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接下來姐姐我要去大丹觀光囉!」
光芒凝聚成嬌小的鳥,停在笑語的她微抬的指尖上。接收這漫不經心的回覆那方,傳來了對這既是旁系血親、亦為一族的守護神卻少有相符格調的女性,於她一貫的輕浮感到無奈的回應。「琳絲大人的玩鬧心還請收拾,這一趟旅程不比您從前的經歷。至今的四災都展現超越想像的力量,無論是戰爭、或者瘟疫……」
聲音忽然轉小,於是輪到那聽著的女性意會地蹙眉、露出對方看不見的微笑。那淺淺的笑意轉瞬揚起,伴隨她笑嘻嘻的回答,連一秒的尷尬都不使之駐足氛圍。「哈哈!娜雅放心吧!這是最後了!等結束後,姐姐就會回去故鄉陪妳了!」
「真的嗎琳絲姐姐會回來一族?!……咳咳,我是說,族人都盼著琳絲大人的回歸,還請您務必珍重。」
……哎呀呀,真是拿這丫頭沒輒呢。
沒有聽漏那一時洩出的情緒,琳絲對隨即再次掩蓋的對方,再次露出無奈的苦笑。這裡是位在義勇軍宿舍的一間房間,和原本沒啥差異、只是多了些女孩子的布偶之類,除此外就是生活需求的家具等等,另外在她半躺而枕的床上,還有床頭櫃,散落著不同類型的遊戲機。
有SwitcX、PSX、XboXX、NDX……等等,總之就是非常有主人的風格,內斂的女孩子氣和喜好電玩的個性表現在裡頭的一間房間。
房間的主人,她——琳絲。一邊透過光害以來的族人聯繫手段,一邊整理著不久後將到來的東方行軍的行囊。
光之精靈化成的傳訊鳥叨叨絮絮地捎來話語,琳絲微笑地聽著那愛操心的少女反覆的叮嚀。光害發生而後,琳絲一族為了聯繫身體雖在故鄉、但「意識」與「靈魂」卻遠在他地的守護神兼領導,換句話說就是琳絲,運用了太陽神阿波羅當初給予一族的祝福而得以驅使光之精靈,使之化為百獸行動。鳥,就是其中之一的型態,族人與琳絲藉以而通訊。
由於光害的關係,「即時」通訊無法進行。因此雙方訊息的抵達時間延長,就像看不見的信鴿般。
「哈哈,姊姊就說知道了嘛。」琳絲笑哈哈地回答對方如老媽般的耳提面命,但她心裡清楚對方所言屬實,或者這一年多的三大災已經不容置疑。尤其是瘟疫。不只力量強大還有著陰險的傢伙,得知四災之一居然是待在阿斯嘉特多時的塞壬,她當然也非常地錯愕,但主要的是,瘟疫帶來的荼毒也波及族人。
瘟疫之災荼毒心靈,舉目親友皆與義勇軍敵對、仇視,琳絲一族也不例外。她還記得此刻與自己對話的那少女、與族人們,在瘟疫之災時的瘋狂。他們重摔踐踏自己在一族發揚的南方娛樂,儘管因為光害關係沒網路只能玩單機遊戲、最多在琳絲於一族設立的「網路」內戰,但這不是重點。
之後他們更對自己身在族中的軀體,叫罵著唾棄著、投擲石子、揮劍切割,在自體修復的特性下已經重複不知道多少次的千刀萬剮、血肉餵食牲畜。即使沒有痛覺,但遠端的視覺連結下,她見到自己的身體一次次被如此對待還是感覺蠻複雜的,最終乾脆屏蔽這部分感官。眼不見為淨,可喜可賀。
而她也永遠不會忘記,在瘟疫之災被平定後,恢復的那少女痛哭致歉的話聲。此後娜雅聯絡琳絲時就一直被愧疚束縛,戰戰兢兢,過好一陣子才終於恢復像現在這樣、像原本的她一般的愛擔心、不假辭色裡含著溫柔的模樣。
然而,瘟疫的遺毒仍留存於許多人的心。娜雅也偶爾會像剛才一樣,在談話間想起瘟疫之災時的身不由己。
但是,正因如此──
「總之,放心吧──剩下的四災一定也能戰勝的,然後姊姊就會回去了!」
戰爭、瘟疫、飢荒,正因為歷經三災,人們才更惦記著關懷、與珍惜身旁所愛,同時也更有挺身而出的勇氣。明白痛苦,是故不願親友深陷其中。
即使一直都是留守或位置被動,未能被選拔的琳絲亦已決然。
如今,命運的時刻到來了。
七月二十一日,這即是命運之日的開端。
正午時分的陽光下,東方行軍一側的大丹路線的馬車排佈城門。金屬的馬群拉著相同由鋼鐵形成的車輛,非常有科技大國吉埃伯的味道。而那確實是由吉埃伯的國王吩咐所製的贈禮。琳絲哦哦地嘆為觀止。
無論是南方的吉埃伯,或者是接著要去的東方帝國,對於沒啥旅遊經驗的宅女琳絲來說都是挺新奇的。源起南方的「戰爭」、降臨北方的「瘟疫」,接下來又是牽繫西方的「飢荒」,最後是遙自東方的「死亡」。她在先前的義勇軍與主官們、以及帶來這次行軍的開幕,名為天照的那個和國神的對談,聽見天照說了四災對應四方的理所當然的推測。是故意的或者剛好呢?四個災難、四個方位、四個背景。
而被稱為「大禍刻」從和國深處傳開的異常沉睡現象,或許與死亡有關,因此義勇軍才擬定了這次的行軍計畫。
四災的邏輯性和大禍刻的意義?她不是很懂,也無意深究,總之不論代行者是在哪一邊,該做的只有一件事。
死神不是該期待的訪客,因為所愛的人、愛著自己的人,都還生存在這世間。同時即使逆天,也必須阻止祂的腳步。
──因為,遺憾已經太多了。
嗡、嗡、嗡──蒸氣噴發的聲音高鳴日照之下,行軍的時刻到了。琳絲坐在其中一輛的馬車上,全副武裝的她勾著笑容遙望彼方。座上的女騎士秀髮飄揚,她的心思亦因再次開始的冒險而雀躍馳騁,即使接下來不該是心懷遊興的單純旅途,但無論是為何而出發,都如過去的她說過。
一趟冒險的盡頭意味的不是結束──讓我們再次啟程吧,在這廣大的世界。
不僅僅是因為身為「冒險者」。
更是為了所愛的人們。
前三災經歷的被動,如今這次的命運亦選擇了她。太陽之下蒸氣昂揚,馬蹄起奏,遙距那弒神之火後的冒險詩歌,在此刻譜寫她嶄新的序章。
她的感覺告訴她,這是真正的「第一次」,或許也將是……
不,她已誓約於勝利,這是第一次、更不會是最後一次。
『琳絲大人……姊姊──請妳一定要回『家』。』
是啊。
為了不讓遺憾更加。
為了已逝的人們。
為了所愛的人們。
為了未來的人們。
──為了這個他們都曾努力活過的世界。
「依達.琳絲──出發!」
字數統計:22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