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其之七
互相猜測對方喜歡的東西
平板上播著現在最熱門的韓劇──章魚遊戲，我和小八兩個人一邊吃著零食一邊追著劇。
然而看了兩三部網友推薦的愛情韓劇後，小八似乎對像章魚遊戲這類型的韓劇不怎麼感興趣，於是我便讓她使用我的手機，讓她去看她愛看的。
我趁著一級結束後要接著下一集的空檔時間，偷看小八的狀況。
大大的她用比我的食指差不多大的小拇指去滑手機，小螢幕讓她不得以只好湊得很近去看，我都有點擔心她會近視了，不過不知道她會不會近視就是了。
「明明聽得懂人話也看得懂字，還會拼音，就是不會說人話啊......」我如此心想，與此同時小八也察覺到我的目光了。
「啵？」
「我只是在想，妳真的只會啵啵叫嗎？」
「啵。」
「也是呢......不過妳都不想嘗試一下嗎？像是『你好』、『對不起』、『謝謝你』之類的？」
小八面露難色，好像已經在試著了。
「不如試試看『我愛你』？」
小八頓時羞紅了臉蛋，搖頭揮手拒絕。
「哈哈哈......」
過了一下後，小八看到一條令她產生興趣的東西，興致一來就想跟我分享，爬過來從我身後伸出手機，直接擋在我跟平板面前。
這則貼文的標題是「男友、老公要懂女友、妻子在想什麼才算是真正愛她」，這標題讓我瞬間反胃。
「......連妳都難免變成這樣嗎？」
「啵？」
我以前的女友，超、超、超常這樣子考我，而且幾乎每一任都會這樣，某幾任還會問一些白癡問題或是有妄想症......一個回答不謹慎就會大吵大鬧，讓我無法工作，害我不禁產生輕微的PTSD了。
不過......看小八如此純潔的樣子，應該只是純粹想玩玩而已吧？
「沒什麼事啦......」
※ ※ ※
就這樣，小八負責猜我晚餐想吃的東西，我則是負責猜她想要喝什麼飲料。
下午時分，我一個人在鄉間走來逛去、覓來找去，就是對小八想喝什麼飲料完全沒頭緒。
平常她好像也不怎麼喝飲料的樣子？頂多只是看她會喝甘蔗店老闆送的甘蔗汁，還有奶奶打的西瓜汁、蘋果汁等等的東西，至於汽水......上次吃披薩的時候她被嗆到，之後就再也不敢嘗試了。
「還是說隨便買一買呢？嘖......可是這樣感覺挺過分的吧？但繼續這樣找不到也不是辦法啊......」
結果我走到一個破破舊舊，但仍有在定期換貨的自動販賣機前，看到小時候最喜歡喝的飲料──power juice，基本上就是甜甜微酸的運動飲料。
一瞬間，我好像想起以前曾經跟誰一起，常常在玩耍玩累了過後，一人一瓶，在河川邊喝過......感覺是個很幸福的回憶，但卻想不起身邊的那個人的模樣，甚至連聲音什麼都不清楚。
接著就是一如往常地越想越模糊......再更進一步逼自己回想的話，反而會開始頭疼。
但我就憑藉著這股無由來的直覺，選擇了這個。
※ ※ ※
「妳好！妳訂的披薩已經到囉！」
外送員和上一次是同一個小夥子，他一邊耐心等著客人，一邊滑著手機放鬆一下。
結果突然被巨大的陰影壟罩，他覺得不對勁抬頭一看，被小八的身材給嚇得差點連同機車跟披薩一起摔倒，好在小八及時攙扶住整輛機車。
「啵？」
「哈啊？啵？啵什麼？」
「啵啵啵，啵。」
小八把費用算剛好，交到外送員手上，並和亮一樣都給了外送員一瓶飲料當作感謝。
「謝謝......這是妳的餐點，謝謝惠顧......」
「啵～」
小八抱著披薩走上石階梯，而外送員則繼續傻楞楞的望著對方不合邏輯的身材大小。
「不會是夫妻吧？」
※ ※ ※
我回到家後，面對披薩跟滿心期待自己說出「哇！我就是想要吃這個！」的八尺，心想：「這應該是妳自己想吃的吧？雖然我自己說過我喜歡吃，但其實我現在想吃的其實是拉麵啊。」
不過為了讓小八開心，我就表現出吃驚的模樣，好在對方看上去也很開心，看樣子我的演出還不錯。
「那我幫妳準備的......是這個。」
小八一見到我從塑膠袋裡拿出來的一罐power juice，倒抽一口氣並瞪大雙眼。
我當下以為小八這是排斥的反應，對方甚至還淚眼汪汪的，原先混濁黑暗的雙眼此時卻因淚水便得閃耀有神。
不過她也笑了。
「呃.......我這是，買對了嗎？」
「......啵。」
