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蹟（上）
我很珍惜與你在一起的那段時光……
有些命中注定的事情是再怎麼改變也改變不了的命運。
即便是隨意在時間游走的時空旅行者也無法改變的命運。
萬分之一的機率，哪怕只是一萬中的一次也好……在零與一之間也衷心的期待那奇蹟……
分分秒秒，時時刻刻，穿梭於數千萬條縱橫交錯的世界線，跳躍於數千萬個全新而不復返的時空，演練著每一道已知解答的困難數學習題。
我，少女時代的我，正處青春年華的我，十七歲花樣少女的我，是時空旅行者。
是跳躍時空的少女！
這是一個屬於我的故事……以及我與他的故事。
就算你不知道那個自稱「不知所云」的不知云這個人有多麼的神秘詭異又難以捉摸，乖僻又寂寞，寡言又沉默，但是你總會知道我這個跳躍時空的少女是如何被這男子所玩弄。
並且肆意的攪亂我的一生。
而我因為他，才知道世界上最珍貴的不是穿越時空回到過去改變當初無法挽回的事情……
也因為這故事，我與他的邂逅，時空少女與不知所云的相遇，讓我在轉念之間看見了什麼叫作「奇蹟」。
這故事是發生在這麼一個風和日麗的星期日上午的。
那個男人，不知所云的男人，不知云，佇立在河堤旁的草皮上，任著秋天的商風吹皺了白色襯衫、黑色長褲，凌亂著過長的瀏海。
如果望遠點兒看，他的內心是一片長不出植物的荒涼沙漠；但是再靠近點兒，你會看見包羅著千變萬化氣象的天空。
三分俊俏，七分微妙的臉龐充其量也只能說是小帥了一點；但就像是風中屹立不搖的旗子隨風擺動，旗桿子靜止不動，那股迷樣的神采，似有若無的神秘讓人不自覺地想靠近他……
「你好……」
我試探性的一問。
那名男子……或者該稱作少年，像是從夢中醒過來一樣，身體稍稍一震，墨綠色的雙眼才總算是捕捉到我的身影，終於發現了有第二者的存在。
「我的原則是不接受問卷調查的喔！」
「看你的樣子明明就像是會拿贈送的面紙和折價券的人！」
「強大的光輝之下藏著更巨大的黑影！」
「……」
這句話聽來似乎蠻有哲理的，但是我一點也不想知道就是了。只知道眼前這個男子似乎是個很無聊的人，某一種領域上的無聊人士；理論上，我是應該掉頭走人並且後悔自己怎麼會被這種人吸引過去才是；但是被他說成那種在大街上強拉路人做問卷調查的女生就讓人洩氣啊……
我在陌生人的面前從口袋中拿出小鏡子，自顧自地整理自己的儀容，端詳的看著這褐色的短髮，圓渾水亮的雙眼，甜美無比的笑容和水嫩粉亮紅的嘴唇……完美，如果我是男人肯定會愛上自己的。
我才一點也不像那種做問卷調查的庸俗又帶有風塵味的女人咧！
「你叫什麼名字？」
「不知所云的不知云，是一個在業界裡算是小有名氣的偵探。」
偵探啊？真看不出來呢！但光憑外表是無法知道一個人真正的價值！就算被社會稱女高中生為「求學階段腦袋最為空洞的族群」，但這點兒道理我還是知道的。
「那妳呢？漂亮清純可愛的混血兒小妞。」
「我……我可愛……又清純……嘿嘿嘿，就算你對我那麼說也不會有任何好處的啦。」
雖說這句話相當客套，但這年紀的女孩聽到這種讚美肯定還是會很開心的。
我臉頰似乎微微地發燙。
不過混血是什麼意思？
「真是的，讚美個幾句就連豬也會爬樹的。」
「你說什麼？你這個混蛋前後說辭也差太多了吧？竟然把那麼可愛的我當作豬來看！你比火雞山明治還要沒腦袋！我是絕……絕對不會跟你結婚的！」
順便一提，這個年紀的女高中生也很容易失控，情緒化的胡言亂語也在所難免。
那個叫作不知云的混帳搔了搔頭，瀏海下那意外漂亮的墨綠色瞳孔正表露著苦思，再以食指抵住下巴思索著什麼……最後電燈泡亮了，他恍然大悟，興高采烈的看著歇斯底里的我。
「思春期？」
「你是從哪個地方得到這個結論的啊！」
「看來剛失戀不久？」
「我沒失戀好嗎！只是在心靈上被甩了！」
嗚嗚……你害我又想起去年冬天下著濛濛細雨的那段悲傷過去了！你看、你看，我眼眶裡的淚水快要溢出來了啦！
心好痛，舊疾復發。
不知云輕悄悄的將手搭在我的肩上，以充滿著磁性的溫柔口吻安慰著我，那言語好輕也好溫柔喔……
「年輕人，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重點是要把握住當下，並且去創造自己的明天。那麼也不枉活過這短暫又可悲的十七年了！妳這廉價的人生也算是稍有價值的垃圾變黃金了！聽懂了吧，妳這堆破銅爛鐵。」
