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遠昊篇之七 準備
清晨時分，張遠昊便已清醒過來。昨晚見過涂千山後，張遠昊的心裡就一直縈繞著各種想法。放下仇恨是否真是正確的？張遠昊雖然做出了決定，但他始終不能真正說服自己。對與錯，這樣的疑惑讓張遠昊徹夜不得安寧。
起了個大早的張遠昊漫步在後院中的花圃中，儘管花圃中百花爭艷，他仍是無心一觀。為了不讓涂千山的事繼續干擾自己，他開始去思考其他重要的事，好比此次下山的目的。
倏地，張遠昊想起了枯天門。昨日，他與兩名師弟一起對上枯天門的捨怨卻陷入下風，自己甚至還因此負傷。現在想來，以自己目前的功力實在不足以抗衡枯天門。
｢那麼，來練功吧！｣
不知怎地，張遠昊的腦海裡閃過了這個想法。當他這麼想的同時，身體已經開始活動起來，將至今所學的招式全都演練過一遍。儘管這樣的練習效益不大，但張遠昊仍是將心力投注在練功上，也許是想藉此忘卻煩惱。
演練完掌法，他進而抽出長劍，開始使起風天卷劍法。張遠昊長劍舞動，如同一道銀茫在他的周遭閃爍著，張遠昊劍法越使越快，長劍所經之處，都引起陣陣風聲。
突然間，他又想起了當日離塵所使的天理循環。張遠昊當下興起，決定實際嘗試。他慢慢收勢，將舞動的劍回歸靜止。
張遠昊屏氣凝神，單手握劍，遠昊緩緩地舞著劍，讓劍鋒遊走在周身護著自己。
｢好，下一步。｣
隨後，他踏出一步，右手順勢刺出。隨後劍勢一變，他收回劍鋒，將長劍輕快地揮舞著，如微風、似流水。
張遠昊一邊舞劍，一邊回想起當日師父的教誨。只是想起當時的話，又令他不禁想起涂千山，一時氣急攻心。只見劍勢再變，走向又猛又快，猶如狂風暴雨。
遠昊心裡越是懷疑，手上的劍就越來越快，直至最後……
｢啊，是遠昊大哥！｣
一聲叫喚，打斷了張遠昊的思想，使他亂了套，劍鋒竟往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刺。
｢是莫思姑娘！｣
張遠昊驚覺自己攻擊的對象竟是楊莫思，趕緊使勁拉回長劍，只劍尖不至於刺中她。
｢呀！｣
楊莫思往後跌了一跤，手提的竹籃掉落在一旁，內中的飯菜也灑落一地。張遠昊回過神來，趕緊拋下長劍，將她扶起。
｢沒受傷吧？｣張遠昊關心地問。
｢嗯，我沒事。｣
楊莫思看著灑在地上的飯菜，惋惜地說：｢只是那些飯菜，真是可惜了……｣
｢抱歉，都是我沒有注意。｣
｢不，如果不是我打擾遠昊大哥練劍的話，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唉！｣
一提到練劍，張遠昊便不禁嘆了一口氣。想到好好一套比擬天道的道門劍法，竟會被他練得走火入魔，甚至差點傷人。張遠昊內疚之餘，也大感挫折。
楊莫思見遠昊神情失落，遂出言安慰：｢不過遠昊大哥剛才所使的劍法，一下慢如流水，一下快如閃電，千變萬化，不知道該怎麼稱呼？｣
｢哈！妳想知道嗎？｣
聽到楊莫思這麼問，張遠昊的心情便開始舒緩，侃侃說道：｢這套劍法叫做『天理循環』，是我師父獨創的劍法，由慢而快、弱變強、靜轉動，再由動轉靜、強變弱、快而慢，而後再由慢而快……生生不息，循環不斷。｣
｢真是相襯的招名啊！｣楊莫思讚嘆道。
天理循環，本是離塵以遠昊的話取的名字。如今聽到楊莫思稱讚，張遠昊心裡也不由得覺得高興。
｢只是，這天理循環感覺還少了什麼似的？｣楊莫思突然又說了一句。
｢啊！莫思姑娘也看出來了嗎？｣張遠昊驚訝地說：｢其實這天理循環，還未竟全功，我也為此苦思許久呢！｣
楊莫思摸著下巴，回想著剛才遠昊使劍的模樣。不一會兒，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地說：｢可天理循環並非只因一人能成的吧？｣
｢嗯？莫思姑娘此話何解？｣張遠昊不解地問。
｢因為天地萬物不是彼此共生嗎？鳥獸無草木不能食，草木無水不能生，水無土石不能流，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嗎？｣
