卻只得到閒話般無用的「加油」、「生命是堅強的,不要輕言放棄希望」
因為事不關己,才能說出如此隨便的話吧?對詩茵而言,他們只是為了避免藥物過量的責任而選擇逃避而已,嘴上說著好聽的話,心裡絲毫不存半點同理心。
不過,本來沒有人會同情,也沒有同情的義務。
掀起厚重窗簾,將模糊的視線移向窗外,徘徊於耳邊的鳥鳴讓詩茵有些焦躁。平時那溫煦的陽光在這個時候變得十分惱人,雙眼被刺痛的詩茵將頭稍微偏了些角度,餘光瞄見了不遠處長滿綠樹的空地。
數個孩子在那裡跑跳著,嬉笑聲從玻璃穿入如牢籠般狹窄的室內,散發出冰冷的氣息,透遍全身。
真是慘忍的的景象,詩茵有時候會對著那群孩子低聲罵道,或許是想抒發心中的不快,也或許只是罵著不合常理的一切。
她討厭這樣的世界。
淺淺吐了口氣,喉腔深處發出的嗚咽如同即將逝去的鳥鳴。
輕拍那早不屬於自己的雙腿,雖然想再次走下地面,步出這狹窄的房間,呼吸外頭的新鮮空氣,但她知道,這不是渴求,而是無理的玩笑。
每天的復健依然無法阻止病魔的侵蝕,雙腳日漸萎縮著,覆蓋的被毯下,本該是白皙的雙腿變的如老人般乾癟泛黃,透著暗黑色的血管,幾乎沒有血液的流動。
凝視著身邊的禮物,焦躁的撥亂了頭髮,落下數根髮絲。
「生日送的新鞋穿不了,有些可惜呢。」皺眉吐著讓自己痛心的字詞,就算如此,她還是希望自己能清楚這樣的事實。
華美的盒裝裡頭是雙她最喜歡的黑色高跟鞋,流露出高雅的美麗,上頭的光澤閃耀動人,對身處上流社會的詩茵來說十分相搭。
年紀輕輕就當上公司高層的詩茵,曾幻想著哪天穿上如此美麗的鞋,與自己喜歡的人約會、在美好的氣氛下用餐聊天,或是聽著柔美的音樂,跳上一支浪漫的雙人舞,那怕步伐在怎麼笨拙,依舊感到十分浪漫。
如今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想到便難過了起來。拎著鞋跟,用盡全身的力氣咬牙扔在地面,情緒才稍微緩了下來。
如同諷刺著自己,勾起的嘴角微微發顫。
以前她很喜歡過生日,相信每個人的誕生都有無可取代的意義,所以很重要。
昨天在幾個好友的慶生之下,才發現自己其實討厭過生日,包括拆開鞋盒時,更是哭的無法自己。開始質疑自己誕生在世上的目的,或許就是賦予痛楚的實驗品,就像是中了陰謀般的扭曲、不講道理。
每一次的呼吸,如同從心肺中撈出石塊艱難,又如吸入毒氣般痛苦,化為恐懼在心底撒開、蔓延全身上下,使得毛髮微微地豎起。
床頭邊的時鐘面朝下方貼著桌面,卻仍無法忘卻分秒的存在。耳畔響著的滴答聲日漸緩慢,昔日那讓人渴求挽留的時光在這時候如摻了果凍粉般的難以流動。
醫院的消毒水刺痛了她的鼻頭,無力而虛弱的咳著。
內心像是被撕扯般難受,覺得受盡了委屈。至少自己沒有做錯什麼事,也沒有傷害任何生命,只是私底下偶而抱怨那些懶得管事的上司而已。
公司的職位現在已有人代理,聽說是個挺寬鬆的人,不像自己,喜歡因為一點小事而碎念,甚至發脾氣,也常常因為自己的正經破壞了歡愉的氣氛,製造出多餘的尷尬。
事實上自己常常為著底下的職員著想,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
使勁撐著床緣,狼狽地將軀體移向窗邊。窗戶的高度與病床差不多,雖然有著紗窗分隔,但若是刻意破壞,也就不存在被妨礙的問題了。
伸出顫抖的五指輕推,紗窗比自己想像中的還鬆垮,有些鏽蝕的窗緣發出碎裂脆響。
隨著數秒後傳來的落地聲,五樓底的水泥地揚起塵土,模糊了鬱藍色的天空。將上半身的重心壓在窗緣,就算少了隔層的阻擋,空氣還是那樣的沉悶。
詩茵回想著過去,讓繁雜的思緒靜了數秒,腦海浮現出那人。
「如果他知道了會怎樣呢?」搖頭想了想,「還好他不清楚這樣的事。」
最好的朋友,也是現在最不願意見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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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寂靜,襯托出周遭的鳥鳴。
