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與未知敵人的交戰。
全小說完結倒數:5
眼前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芒草原。
月光下隨風微微舞動的蘆葦草到處都是,飄散於空中的蘆葦花屑幾乎佔據了整個視野。
神奇的是,隼很清楚自己身處夢境。
就一般的狀況來說,人在夢中常常沒辦法保持自我,會變得隨波逐流、意識不清,醒後也會迅速忘記夢中的細節,隼知道夢境這種現象不過是現實意識的殘渣而已。
然而——隼現在能清楚地認知這是一場夢,而且他知道這會是一場醒後絕對無法忘記的夢。
隼在蘆葦草原中不斷行走,終於發現了蘆葦草之外的東西——是一顆掉落著金葉的銀杏樹。
隼緩緩走去,發現在那銀杏樹下坐著一位老者。他戴著斗笠,穿著破舊的日式長袍,手裡抱著一把太刀睡著了。
隼知道這個人。
「祖父⋯⋯」
他名叫月崎春樹。是上上個『月之繼承者』,也是與齊邁斯在『大型徵兵戰線』有一面之緣的人。
祖父沒有說話。反而是隼的背後傳來意想不到的聲音。
「你果然也來到這裡了啊。」
隼回頭,是月川達也——將月一文字交給隼的人。
「抱歉啊,隼。明明你還沒通過試煉,我就擅自把月一文字交給你。」
「試煉⋯⋯?」
「月一文字的最終試煉。你祖父叫我自己去尋找,結果我根本連那是什麼都不知道,就把刀傳承給你了,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最終試煉究竟是什麼⋯⋯」
只見這時月川的右手皮膚突然併出鮮紅裂縫,那不是傷口,也沒有噴出鮮血,但只見月川露出遠比手臂被割傷還要猙獰的痛苦表情,痛得按住手臂蹲下。
隼記得,那是他在港都攻防一戰時,未能使出月一文字的全力,造成魔力反噬的模樣。
「呃啊!⋯⋯我沒能發揮月一文字的力量,即使你祖父認同了,『它』卻沒有認同我是繼承人,畢竟,我沒有悟出最終試煉的道理。但我卻急於將月一文字傳給你,只想讓自己能夠放下重擔⋯⋯」
月川站起身子。此時的他右手的傷痕已經消失,除了左手之外,右手也握了一把刀刃。
那是從隼這裡借走的飲雪丸。
月川已放下重擔,將其交給隼。
交給真正的⋯⋯月之繼承者。
「我⋯⋯」
隼緊咬牙根。
「但是我也做不到啊⋯⋯!我明明繼承了這把刀,卻因為自己的弱小和不成熟吃了好幾場敗仗!」
不管是因為內心猶豫不決加上實力不足輸給蓮漪;還是因為守護莉塔的決心被齊禮安利用而動搖——都是自身造成的失手。
不論哪個都是毫無疑問、毫無辯駁餘地的敗北。
明明繼承了重要的刀刃,卻二度犯下這種錯誤。
現在隼在現實世界被五花大綁丟在倉庫裡,沒辦法去見莉塔,也完全對現狀無能為力⋯⋯
「隼,你必須引出月一文字的力量。這是你身為繼承者的責任,代替我做這最後一件我沒能完成的事吧。」
只見月川將手裡的太刀交給隼。
那是月一文字。
「你擁有我所沒有的東西。對我來說,這只是一把缺乏重要事物的刀刃而已。這種破爛的刀是沒辦法斬斷敵人的。」
「重要事物⋯⋯」
隼握住了月一文字。
——不只是要背負和傳承下去吧。更重要的應該是你要用那把刀來守護什麼。
隼想起了查賀所說的話。
他不禁苦笑。
明明已經知道答案了,自己卻不斷在迴避那個答案。
和齊禮安決鬥時也是,竟然因為對方的話語而輕易動搖了。
自己還真是不中用。
但是——眼下還有最後一個補償機會。
隼用大拇指敲開刀鍔,讓刀身從刀鞘中稍微露出。以日文漢字所寫的『月一文字』清楚地刻在上面。
「月一文字。」
隼輕輕唸出它的名字。
夢境世界如同地震般瓦解,大地裂開、破碎,隼最後只能看著瘋狂飛舞的銀杏葉四散,那被稱為『蒲扇』的黃金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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隼從夢中醒來。
某個物體迅速擊碎窗戶,飛進隼所在的房間裡。隼用被綁住的手將它接住。
強力的撞擊力道引發一股魔力流動,這是隼自己的『氣』魔力,這份衝擊力震碎了綁住手腳的麻繩。
隼撕掉封住嘴的封條,定睛看了一眼左手握著的東西。月一文字。
果然如此。
是它回應了我的召喚。來到這裡。
也許剛才的夢境是月之繼承者才能看到的地方也說不定。月一文字的結界之類的東西。
謝了,祖父,大叔。
隼從剛才碎裂的窗戶爬出去,因為這裡已經是最高樓層,隼很輕鬆地便爬到瓦礫屋頂。整個街景映入眼裡。
「接下來要去找莉塔⋯⋯」
哪怕動用武力,也要把莉塔奪回,還要破壞齊禮安的如意算盤,揭穿他的陰謀⋯⋯
