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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咪大戰爭小小小說：降雨平原

作者：超級胖嘟嘟的歐鯰│2015-08-30 23:41:56│巴幣：24│人氣：539

降雨平原

Aug/8/2015，1351時，台灣。

C+0151時。

遍佈在平原上的，是兩方激戰後留下的慘烈結果。

屍體、屍體、屍體，舉目所見全是屍體，堆得像一座座小山丘似地，三三兩兩地分布在平原各處，替本來單調的地景增添了許多起伏。被高溫灼燒而變質的蛋白質，散發著濃烈的焦臭味，卻怎麼也掩蓋不了戰場上瀰漫的血腥氣息。雙方留下的武器、設備散落一地，不難想像，在稍早之前，被戰渦席捲的此地有多麼混亂。暗紅色的血漿，或噴濺、或泉湧、或泊流，以各種不同的形式，渲染整片平原，一如藝術家用顏料在畫布上揮灑，只是，不同於那些被掛在畫廊中的遠親，這幅藝術品，卻是活生生的地獄繪卷。

「啊啊……」

不遠處，可以看見幾隻白熊正在撕扯噁心貓的長腿，他們似乎覺得這褻瀆死者的行為很能娛樂他們，很快地，噁心貓的四條長腿便從身軀上分離，碎骨從猩紅色的斷面刺出，切斷了大動脈，血水噴湧而出，將靠得太近的幾隻熊染上了一片片分布不均的赤色，筋膜和肌肉組織從傷口上無力地垂下，彷彿在哀悼主人的屍體不被尊重似地低著頭。

牛貓的頭被折成詭異的角度，靜靜地倒臥在一旁，看著即使死後仍遭受不幸的同伴，偌大的肚腹旁，幾頭鱷魚正肆無忌憚地大啖著，肋骨從皮膚和肌肉底下露臉，一根根白森森的骨骼，控訴著對手的殘忍和無情，而使其死相如此淒慘的兇手們，則是毫不在乎地繼續啃咬著其肉體，腸子掛在他們的下顎上、腎臟和一部分的肝卡在那口尖銳的兇牙上，而其餘的組織則是一股腦地進了對方的五臟廟。

「咳、咳咳……」

龍貓的頭骨連同脊椎，被硬生生從體內扯出，作為對方勝利的大旗，被掛在殘破的貓堡入口－－貓咪們自豪的模組化基地，如今正被熊熊烈火逐漸吞沒，赤焰映在主建築物上，將貓首狀的結構染得通紅，彷彿對著這殘暴的景象發怒似地，火焰從原為頭頂的地方竄出，然後擴大、終至將其籠罩。

「嗚噁……」

靠在斷裂的神槍．喵古尼爾上，小籠包貓無助地看著，沖天的烈焰將貓堡吞沒，然後安靜異常地崩毀。他艱難地喘著氣，伴隨著每一次呼吸，大量湯汁和些許的肉屑被嘔出，使他不停地咳著、咳著……

女武神貓趴倒在他的身邊，臉上的表情甚是沉穩，讓人差點就這麼以為她只是睡著了，但是，蒼白的臉孔和無起伏的胸膛，揭露了令人沈痛的事實－－

「咳咳……嗚嗚……咳、嗚……」啜泣著，小籠包貓靠在女武神貓的臉龐上，啜泣著，靠在那他憧憬的、愛戀的、強大的、美麗動人的、總是默默付出的女武神臉上，他啜泣著。無法控制地，湯汁隨著他每次的抽吸而噴濺，而他在這最後的最後，他仍只能無助地看著自己的體液弄髒了對方美麗的臉龐，什麼事也沒辦法做。無力。這是他這生中不知道第幾次，詛咒著自己的無力。

大概是被他的哭聲所吸引，一頭河馬靠了過來，沉浸在哀傷之中，小籠包貓一直到對方的黑影遮住光線時，他才發現了默默接近的死神。

「你要幹什麼……咳……」

驅策著早已乏力的四肢，他艱困地站了起來，擋在女武神和巨大的敵人之間。他深知這些傢伙是如何對待死者的，他不能讓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在女武神貓身上。「不，只有她，絕對不行……」