不遠處的天空矗立灰黑色的建築物,這個時候裏頭應該是坐滿了上課的學生,卻空了兩人的座位。
隨著紊亂的腳步,建築物變得越來越小,身後的叫罵喧囂也漸漸消失。已經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路上兩人始終沒有對話。
好不容易躲過警衛的追查,他們來到學校後方一處雜草叢生,藏著美麗景色的湖畔。
凱文不斷調整自己的速度,不知怎的,詩茵想擺脫似的越走越快。好不容易才跟上她的腳步,明明就是那樣嬌小的女孩子,腳步卻能如此之快。
「沒想到詩茵居然會翹課呢。」凱文喘著粗氣,將脖頸上的領帶拉鬆了些。額前的劉海被汗水浸濕,髮根末端滴落數滴汗珠。
「不好嗎?」詩茵噘起嘴,看上去有不悅。步伐慢了下來,在枯葉落枝上踩出讓人煩悶的窸窣聲。
雙手抱在胸前,這時候的詩茵已將淚水拭乾,眼前還是有些模糊。
這麼好的天氣,卻不是個好日子。
「這樣就不算是好學生了。」凱文的聲音帶著平淡。走在前頭的詩茵沒能判斷他現在臉上的表情是如何,但在這樣的情況下怎麼聽都不像是玩笑。
平常詩茵是不會這麼做的,對於謹守本分的她來說,這不是什麼好事情,也多了些不必要的麻煩,今天卻反常找了凱文一起缺席。
「只要我還會說「老師好」就是了。」詩茵沒好氣的說,撇頭白了凱文幾眼。
該說是遲鈍還是故意呢,明明自己的心情是那麼的不愉快,從臉上的表情多少都能端倪出一些跡象吧?但詩茵也沒想繼續爭論下去的意思,今天的她想要靜一靜。
找個比較乾淨的地面坐了下來,湖面倒映著自己憂愁的面容。隨著水面的波紋,詩茵的視線飄向凱文的倒影,他正蹲在地上找著石塊。也許是錯覺,感到凱文的眼神不時看往這裡,不過她也不很在意。
「詩茵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呢?」凱文往池中丟了塊石頭,泛起的漂亮漣漪打散兩人倒影。詩茵無神的雙眼稍稍睜大,又失落的低下頭。
「什麼樣的人都好吧?」語氣有些不耐地說著。抓了抓後腦,以眼角餘光看向凱文。「反正只要別人開心,怎樣都隨便。」
也不全然這麼認為,只是覺得自己沒有選擇的權利而已。想要的,從來沒有得到過。
始終嚮往與別人過著一樣的快樂生活,卻只是如同無法得手的甜食,掛在嘴邊卻一次又一次的失去。
「我就像是幸福背後的犧牲品。」傻傻地笑了出聲,想藉此揮去心中的陰影,但又像在自嘲。明明為別人開心的時候是那樣的滿足,卻又同時傷害著自己。
凱文回過頭,視線對上詩茵,「妳應該要為自己多想一點。」彎下腰在腳邊挑了顆大小適中的扁平碎石,沒有擲出。
在手中拋了幾下,暗灰色的石子在陽光下散發出些許彩光,映入詩茵的雙瞳。
「很漂亮的石頭呢!」詩茵驚訝的說著,像是孩子般的雙全握起。「能送給我嗎?」
「不行。」凱文露出調皮的神色,卻又帶著認真的口氣。夕色投射於他的臉上產生陰影,看上去多了幾分沉重。
凱文知道詩茵又把自己悶起來了,明明是從小就玩在一起的朋友,到現在卻還是有許多事情瞞著他。凱文不覺得是彼此無法信任的關係,畢竟他們倆的堅定情誼是任誰都無法抹滅的,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
不過詩茵不高興的時候,總是破綻百出,至少讓他多少能放心一些。
「決定好了嗎?」吞了些口水,考慮了幾秒說出口,「出國的事。」
「嗯......」詩茵嘆口氣,發覺已經無法這樣再瞞下去。將自己額前有些凌亂的頭髮撥了幾下,「反正我都抱著隨興的心態而已,隨便他們好了。」
一個隨便的回答,詩茵只想含糊帶過。
「那個啊!」
神色裝的嚴肅些,想以平時常問的問題岔開話題,伸手拉了拉凱文的衣袖。
「學期成績如何呢?」
明明同年紀,卻還像是姐姐照顧弟弟般的煩人呢。
「沒救了。」凱文苦笑著,心思沒放在問題上。