「這只是普通的漫罵吧！我才不是什麼垃圾咧！這算什麼啦？這算什麼啦？這算什麼啦？藤鞭教育嗎？」
「就算是破銅爛鐵也能賣個幾文錢吧？」
可是在那溫柔的言語底下卻沒有半點在安慰人的意味！還有幾文錢是哪個世紀的說法啊？
「真多虧你的好心，我一整天的好心情就這樣被你毀掉了。一天的好心情可是千金也喚不回的啊！」
「好吧，我手頭上正好有幾張鈔票就送給妳吧。」
「呀呼～！其實我的心情剛才只是在耍任性罷了！」
我不疑有它的拿了錢。
我真的拿了。
然後塞進口袋。
只花了三秒。
再度補充，這年紀的女高中生都很愛錢的。
雖說不管是學校還是家人都告誡著我們不要隨便拿陌生人的東西，但是這對勢利的女高中生是不管用的，我們是不吃這一套的。
「妳的好心情明明廉價得不值那些錢……難道妳是公主嗎？」
公主？意義不明啊！只知道貶意的成份居多！
我在十歲之前的確是被父親稱作「小公主」的，真懷念那段對雙親頤指氣使的日子。
「我就是愛錢！比起在揮灑青春與汗水的田徑比賽中得冠，因為日出美景而感動的掉淚，聽了一首彷彿在訴說自己內心的情歌……我更喜歡即使死了也帶不走的銅臭味！」
他臉部的詫異表情局部放大，剪裁成四張特寫以及黑色的背景，隨著「登～登～登～登～」的跳動音效播映……
「啊！嗚！呃！嗯！絕望了！對金錢至上的女高中們絕望了！」
這似乎有強烈的既視感！
那名叫作不知云的男人，以極為誇張的拙劣演技做了收尾。
而我回過神來，望向粉紅色的卡通錶，才知道不知不覺中已經跟這男人瞎扯了很久了，錯過了時間。看來又得再進行一次時空跳躍了，真多虧了那個莫名其妙的神經病。
「Jumping！」
不顧百折裙是否會曝光，就像不滿意自己的身高而拼命的往上跳，我奮力的向上一躍……只見河畔的景色從身旁穿梭而過，如果是現在的不知云肯定會見到剛認識不久的女孩子，像變魔術一樣憑空消失吧？
我，時空跳躍了。
跳躍至另一時空。
天空裂出了一道次元裂縫，而一位被白光籠罩的少女從天而降，由旁人看來甚至會認為天使蒞臨於這人間樂園。
我，從天而降。
環顧四周，很好，沒有人看到這景象。
看了一看，是離家不遠處的河畔，與剛才跳躍的地點差不了多少……其實空間跳躍能降落在同一處可是相當少見的事情呢，總覺得有種很討厭的祥預感從心頭竄出……
又是他！
我急忙的跑下河堤，果然在不遠處看見了那似曾相識的身影。那身影攤著手臂，細長的雙腳併攏，像是站在船首上享受著海風的鹹味與溼涼的水氣。
我似乎能從他享受的表情眺望那蔚藍的海洋與碧海藍天，在熱帶島嶼的椰林樹影，水清沙白的意象……
不知云從幻想中清醒了過來，瞥見了我的存在，然後帶著詭異的微笑朝我走了過來；能在不同的時空中遇見同一人在同一地可說是前所未有的事情，看來時空旅行之謎還有待我去瞭解。
先不提時空旅行什麼的……不知是我的錯覺嗎？總覺得現在這個不知云正以色瞇瞇的眼神打量著我的身體……他給人的印象怎麼會差那麼多啊！
「嗨……」
我只能尷尬地對他打招呼。
而不知云走離我只有三步之遙，色瞇瞇的下流眼神依然，我甚至有著等他一靠近就送他一記女子防身術的「筋肉爆裂」呢。
而他卻不發一語。
沉默，我們之間只有沉默。
然後我們之間又僵持了三十秒，他的眼神終於回到了以往的死魚眼，昏昏欲睡的死魚眼，依循著他的視線往後一看……我才恍然大悟！
只見一位很可愛的小女孩正帶著她的泰迪熊往市區的方向走去……
這傢伙該不會對十二歲以下的小女孩情有獨鍾吧？
就跟電視上播的那種人一樣！
老實說我打從心底瞧不起這傢伙，不知云原本給人的形象頓時崩壞了；但卻又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遺憾載浮載沉的，雖說光靠外表是無法看出一人的真正價值，但是他的外在卻始終呈現較為遺憾的那一面。
所以我鄙視他！
「你的個性還是一樣糟糕啊……」
「咦？我們見過面嗎？這位小姐是不是認錯人了？如果失憶的話應該去找警察，如果迷路的話請去找郵差……不過我想妳現在最缺的是可以讓妳依靠的肩膀吧？」
老實說他的個性起伏千變萬化，像水一樣毫無個性可言。