聽到楊莫思的說法，張遠昊頓時恍然大悟，關於天理循環，他似乎想通了。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呢？｣
張遠昊難掩心裡的興奮，握起楊莫思的手直說：｢謝謝妳，莫思姑娘，我懂了！｣
｢沒、沒這回事……｣
楊莫思緊張地說。面對張遠昊突如其來的舉動，她一時之間也不知所措。
而張遠昊也發現自己的行為失禮，趕緊放開她的手。
｢抱歉，是我失態了。｣
｢沒關係，不要緊的。｣
楊莫思用另一隻手按著被遠昊握住的那隻手，試圖壓下起伏的情緒。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後，張遠昊注意到灑在地上的飯菜，好奇地問：｢對了，莫思姑娘，妳剛才帶來的飯菜是？｣
｢喔，那是給涂老伯的。｣
｢是給涂千山……前輩的嗎？｣
遠昊聽到涂千山，心情不免激動，忍不住指名道姓地稱呼他。雖然說自己已經決定要原諒對方，但心裡始終沒那麼快放下。
｢嗯，因為涂老伯不喜歡在人多的地方，所以平常都是由我負責送飯給他。｣
｢原來如此。｣
張遠昊心裡暗想：｢畢竟是半途改邪歸正，過慣喋血生活的涂千山，想必很難融入平凡人的生活中吧？真是苦了莫思姑娘。｣
｢唉！既然這樣，那就由我陪妳再拿一份早膳給前輩吧？有我在，也比較好說話。｣張遠昊提議。
｢嗯，那就先謝過遠昊大哥了。｣
｢別謝，是我欠妳的，這只是分所當為。｣張遠昊說道。
□
接受了遠昊的提議後，兩人順著原路走回廚房。
｢對了，涂前輩是個什麼樣的人？｣
在半途中，遠昊出自好奇而向楊莫思詢問她對涂千山的觀感。
｢涂老伯嗎……他雖然不喜歡跟人接觸，但其實不是個壞人。｣
｢喔，怎麼說？｣
｢遠昊大哥不知道吧，那片花園可是涂老伯種出來的喔！怎麼樣，很漂亮吧？｣楊莫思得意地說。雖然是涂千山的成就，但她卻說得有與有榮焉一般。
｢什麼？那片花園？｣
聽到楊莫思這麼說，張遠昊不由得大吃一驚。畢竟在他心裡的某一處，涂千山仍是當年那個盜賊。他會放下屠刀去澆花種草，實在令遠昊意外。
｢是啊，他有空的時候，還會教我怎麼種花呢？｣楊莫思繼續說著。與張遠昊相反，談到涂千山時，她的臉上總是掛著笑容，令遠昊大感訝異。
｢真令人意外……｣張遠昊喃喃自語著。
這時，楊莫思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反而轉為憂愁。
她嘆了口氣後，說道：｢只是，大家都太容易誤會他了，把他當成一個怪人。只有在表面上對他尊敬，因為他是莊主的朋友……｣
看到楊莫思為涂千山感到憐憫，心裡也不禁替她惋惜，於是出言安慰：｢莫思枯娘，妳真善良。｣
｢涂老伯也常這麼說……｣楊莫思微微一笑，說道。
｢是嗎？｣
在路上，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當張遠昊正要說話時，卻正好遇上了遠海、遠颺以及花無爭。
不知為何，當花無爭一見到楊莫思與張遠昊走在一塊兒，臉色頓時一變，馬上追問：｢莫思，妳在這裡做什麼？｣
｢這……我不小心打翻了給涂老伯的早飯，只好再拿一份給他……｣
楊莫思被逼問，一時不知所措，只得支支吾吾地回答。
｢哼！妳看看妳，笨手笨腳的，還要遠昊師兄陪妳，未免太失職了。｣花無爭刻薄地說。
｢是……請小姐原諒。｣
見到楊莫思被欺負，遠昊立刻站出來替她說話：｢小師妹，這樣說來，愚兄也要請妳原諒了。因為若不是我練功不慎，誤傷了她，莫思姑娘也不至於出這樣的錯。說起來，我才是罪魁禍首呢！｣
｢啊，怎麼會？我不這個意思！｣花無爭聽到張遠昊向她認錯，趕緊辯解。
她用柔和的語氣繼續說：｢我只是希望她謹慎一點。｣
｢小師妹，妳立意雖好，但畢竟性子太衝，容易發生誤會。以後還是三思而行吧！｣張遠昊勸道。
｢我、我明白了……｣花無爭低聲地說。
｢是啊，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呢？大家這一回記取教訓，下回改進就是了。｣一旁的蕭遠颺出聲替三人打圓場。