「這樣啊。」
「欸,我們是好朋友對不對?」
「嗯?」詩茵不明所以,有些詫異的望向凱文,「怎麼了?」
明明是個炎熱的天氣,話語卻像結了冰的難以傳達。
「當詩茵難過的時候,一定要和我說喔。」
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詩茵仍無法忘卻。特別是這個時候,更是希望他能在自己身邊,至少多了些安心,不再那麼的寂寞、恐懼。
但又不允許自己這樣做,詩茵大吼、哭著,就算多麼想得到別人的安慰,也不願意讓他看見自己這個狼狽的樣子。
並不是怕丟臉,怕的是他會承受與自己相同的痛楚。詩茵知道凱文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才做了這個決定。
從染病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不是好朋友了,再也不是。這樣就不會有人為自己擔心,能安安靜靜的離開,也沒有人會為自己感到惋惜。
還是快些結束,會好點呢?只要簡單的一個動作,就能結束一切。
可是,這樣做真的好嗎?無數的疑惑在腦海亂竄。
吃力將重心移往前方,想要結束這樣難以承受的人生,勾起的回憶卻讓她猶豫不定。正當詩茵凝望著五層樓底的地面時,一個人的聲音突入雙耳。
「外頭的風景,很漂亮呢。」略顯低沉的男音在室內拉長。
詩茵嚇了一跳,纖瘦的驅體劇晃,本就無力的雙手鬆開,重心向後偏去。
「嗚!」摔落床邊的地面,屁股先著地的緣故,除了上半身有些麻痛感,其他地方沒有什麼大礙。
與其說被聲音嚇傻,不如說是被這樣的行徑給弄得滿頭霧水。連敲門這樣的基本禮儀都不做,就這樣大膽的走進病房,更可惡的是連個道歉的意思都沒有。
眼前是個自己沒有看過的男孩,身上明明穿的是高雅西裝卻有些不整,有些疲累的喘著氣,臉上卻掛著笑容。詩茵感到十分不解,對他剛剛的行為感到生氣,腦中頓時泛起一股衝動,使出全力抓起一旁的面紙包朝他砸去。
「等、等等啊!」男孩對這樣的突發狀況感到錯愕,掛在臉上的笑容頓時僵成一片。他沒有閃避,而是立即抱頭蹲了下來,樣子就像剛被逮捕的小偷般好笑。
詩茵丟出的面紙包,就這樣砸在他身後的布簾上,隨著悶聲慢慢滾至一邊。
男孩瞪大了眼,看向詩茵確定沒有事了,滿是活力的站起,與剛剛蹩腳的樣子相比之下完全是不同的人。他隨便抓了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那個......」腳跟在底板點了幾下,發出喀喀細音,於室內響著。「我是公司接任妳職位的人。」
她想起剛剛那通電話,原來就是這無禮的傢伙打來的。詩茵皺眉,男孩還是沒有道歉。
明明自己的臉色十分難看,他卻像故意似的興奮掏出名片「我的名字叫做......」
「叫什麼名字都沒差吧?」詩茵瞪了幾眼後使勁將身子往床上拖。
「我來幫妳。」男孩驅身上前,詩茵也沒有抗拒的意思。好不容易回到原本的位置上,詩茵呼了口氣,對男孩的樣子十分感興趣。
「為什麼滿身是汗呢?」輕蔑的笑了笑,「領帶歪了,都沒發現嗎?」
詩茵想著,這人就算只是為了幫公司做事也太敬業,已經到了誇張的地步。
「如果我說急著探望呢?」男孩在她耳邊不遠處輕聲說著,聽上去十分的清楚。「很擔心妳呢。」
只見男孩臉色有些不自然的張口,像在找理由解釋著,「身為職位的接替人,多少都有一點。」
詩茵沉默數秒,瞇眼揣測著他的心態。新人上任後的第一印象總是最重要的,就算如此,聽上去還是有些開心,即便那人可能是在欺瞞她。
插在口袋的雙手在邊上不斷蹭著,看上去有些緊張。詩茵暗地笑著這傢伙的樣子,明明身為公司的高層,卻還是那麼不會掩飾自己,太容易被別人察覺了。不過她也沒在意那麼多,反倒是多了些輕鬆的感覺。
「有什麼目的就直接說吧,還是你想和我聊聊天?」
「真的可以嗎?」男孩興奮的問。詩茵想著,這人真是奇怪,明明隨便辦完事就能離開的,為什麼要和這樣毫無用處的自己浪費時間呢?