小八露出了別於以往淡淡微笑的，一張極具開朗的笑臉，如同在太陽底下盡情盛開的向日葵一樣，那張臉龐上還多了兩條淚痕，我猜這應該是因為喜悅而流的吧？
但就只是猜對飲料這件事，真的有這麼令人感動嗎？
不管怎麼說，結果是好的，那就好了吧？
※ ※ ※
當晚，我一如往常地唸完床邊故事，讓小八得以好好入眠。
想去上個廁所在睡的我，才剛剛起身準備離去，這時小八卻抓住我的手腕。
「啵......」
「嗯？我只是要去上個廁所啦，別怕別怕，很快就回來當妳的抱枕囉。」
不過小八似乎不在意我所說的事情，她面色糾結，好似很努力地想要說些什麼。
「啵......噗......ㄒ......斜......斜──」
「哦？哦哦哦！？妳、妳想說些什麼嗎？加油啊啊！」
「斜......寫......你......每......」
「謝謝我？是謝謝我嗎？謝謝我什麼？」
「每......每、又......汪......汪幾......我。」
我的腦袋刺激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由於這刺激來得太快，快到甚至讓我以為是錯覺而已。
「怎麼可能會忘記呢？」
奇怪，我到底是出自什麼理由說出這種話呢？
我摸了摸小八的頭，再擦拭對方的眼淚後，就離開去上廁所。
結果才剛離開茅廁，我的腦子突然像是被強行撬開一樣，並且被塞入許多陌生的記憶，不禁讓我摒住呼吸。
雖然暈頭轉向的，但我仍順著腦袋中的記憶在神社裡走著，來到一個舊舊的小房間，再之前我都沒有來過。
裡頭除了幾個櫃子之外什麼都沒有，這裡感覺很久沒人打掃過了。
我打開櫃子看到相簿，隨意拿了一本出來翻閱，翻開的第一頁就有一張全家福，裡頭有四個人，一男一女，以及奶奶，還有一個空白人影，像是被刻意剪裁掉。
其他三個人我都很有印象，奶奶就不用說了，那一男一女我也曾看過，還打過照面的樣子。
「呃......呃啊啊啊啊......」這時被隱藏在我腦袋深處的記憶被強行喚起，腦袋像是被千百隻昆蟲爬滿並啃咬一樣搔癢難耐，我痛苦地跪在地上，繼續看著相簿被剪裁掉的那個人。
與以前的狀況不一樣，並非越想越模糊，而是越想越清晰，不過頭也越來越疼痛。
「她是......她是......呃呃呃——」
房間開始震動起來，但其實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是房間在震動，還是自己的腦袋壞掉了，總之這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再加上彷彿耳朵旁一直充滿著千萬隻蜜蜂的嗡嗡聲令我噁心想吐。
「啵？」但在諸多噪音當中，這聲啵我還是聽得清楚。
「小......小初？」
※ ※ ※
「亮君？亮君？」
當我再次恢復意識，是被給奶奶叫醒。
爬起來後，倍感身體如綁了兩顆鐵球一樣沉重。
然而我手中還緊抓著相簿。
「你怎麼會睡在這裡呀？」奶奶一臉擔心地問，但我隱隱約約覺得，比起我昏睡在這裡的這件事，她更擔心別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
奶奶看到我手中的舊相簿問：「你怎麼拿著我們家的相簿？」
我低頭一瞧，然後翻開一看，見到第一頁的全家福，爸爸、嬤嬤、奶奶......還有一位黑長直髮小女孩，我認識她，她是我的童年玩伴──小初。
但是她在我十歲的那年就已經死了。
「欸欸？真是奇怪......我記得亮君應該是在都市生活的吧？怎麼突然就回來，而且還是睡在這兒不是自己家呢？」
聽奶奶這麼一說，確實啊，我怎麼會在這裡呢？我回老家幹什麼呢？
「是啊......我不是應該在東京，做出版社的編輯工作嗎？怎麼感覺，好像回來老家很久了？我並沒有放長假啊......我是......我是為了什麼回來的呢？」
總覺得......記憶好像缺了好幾塊，其他的細節都記得，唯獨某幾個關鍵點越是回想越是模糊不清，就感覺好像作夢完後起床，關於夢的回憶就稍縱即逝......
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