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遠,不會忘記那個笑容。
美麗、閃耀,最重要的是……特別。
只有以諾一個人看過的表情,帶著純真笑容的柒,如果哪天聽說了在這之前還有誰看過的話,她應該會很難過吧?
或許,這就是『愛上』的契機。
「哇喔,你現在的表情真噁心,一定是又想到那個小柒了?」突然,以諾身下,一匹纏繞著雷電地駿馬,一邊用那狼一般地四隻在森林中高速奔跑著,一邊對著騎在她身上姑且算是騎手的以諾毫不留情的批評。
「姆…妳這是跟誰學的?」
「可可。」
狐疑地望向馬匹的後腦勺,在那裡、沿著壯碩的後頸,暗紫色地鬃毛隱隱閃動著陣陣雷光,就像是帶電的雷雨一般發出陣陣雷鳴,代表雷霆的神駒,確實正如其名,渾身散發著令人敬畏的雷光,不過可可是這樣說話的嗎?
也許吧?
感覺自己好像也說不上非常了解自己的同伴,是朋友嗎?以諾也並不敢很確定,但她相信是朋友。
雖然愛會讓世界縮小,使其變得更加凝實與純粹,但是她不認為自己可以為了愛一個人而捨棄一切,活在一個只有柒的世界……不,或許……搞不好其實……真有那麼一天,會覺得還不賴?
被自己的想法所驚訝,以諾微微張了下嘴後,搖了搖頭。
「你還記得上次怎麼進到莉芙海姆的嗎?」
「余想應該就在附近。」
被周圍的景色拉回現實,暫時不再去想那些難以解答的問題,就目前來說,眼下有更需要做的事情要去做。
莉芙海姆。
「為生命指引道路的森林」與「帶來新生的湖泊」,不過就以諾的體驗來說,更加符合其名稱的說法,大概是「座標」吧?
生命的道路匯聚的一處座標,並非終點、也非起點。
而是讓人走得更遠的休憩之所。
在這永恆生命之樹的領域中,所有的生命將互不為敵,而是安詳、和平的,為了走向更遠的未來而準備。
在此處許下願望,並在未來加以實現。
在此樹下,所有生靈都能夠獲得澤妮雅斯的護佑與祝福,飲用澤妮雅斯的生命之泉——
——除了,伊菲塔爾。
奪取生命的魔物,在文獻上都被認為是跟賦予生命的澤妮雅斯對立,只不過跟澤妮雅斯僅此唯一不同的是,伊菲塔爾是一整個族群,牠們的數量未知,自古便不斷嘗試狩獵澤妮雅斯,或者是藉由牠的吸引力,捕獵那些被吸引的生命的靈魂。
不過莉芙海姆的存在一直都是謎團,沒有人知曉它真實存在的位置,就算是曾經踏足過的以諾,也沒有保證一定能再次進入莉芙海姆。
但是,伊菲塔爾就不一樣了。
伊菲塔爾永遠都在尋找莉芙海姆,那龐大生命能量的吸引力就像是夜晚的燭光一樣,不斷吸引著牠們。
可以說,牠們才是澤妮雅斯最大的信徒。
只是有一點危險而已。
這麼說起來,在一些特殊的文獻上,倒是的確有將牠們組成某種特殊團體的情況,只不過除此之外,澤妮雅斯從未在與伊菲塔爾的戰鬥落於下風,伊菲塔爾永遠不可能吞噬澤妮雅斯,這是永恆不變的,殘酷卻令人安心的事實。
自己未來,會不會變得跟牠們一樣呢?
用永恆的生命,去追尋心中嚮往的永恆。
不過就算他們在心境上達成一致,依舊不能改變牠們會對自己出手攻擊的事實,而以諾便是要利用這一點。
找到伊菲塔爾就等於找到莉芙海姆,與牠戰鬥就是莉芙海姆的門票。
「到了。」
停在森林的深處,身下的黑梅晃了晃腦袋,一邊說著一邊停下。
「嗯,上次就是在這附近。」
以諾點了點頭,看向四周,本應茂密的森林在此處染上了一抹黑白,乾涸的樹木看不到任何生機,光禿的地面看不見任何雜草,唯有那戰鬥時在森林留下的抓痕。
附近的生命已然凋零,沒有任何恢復生機的跡象。
「嗯……莉芙海姆並不在這。」如果澤妮雅斯就在附近,四周的植被必定早已恢復成原本綠意盎然的模樣。
「那麼,接下來?」
「尋找在這冬天依舊沒變的樹林。」
就連寒冬中都不會凋零的樹木,朝著森林最綠的地方走去,雖然這片森林橫跨好幾個山頭,不會飛行的她更難以準確地看見整片森林的顏色,但是好在,黑梅的速度飛快,用奔跑的也不會耗費多少時間。
騎著黑梅,再度奔馳在森林中,冬日是萬物休憩冬眠的日子,一路上幾乎看不到任何生物,就在以諾甚至覺得,伊菲塔爾會不會也去冬眠的時候,身下的黑梅,突然化作一道雷光,沒入她的胸口。
幽紫色地雷電隨即在以諾的雙瞳勾勒出古老的符文,神駒黑梅在騎乘時會消失的理由也只有一個。