「還真是麻煩呢......」無奈地嘆口氣,想趕快打發走這人的,沒想到卻很頑固不堪。
「真是個怪人。」望向窗外,一群飛燕劃過藍天,在詩茵的眼中留下美麗的殘影。心中想著隨他怎麼說了,反正大概也只是想逗弄自己而已。
「妳也差不多啊。」男孩頓了頓,說出的話讓她瞪大了雙眼。
「明明就很難過,又悶在自己的心中。」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和過去一樣沒變呢,還是當初那個詩茵。如果顧慮那麼多,乾脆把我忘了如何?」
「你到底是誰啊?」有股衝動想讓詩茵扯住他的領帶,好讓自己能將他的面孔給看清。腦海泛出無數碎片,卻沒能組成眼前那男孩的樣子。確切來說,這人長得不像凱文。
如此了解她的除了凱文,在也沒有其他人了。
「沒有什麼好懷疑的啦!」男孩看到詩茵疑惑的表情,苦笑了幾聲。「好久不見,有變那麼多嗎?」
男孩將縮在口袋中的手抽出,掌心內塞了顆石頭,在陽光的照射下散出一些彩光,在詩茵詩眼裡徘徊不去。
如同打開情緒開關似的,身體不斷起伏著。淚水如潰堤般流出,在頰上劃出無數道淚痕。
「很漂亮的石頭呢!能送給我嗎?」
「不要。」
那時候的景象,如同再次呈現於詩茵的眼前。情緒悸動著,呼吸漸漸快了起來。
「你、你......」詩茵扶額,低聲嘟噥,「變成這樣,我哪認得出來啊?」
原本短直的頭髮已經成了蓋過眉際的劉海,與過往帶給人那好動、愛玩的的氣息不同,是個成熟穩重的人。
詩茵今年剛滿二十歲,他也是。多年沒見,那時幼稚的身影化為眼前成熟的男孩。
「五年沒見了吧?國中畢業後出國就學,直到接手父親在公司的職位。」
「你很清楚呢。」
詩茵的嗓音帶著微弱的哽咽。
她知道,五年不見是多麼的難受,要不是父親的強求,自己也不願意離開他。
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讓凱文有些不自在。
「你該不會是為了我才來應徵這家公司的吧?然後進了之後才發現我現在的情況?」
「還是像過去那樣多管閒事呢。」
「只是隨便猜測而已。」詩茵笑了笑,「不過,你怎麼會知道我後來的事呢?包括這家公司就業,我應該沒有告訴你這些事啊......」
她知道若說出口,凱文這樣麻煩的人肯定會做出些不可思議的舉動。不過現在呈現在眼前的事實也讓她清楚沒有任何方式能阻止他。
「詩茵的任何舉動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喔。」聽上去十分的虛假,反正肯定調查了很久吧?雖然這樣想著,一股暖意注入心窩。
「你真的很麻煩……」詩茵有些困擾的說著,語氣卻很興奮。「算了,什麼時候準備回公司?」
「嗯哼哼!」凱文輕笑了幾聲,好像一切都很理所當然一樣,「剛剛好不容易才爭取了在這家醫院工作的機會呢!」
詩茵聽了雙眼無法置信地睜大,有些哭笑不得。為什麼能輕鬆做出這樣隨便的決定呢?就算十分地開心,但也笑著他的愚蠢。一頭栽進了他的懷中,淚水濕了黑色的西裝。雙手輕輕捶打著他的肩夾,放聲哭了出來。
「你這個、大、笨、蛋!」
撫著詩茵後背,附和似的溫柔說著,「我早就已經沒救了。」
彼此都很珍惜時光般的緊擁,淚水交錯滲著。聽著兩人的心跳聲,十指嵌合在一起,相互交流著溫暖。
「我也是幸福背後的犧牲品。」臉上溢著甜笑,在詩茵耳邊低語。
「可是,我很開心。」
最近狀況不是很好,就算隨便寫了些東西,還是花了幾天的時間。
這篇很崩呢,希望下篇能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