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張破舊的羊皮紙上所記載的,不知出於何人之手,亦不知有何意義。
羊皮紙前面的部份被某人撕去了,意圖同樣不明。)
不知道,是誰那樣說過呢?
亦不知,是從何時開始的?
只知道,曾經有過這樣的記述--
有個傢伙,總是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地……無視一切地往前走著。
沒有重複經過的路線。沒有起點。沒有目的地。
甚至沒有任何意圖,似乎僅僅是不斷又不斷地往前走而已。
彷彿像是,不那樣走下去,就沒有生存的意義。
是一種進食式的、出於無奈的不得不?
又或者,是宛如行星公轉、自轉般的預定合諧?
無人知曉。
不知出於何種情懷的--我,也一直看著他的旅程。
也許是出於無聊、也許是出於對同種生物的某種感應?
……也或許,就跟他一樣,僅僅是因為不知道,所以靜靜的看著、如此而已。
觀察著、看著,也和他一起走著,我發現了一件事--不規則中的唯一一條規則。
他,沒有經歷過所謂的崎嶇、蜿蜒、陡峭、起伏--腳踏之處,全部都是平平整整的,別說滑倒了,就算想被小石頭絆倒……恐怕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一日。
前所未見的,他前方的道路出現了一堵不比籬笆高多少的矮牆。
有牆壁呢。
我如此提醒著,指著那道矮矮的牆,以防他如往常一樣,只是四平八穩地向前邁步。
也許,這次他忘記自己的規則了?
我原本以為提醒他之後,他會大費周章地繞遠路。
--畢竟,沒有經歷過的事情,怎麼能輕鬆地突破,乃至「超越」呢?
不料,他只是淡淡地說,那就跳過去吧。
語意間,微微透露出一股「要做到,便能做到」的淡然。
語畢,他雙足一蹬,便輕鬆寫意地跳了過去。
其間,甚至沒有依賴可靠的雙手。
於是,他繼續走著他的路。
同行的日子流逝。
又一日。
一道高出他兩個人頭的圍牆,在前方的道路上佇立著。
這次可不能用跳的喔。
我再次提醒,示意他看看那道阻擋在平順小路上的高牆。
又出現這種罕見的情況了。
這次,他總不能再像上次一樣,輕鬆地「超越」了吧?
不能用跳的,那就用翻的吧。
他這麼說道。
然後輕輕一躍。
只用了單手,也看不清楚他攀爬的過程--似乎是在半空中翻了個觔斗?--便輕易翻過了那道牆。
然後,他繼續走著他的路。
同行的日子流逝。
又一日。
即使用高牆稱呼也不甚貼切的一道牆,聳立在我們……或說是他的面前。
起碼,有十米來高。
啊啊,這樣的話,用翻的也沒辦法吧?
我向他發出宛若挑戰的疑問,用下巴指了指前方的巨大障礙。
哈哈,那就這樣如何?他意興闌珊地笑了。
沒有任何準備動作,他往前揮了揮拳,好比伸手拿取水杯般簡單又無聊地--打上了牆。
塵土飛揚,砂石瀰漫。
只不過一個眨眼不到的時間,那道牆就硬生生開了道足以讓人通過的口子。
他不再笑了,跺著工整的步伐穿越那道障礙。
依然,走著他的路。
同行的日子流逝。
又是一日。
此回的那道牆,已不可能憑人力爬過、翻過、躍過。
材質之堅固、建築工法之嚴密,亦幾乎不可能以任何手段施以破壞。
堪稱--無法超越的最終障礙。
這次…………
…………………。我幾乎不抱期待的看著他。
…………………。他沒有說話。
良久,我們僵持不下。
就算身為最強超越者的他,也一籌莫展了吧?
放棄吧。我說。
……。保持沉默,他僅僅搖了搖頭。
他往前踏步,彷彿沒有任何障礙橫在面前似地,一步又一步。
直到鼻尖碰到牆壁為止,他才停了下來。
然後。
又往前踏了一步。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也無法形容。
唯一勉及其義的,恐怕只有「幽靈」吧。
沒錯,就像幽靈那樣融入了牆壁,然後毫無滯礙的--穿越。
我終於明白,他已不再是超越者。
在那之後,他一定還是一直一直走下去,然後繼續窮盡無聊地,繼續超越、嘲笑、無視一切的「障礙」吧。
不,不是障礙。
是「規則」。
沒有湯了。
--那就喝湯吧。
是死路喔。
--那就繼續走吧。
沒辦法呼吸。
--只要挪動肋骨和橫隔膜就好。
無法點燃火種。
--那便讓它們爆炸吧。
有規則呢。
--超越、嘲笑、無視它吧。
命運是不可破的。
--藐視、摧毀、丟開它吧。
倘若,與他相遇的是故事呢?
--那便……將之破壞殆盡吧。
是故,其名曰--
故事破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