河馬歪著頭，咧開大嘴，吐出了令人作嘔的臭息，那表情彷彿是在嘲笑著小籠包貓一樣。

「聽、聽好……咳咳……要吃就吃我……別動她！」

河馬一雙耳朵擺呀擺，頭也歪向另一邊－－他當然不期待敵人聽得懂他的語言。

「我說別動她！」

大吼著，小籠包貓朝向河馬衝去。張開嘴，他用僅存的力量，朝對方猛力咬去。

「咕？」

但是，完全沒用。自己的短牙完全無法咬穿對方的厚皮，而那粗壯的肢體，則是無情地將他一步步拖行著－－朝向女武神貓長眠之處。

「不准你……」儘管四肢使勁抵抗，然而，對方的腳步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甚至連緩速也沒有。

「不准你……」即便如此，他仍緊咬著對方的右前足，試著拖延那不留情的腳步。

「我說不准你動她啊啊啊啊－－！」「嘎嗚嗚嗚嗚！？」

將全身肌肉中僅存的力量壓榨出來，小籠包猛地躍起，瞄準河馬膝蓋的內側，狠狠地咬下。大概是咬到了韌帶還是筋膜了吧？只見河馬吃痛大叫，開始猛烈地掙扎著，想把這個咬在右前膝蓋後方的擾人生物甩開，不過，小籠包貓卻毫無鬆口之意，頑固且頑強地咬著。

「－－！」如果就這麼一直咬著，說不定，說不定對方會因為嫌煩人而終究放棄褻瀆女武神貓的屍身吧？抱著這樣卑微的想法，和一絲絲的希望，小籠包貓死咬著。

「吼喔嗚！」

但是，在對方強大的一擊下，這卑微的想法，連同他的身軀，被一同擊了個粉碎。被河馬打飛出去，小籠包貓的背部猛烈地撞在岩石上，沈重的衝擊讓他的身軀支離破碎，肉餡和湯汁濺了滿地，然而，他卻還活著，是河馬想讓他見證接下來的畫面帶給他的絕望嗎？

雨，毫無預警地下起。

河馬踏著鈍重的步伐，朝著自己的戰利品緩緩走去。

「不、不要……」

在幾秒鐘之內，雨，從飄搖的糠雨，變成傾盆的暴雨。

一步、兩步、三步……河馬不疾不徐地走著，事到如今，沒有人會跟他搶這獵物，也沒有礙事的傢伙會阻撓他享用這份餐點的興致。

「拜託……咳咳……不要……」

小籠包貓無力地，看著那醜惡肥胖的死神，朝著女武神貓走近。

如同劊子手高舉的大斧，河馬大開的口腔，宣告了無情和殘酷的命運降臨－－

「不要啊啊啊啊啊－－！」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嗎？

「如果……如果神明大人，您真的存在的話，就請您……謄個空，聽一下，你最卑微著創造物的……請求吧……

「拜託您……無論如何……救救她……

「我願用我的命……來換……」

轟雷劈落。

巨大的光亮和爆音，震懾了平原上的所有生物。灰暗的雨雲很快便轉換成翻騰的雷雲，在天空中不停地擊出閃電與雷鳴。彷彿企圖沖刷戰場上的血汙，又好像試著要撫平所有傷痛的靈魂，雨下啊，不停地下啊、下啊……

河馬的動作因這突如其來的暴雨和閃電而暫停，他頓了頓，準備轉頭繼續剛剛被打斷的進餐時，倏地－－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