｢遠颺說得對。有道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們這回算是長經驗了。｣張遠昊附和著。
就在這時，遠海卻突然開口：｢好了，現在不是閒話家常的時候。｣
｢師兄。｣江遠海繼續說道：｢師叔要找我們，說是為了討伐枯天門做準備。｣
｢準備？要做什麼準備呢？｣遠昊問。
｢聽說師叔已經找出枯天門的巢穴，正準備將他們一網打盡。｣江遠海回答。
｢終於有機會將枯天門給趕出這裡了，不能再讓他們猖狂下去！你說是吧，師兄？｣蕭遠颺握著拳，義憤填膺地說。
｢你說的是。那事不宜遲，我們還是快走吧。｣
張遠昊聽到枯天門，臉色也為之一沉，嚴肅地說。
臨走前，他轉而面對楊莫思，小聲地說：｢抱歉！我必須先離開了。｣
｢沒關係，我一個人去就好。｣
在眾人離開之前，花無爭偷偷地瞥了楊莫思一眼。不知為何，當她看到楊莫思與張遠昊時，心裡總是感到不快。
□
當遠昊等人來到三才莊的大廳裡時，才發現宇文偃與涂千山這時已經和花競天一同在內中等待了。三人坐在一張圓桌前，由花競天坐在中央，其餘兩人則坐在他的兩旁。圓桌旁還有三張椅子，顯然是給遠昊他們師兄弟三人的，桌上還放著一副紙捲，不知內容為何。
｢嗯，是涂千山？｣
張遠昊見到涂千山，心情難免有所起伏，但他還是盡量不將激動的情緒表現在臉上，以免讓人起疑。
而涂千山，同樣也沒有任何表情，不知他此刻心裡所想為何？
｢賢侄，你們來得遲了。｣花競天說道。
｢抱歉。｣
｢無妨，你們先上座吧！｣
花競天轉而對花無爭說道：｢無爭，你先出去。接下來我們有要事要談。｣
花競天語氣凝重，表情嚴肅，花無爭見父親如此神態，當下也不敢無理取鬧，只應了聲是，便快步走出了大廳，而遠昊三人也在這時上座。
眼看大廳再無閒雜人等，江遠海遂開口問道：｢師叔，聽說已經找到枯天門的據點，這是真的嗎？｣
｢千真萬確。｣
花競天攤開紙捲，裡頭描繪的是川霖一帶的地圖。
花競天用手指著地上一處被圈起的地方，說道：｢這是川霖西北一處叫做靜水潭的地方，據探子回報，此處常有大批枯天門人往來，相信他們的據點便在此了。｣
｢嗯，那我們現在就準備前往靜水潭了嗎？｣張遠昊問。
｢是。｣宇文偃接著說道：｢但我還是要再提醒各位，我們的探子曾表示他見到枯天門主出現。這次行動，恐怕生死難料。你們若有所顧忌，現在還可以離開。｣
｢宇文兄，放心吧！會怕的話，我們就不會坐在這兒了。｣張遠昊回答。
雖然僅有一人回答，但遠海、遠颺卻接連點頭表示贊同，可見三人同樣具有覺悟。
宇文偃對三人的精神感到敬佩，直接讚道：｢好！我欣賞你們，這次回來，在與你們喝個不醉不歸吧！｣
｢那老夫就預祝此次咱們能凱旋歸來吧。｣涂千山說道。
眼看眾人心裡皆有所覺悟，花競天站起身來，順勢說道：｢既然眾人有此心，那我們即刻出發。｣
｢這次行動，為避免打草驚蛇，我們的成員必須精簡。除了在座六人，我會再派六名精銳隨行。｣
花競天轉而對宇文偃問：｢宇文老弟，其餘六人呢？｣
｢已經在外等候莊主指示。｣
花競天見準備萬全，遂高聲一呼：｢好，那我們即刻出發！記得，我們不但要拿枯天門主的項上人頭，更要活著回來！｣
在花競天說完，其餘五人同時站起，隨著他的腳步走出大廳。這一回，吉凶難料，但為了武林和平，卻是在所不辭。眾人抱著這樣的決心，走出了三才莊，往枯天門所在的靜水潭而去。
待續
後記：
隔了一個多月後，遠昊篇終於再度更新了。最近實在是太愛玩了，結果本來能寫小說的時間都被玩掉了。真是糟糕啊！
這一回稍微寫了一下遠昊跟莫思的互動，順便再把天理循環的梗鋪一下。不過遠昊篇的長度真的超出我原本預期，不知道還要再寫幾回才能完結啊！(應晨：我什麼時候才能出場？)
最後，
謝謝大家的閱讀！
創作內容
幻域奇俠錄第七十九章 遠昊篇之七 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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