敵襲。
在馬匹消失後穩穩地落在地面上,隨後便是向前方放迅速一個翻滾。
唰——
風切的破空聲,伴隨著一道黑影落在以諾先前所站立的位置,黑色地粉末隨風揚起,就像是一陣被雞毛撢子所拍起灰塵一般。
那是一型似巨龍,又似鬼魅的巨大身影。
長約六尺,覆蓋全身的漆黑鱗甲讓它融入森林的陰影,巨大的翅膀像是夜色的披風一般拖在身後,沒有眼睛,也沒有出色的聽覺,但是卻能夠輕易的感知到附近生命的存在。
伊菲塔爾,凋零的魔獸。
牠望向以諾,背後的雙翼緩緩舒張,粗壯的翼爪就像是第二對前臂一樣,銳利地指尖纏繞著令人生畏的黑芒。
熟練且迅速地裝上左手的圓盾,同樣在看著對方的以諾,長刀出鞘,雪銀色的刀光閃動,帶起冰冷地雪風飛揚,在冰白色的雪花中,是一柄通體晶瑩地冰刀握在她的手裡,霜凍的力量流淌於刀刃,使得整把冰刀都隱隱散發著冰光。
隨著勿忘出鞘,前方的伊菲塔爾也在同時壓低了身體,頭部向前、猛然張嘴,一聲自深喉中傳出的怒吼,就彷彿是深淵迴盪的咆哮,是懾人的龍吼與龍威。
然而以諾,卻是不為所動,扛著盾牌,衝破這股聲浪撞向伊菲塔爾的頭部。
盾牌猛擊。
曲起的手臂推動盾牌,在衝鋒的力量與速度下,古樸的盾面包覆著白金色的戰意,重重地撞在反應不及的黑龍頭部,正面命中,隨著沉悶的「碰!」一聲響起,鬥氣般的戰意爆發,震得伊菲塔爾的身體一顫。
巨大的身軀稍微向左傾斜,在這看似重心不穩一樣的狀態下,以諾沒有多想,而是趁勢肩膀一頂,將盾牌以寸勁般的力道二次拍向黑龍。
但是,就在盾牌即將命中的瞬間,以諾突然手臂一停,身體一縮,讓自己的身軀超過了盾牌揮出的速度,藉此將盾牌順勢移到了自己的側邊。
鏘——
刺耳的摩擦聲,在以諾的動作後響起。
彷彿金屬摩擦的火光,照亮了以諾那凝重的雙頭,此時幽紫色的眸子所映照的,是伊菲塔爾位於右翼上的尖爪,藉由剛剛重心不穩的假動作使右翼趁機伸展,在以諾發動進攻時才趁機從側邊突襲。
此時的伊菲塔爾依舊看不出任何情感,但是毫無疑問牠具有智慧。
巨大的力量將臨時轉攻為守的以諾頂飛,真正重心不穩的人變成了以諾,強硬改變姿態雖然讓她不受到太大的傷害,但也造成了糟糕的判定結果。
而伊菲塔爾,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黑紫色的鱗粉飛揚,就像是一朵妖艷的黑色玫瑰,彷彿披風的雙翼一搧,伊菲塔爾巨大的身影便再次撲向正被擊飛出去的以諾。
牠揚起前爪,纏繞著飛刀般銳利的黑鱗,由上而下一擊拍落。
「嘖。」
才剛落地,來不及站起身,以諾只能咬著牙將盾牌舉到上方,幽紫色的雷光閃過她的瞳孔、蔓延自她的全身。
碰——
雷芒與鱗粉一同綻放,混著濺起的塵土,黑龍的一爪彷彿拍在了磐石之上,紋絲不動。
封狼居胥,霍去病所賦予的恩賜。
黑梅的雷電阻擋了伊菲塔爾的一擊,但是黑龍的一擊卻無法說是毫無建樹,瞪著雷霆萬鈞的雙目,以諾的黛眉微微皺起。
雖然這一集沒有造成任何傷害,但是卻死死地將以諾壓在了爪子下。
巨龍沉重地體重讓以諾掙脫不開,而固定了獵物的伊菲塔爾,接下來會做的事情也就只有一個。
牠對著以諾,張開了嘴。
就像是鯊魚一樣的兩排牙齒,無數鋒利地小匕首一樣的觸目驚心,但是最令人感到畏懼的,卻不是這些再明顯不過的武器。
而是一片漆黑的喉嚨。
沒有盡頭、沒有光芒,彷彿深不見底的深淵。
並非如一般的西方龍一樣從嘴裡噴出吐息,伊菲塔爾的力量,是對著目標,深深地吸一口氣。
強大的吸力從眼前的深淵傳來,正對著深淵之口的以諾卻沒有感受到頭髮、皮膚被任何力量所拉扯,而是一個更加令人不適的力量,從體內傳來,就彷彿正在被吸收的,是更重要的東西——
——生命。
轟!
「滾!」然而隨著以諾的一聲怒吼,伊菲塔爾的突然一震,炙熱的火光伴隨著冷豔的冰光,燃燒的勿忘由下而上,貫穿了黑龍的下顎。
無法理解地顫抖嘴部,伊菲塔爾緩緩舉起了剛才壓著以諾的左手,但現在哪還有什麼爪子,只見牠抬起的左臂,前臂中段以上的部位完全消失,僅留下一個爆炸般的傷口,還有站在牠面前,面無表情的以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