遙遠天邊的「某物」發出了咆嘯。

直覺告訴河馬：事情不太對勁。即使聲音聽來遠在天邊，他感受到的威脅性，卻好比有人將利刃架在他頸項上地靠近。

不約而同地，所有在這戰場平原上的活物，都抬頭望向天空。

－－在那不停翻攪的雷雲中，似有什麼在攢動。

小籠包貓虛弱地撐開眼皮，望向那雲層之中，他那被湯汁浸滲而模糊不清的雙眼，捕捉到了一個景象。

一個令他永生難忘的景象。

修長的身軀包裹在黑色的鱗甲中，在雲層裡翩然起舞；雄偉的犄角，彷彿要貫穿天空一般向上怒張著；優雅的長鬚隨著空氣捲動而飄蕩；華麗而龐大的尾鰭，則是驅動著那巨軀，以難以想像的驚人高速騰飛於高空之中；伴著身旁的大鑼和鼓棒，一隻貓咪在龍首後方的頸背上，悠然地端坐於斯，氣定神閒而悠然自適，狀如仙靈。

「吼喔喔喔喔喔喔－－！」隨著大鑼響起，黑色的巨龍發出了震撼天地的咆嘯。

神龍王．卡姆庫拉。

降臨。

穿破雲層，如蛇般的巨軀從高空中急降，自戰場平原上低空飛過，遲了一秒，強大的風壓席捲而來，將大堆大堆的屍體、殘骸、武器裝備、還有還活著的敵人，給捲飛出去。一直到同伴從高空墜落的驚叫聲和跌落瞬間的悶響此起彼落地響起時，敵人們才驚覺到大事不妙。白熊們抓起手邊所有能投擲的物品－－石頭、土塊、殘骸、甚至是屍體－－朝著神龍王拋去，但在那些東西能夠接近之前，強風便將其吹飛至千里遠處，緊接著，龍王再次咆嘯，像是在呼應他一般，雷雲之中擊出千百道閃電，瞬間便將膽敢冒犯的無禮者給燒成焦黑的雕像！

一頭食蟻獸朝著最近的對空炮塔奔去，就在他剛起腳不久，沖天的水柱便從他腳下炸裂而出，將他連同附近的幾個倒楣鬼，一同震碎、壓潰，然後化作染紅這泉水的顏料來源。

大量的袋鼠從各處竄出，試著靠數量取得優勢，而對於這樣的愚行，龍王則是以大如棒球的冰雹霰作回應。從高空落下的重力加速度，加上本身的質量，那群膽敢處在這致命的運算式彼端的愚者，很快地便在劇痛之中停止了哀號。

僅存的敵人，無一不在劇烈地顫抖著，位在最外圍的傢伙開始轉身逃離－－此舉無異是引發潰逃的最後一根稻草－－成群結隊地，敵人奔逃著，試圖從這毫無希望的戰場上抽身，早先輾壓、蹂躪貓咪軍團的那股威勢，彷彿不曾存在似地。

「哐、哐、哐、哐、哐……」龍王背上的貓咪，順著特定的節奏，擊打著那面大鑼，一如送葬隊伍中的樂師，他替這些可悲的敵人敲起了送行的樂章。

龍王開始捲動身軀，隨著氣流在身周環繞，他騰飛上空、穿破雲層，消失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有些敵人停下了腳步，回頭觀望，試圖釐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很快就知道了。

狂暴的龍捲風，從雲層中急襲而下，毫不留情地蹂躪著戰場平原上的一切，媲美造物主的刀斧，在地面上留下了令人難忘的恐怖刻印，猶如巨獸的利爪撕裂獵物，龍捲風將僅存的敵陣給扯碎、撕毀、然後最終消滅殆盡，身處裡頭的人連慘叫都沒辦法傳出，就在那暴風眼之中被消化得一乾二淨。

在完成任務後，屬於神龍的大風回到了天上，風的主人則是乘著氣流，悠然地降下，來到小籠包貓的面前。

「咳、咳咳……咳……」早已破裂的身軀已經無法發出有意義的語音，但小籠包貓仍努力撐起四肢，試著望向自己的救命恩人。

「喵。」龍背上的貓咪只是叫了一聲，對他點了點頭，然後，自顧自地敲起了鑼。被這信號所驅使，神龍王擺起尾鰭，朝著天上－－他的來處－－悠游而去。

「你做得很好喔。」小籠包貓的心中，響起了一個緩慢、優雅而穩重的聲音。

他朝龍王離開的方向，很艱難地行了個禮，然後，準備執行他這生中的最後一個任務……

Aug/8/2015，1401時，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