「我認識你，但你不認識我。」
「原來妳是笨蛋啊！」
嗚哇哇哇……好火大、好火大、好火大、我快要氣炸了啊！這傢伙竟然還罵我笨蛋！明明他才是最詭異的人啊！
「那麼笨蛋小姐，請容我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是不知云，是一個在業界稍有名氣的企業家。」
撇掉笨蛋先不提，竟然出現了另一種設定！這傢伙到底是有多愛慕虛榮啊！這未免也太誇張了吧！明明是同一個人卻有不同的說辭！
「你才不是企業家咧！你明明說自己是偵探啊！」
「啊？妳怎能說出我的真實身份呢！」
「什麼真實身份？我已經無法相信你了！全都是設定對吧！」
「我在享受人生！」
「但請別攪亂別人的一生！」
不知云冷哼了一下，從口袋中拿出了煙斗咬在嘴邊。
一副神氣的樣子，自以為是福爾摩斯。
「說什麼話呢？神秘的混血公主！從妳遇見我的那一刻起，我們的命運就如同十指緊握一般，緊密的交纏糾結成一團，妳是個不請自來的客人，充其量還能勉強當個神秘嘉賓吧！」
「意義不明啊！你難道不知道這已經足以構成性騷擾了嗎？」
「竟然將『愛』當作性騷擾？這女孩的內心到底有多扭曲啊？」
「你的內心才是早已經是被人又捏又揉的黏土了！」
「看來有必要對妳進行再教育！」
「可以先把你的啟蒙導師吊起來打嗎？」
我倒是很想質問究竟是誰才導致他的人格發展走向黑暗無光的毀滅道路！
不知云，他從口袋中拿出了炒麵麵包。
並且單手撐地，開始進行倒立。
而且還吃著炒麵麵包！
看來是想引我吐槽的，但我才不會上當。
這副光景依然讓人傻眼。
但是我們的對話還未停歇……
「妳相信命運嗎？」
這句話似曾相似啊！是學長們常用來搭訕的技倆！他該不會在釣我吧？這傢伙真是變態啊！
「如果命運讓我遇見了倒立著吃炒麵麵包的怪胎，那麼我可能不禁會質問在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有什麼是真實的……」
「原來如此，倒立吃炒麵麵包啊……真是個怪人一個呢！下次看到他記得報警處理啊！」
「我在說你耶！」
為什麼他能自然而然的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
這傢伙神經到底有多大條啊？條條大路通羅馬嗎！
「不過啊，質問這個世界是否存在著命運是件好事……命運單靠著自己是無法改變的，命運是掌握在別人的手中。」
蠻新穎的歪理，但不足以使我認同。
必竟我是時空旅行者，我可以改變任何事情，親手掌握自己的命運，甚至還去改寫這一切……我的存在足以推翻他的論點。
「命運是該由自己去創造，而不是坐等別人的救援。我是不知道你的價值觀到底有多扭曲，但是不變的道理即是真理，我相信人人都是自己命運的主宰……」
「不錯呀，也請妳至死都是如此相信著。」
「你似乎話中有話！」
不知云倒立吃完了炒麵麵包之後，拿出了手帕擦拭著嘴角，面對著我稍帶著刻薄的話語，他還是一臉淡定的樣子。
不如說他無所謂！對這個世界無所謂！
「不，真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請妳至死都是如此相信著！要怎麼去相信是每個人的自由，妳就相信自己能掌握命運直到靈魂毀滅、肉體腐朽吧……」
請妳至死都是如此相信著……
我完全不懂那句話的涵意，但是我超級生氣的。
我朝著他的臉踢了一腳！
「我……我才不會死咧！」
我不會死的。
我得強調這一點。
然後倒立的不知云因為失衡而順著河堤往下翻滾著，然後腰撞到了河床與河堤相接的水泥地，最後整個人像是五零年代的卡通一樣，整個人摔入了河裡。
嗚啊啊啊……超火大的！超火大的！超火大的！白金火大！
「不過啊，質問這個世界是否存在著命運是件好事……命運單靠著自己是無法改變的，命運是掌握在別人的手中。」
什麼嘛！什麼命運是掌握在他人手中的？這傢伙是笨蛋嗎！
步伐不自覺的跺步前進，氣呼呼地沿著河堤走向市區……
我，跳躍時空的少女。
要去改變自己的命運了！
創作內容
奇蹟《上》 在千萬時空裡追尋那份感動......
散文詩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