現在自己還穿著決鬥時的沒屁用燕尾服,微靈手環和耳環都被奪走,連最基本的聯絡都做不到。而且隼做出這種接近逃獄的行為,齊禮安一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吧。
就在這時,隼注意到附近街道傳來劇烈聲響,除了槍砲聲,還有難以形容的巨大撞擊聲。
「在戰鬥?在這城市裡面?」
隼跳到隔壁建築的屋頂,馬上就看見狀況。
僱傭兵呈一整排的防衛線,用步槍遠程射擊敵人。敵人只有一個,是一個即使用俯瞰角度也知道遠比人類還要高大的騎士,只見他毫不在意地迎接殺人風暴般的砲火攻擊。
騎士散發著不詳的鮮紅光芒,修復被子彈重擊的生鏽盔甲。只見命中盔甲內部的彈芯被那些光芒硬生生推出身體。隼一眼就認出那種光芒。不只是親眼在港都見識過、也聽齊邁斯的事後報告過的光芒——
「⋯⋯是神族信徒在再生身體的光芒。」
雖然跟『迪亞波羅』有些微不同,但那確實是神族信徒的再生能力沒錯。
只見僱傭兵還在全力阻擋那傢伙,前方有許多人被迫和他打近身戰,一個一個被一擊擊殺,防衛線後方的人們不斷死命用步槍射擊,設法牽制騎士,然而他依然在大開殺戒。
「那些武器是沒用的啊⋯⋯!」
能對神族信徒產生作用的只有『月之力』而已,一般的冷兵器或是子彈根本無法傷它分毫,就算造成了傷口也會被迅速再生。而且那傢伙再生能力看上去遠比迪亞波羅更強,被子彈擊破的盔甲不到數秒便快速修復完了。
能阻止那傢伙的只有自己。
但是,真的非得衝去和他戰鬥不可嗎?
現在當務之急應該是救出莉塔才對。
隼深吸一口氣。
思考吧。絞盡腦汁地思考。
要為了自己思考、為了對自己有利——
隼停頓了一瞬間。
「⋯⋯傭兵果然,跟貴族並不一樣啊。」
齊禮安說了,他認為傭兵跟貴族都是為了追求利益而存在,本質上是相同的。
或許如此吧。那麼想是他的自由。
但對隼來說,有屬於自己的生存之道。
那不是榮耀、不是正義、亦非為了利益所做之事。
只不過⋯⋯
隼又想起了齊邁斯說過的話。
你要選擇什麼?為什麼選擇?
只不過——隼已經做出了選擇。
他從屋頂往下一跳,就利用這份墜落的力量,隼拔出了月一文字。
捨棄起手的拔刀一閃,隼使出一道由上往下的強力砍擊,氣魔力加上強力的重力加速度,讓他如一顆質量炸彈般下墜到騎士與傭兵的中間。
蹦!隼落地,來到黑暗騎士的面前。他擋在騎士跟一名傭兵之間,向下砍擊之後格擋住黑暗騎士的攻擊。
「喂、怎麼回事⋯⋯?」
曼爾隊長說道。所有人注意著黑暗騎士那邊的狀況。剛才被黑暗騎士的牆塊流星鎚擊中,而從損壞的建築中落下的人們,等於被逼迫與黑暗騎士進行近戰,就這樣被一個個擊殺,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從天而降。
「隼⋯⋯?」
「查賀?」
在那群與黑暗騎士對峙的傭兵中,手持圓盾的查賀也在裡面。
「過來這裡!」
查賀拉住隼,趁機把他帶到建築之間的巷子裡。就在這個空檔,已經清空彈道了,防衛線後方的僱傭兵一口氣發出牽制射擊的彈幕。
「那種攻擊是沒有用的⋯⋯」
目睹這幅光景的隼說道。
「⋯⋯你為什麼會知道?話說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們有發佈撤離通知吧!況且⋯⋯」
「說來話長⋯⋯查賀,先讓我說話,我們必須打倒那傢伙。」
「難道你知道那是什麼魔物嗎?」
「勉強吧。你離開港都後,我們面對的那場攻防戰中,我們有遇到和那傢伙類似的敵人。那個騎士是神族信徒。」
「神族信徒⋯⋯?」
「嗯,我直接說結論,普通的武器是沒辦法傷它分毫的,那傢伙的再生能力可以抵禦這一切。」
「那傢伙沒有弱點嗎⋯⋯」
「有是有⋯⋯」
隼吞了吞口水說道。
「就我們所知的,除了靠軍方秘密研發的特殊新型列車砲之外,就只有⋯⋯」
隼看向自己腰間的佩刀。
「我們家族流傳的這把刀刃擁有的『月之力』,這是唯一能夠對抗神族的力量。」
「隼,難道你⋯⋯」
查賀一臉驚恐地說道:
「你沒有見識過那傢伙有多麼可怕⋯⋯!跟他近身戰的話必死無疑!」
「也許吧,但能阻止他的只有我了。」
「隼⋯⋯!」
查賀抓住隼的肩膀。隼不為所動。
「查賀,讓我去吧。相反地⋯⋯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隼異常冷靜的語氣讓查賀心中蒙上一層微微的恐懼。
To be continued…
銀杏葉的花語是:堅韌與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