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由於吉埃伯王女阿露兒的潛入計畫,義勇軍潛伏在首都薩爾巴德的行跡敗露,計畫撤回安全屋的義勇軍配合黃玉軍團的聲東擊西,然而那戰爭之災的化身早已在城外佈下埋伏,甚至從漫天的風沙中踏出撼動人們心靈的腳步前來。
為了前進的道路、為了袒護後方的吉埃伯之王們,義勇軍不畏死地迎戰,初次面對那預言中的滅世大敵的此戰,奧菲斯也參與之中,人們切身體會到了那帶來永無休止的戰爭的不滅沙軍的源頭,名為索貝克的災厄的可怕。
那在世界劃下難以抹滅的兇鱷爪痕,也劃在奧菲斯的心上,巨大又深沉彷彿是一道堪比山壑的坎。就是這麼地震撼心頭,然而那胸中的悸動絕非從此不敢再面對的恐懼,他反而期待著能注視那黑暗的深壑。
沒錯,他期許著能再次面對。
當時因為那白色的救贖騎士現身,讓他未能滿足地體驗,那份意猶未盡的扼腕也難免地刻劃在心頭;但他也知道,如果不是希莉卡那自己的休止符恐怕就在那了,但也惋惜希莉卡將索貝克帶到別的戰場。
被稱為光之種、背負救世主的期待的那少女,希莉卡──她已經不是剛見面時、剛聽聞時的那樣,已經脫離了第一印象中的純白,名為人心的感情豐富地渲染在上,已經隨著這一次次的行軍、一個個遇到的人,空白的樂譜被添上不一樣的音符。
因此奧菲斯也大概曉得,希莉卡當時的行為是為了避免戰火波及他人。無論從哪個角度而言都是明智之舉,畢竟面對四災無力的普通人只會羈絆她的施展。
但還是很可惜啊──索貝克的全力、還有那救世主與魔王交戰的景象。
奧菲斯行軍之前,就一直在期待著這個──更是為此選擇了斬首隊。
不知道是不是還有機會見到呢,四災的化身、滅世的魔王……索貝克啊。
不過瓦倫西亞將軍也因為那一仗,為了斷後而脫隊,那綑綁無盡沙軍的大量焰棘的壯觀景象、與佇立大地上的他的決然背影,奧菲斯也還記得。
而他儘管不曉得希莉卡和索貝克之後發生了什麼事,但義勇軍似乎得到了能夠喘息的空檔,調查隊和斬首隊正式會合而撤回安全屋;集結各方勢力的籌軍也進行著,義勇軍也關心著不知道還活不活著的瓦倫西亞將軍。
對奧菲斯而言可喜的是,會合後他解開了心中的疑惑之一,透過調查隊掙來的情報他得知了有關教團「降神者」的事,而尤克也親口說明關於索貝克的能力,那即是「統御者」和「啖噬者」。
照那名義勇軍總召的話意,「統御者」是傳說中的埃及九榮神之一的賽特能力,即使他不明白為什麼索貝克有另一位埃及神的力量,但似乎就是因此才出現那能無限再生的赫利奧波斯的九神衛軍;而「啖噬者」能吞食事物而強化本身,他想起了自己先前徒然的攻勢,原來如此。
四災的高不可攀令人心寒,有部分的義勇軍也對和索貝克戰鬥時無法實際幫上忙的自己感到沮喪,但旁聽的奧菲斯聽見尤克的解釋,就像當初號召人們、甚至是在面對每一場戰爭時那樣的直言,血淋淋地道出事實,但卻也有人因為他指出的事實得到振作。
沒有絲毫的安慰和無意義的鼓勵,僅僅是正視現實而剖析,但正因沒多餘的感情,他才能這麼地客觀吧,奧菲斯心想。面對殘酷的化身、殘酷的戰役,虛假的希望反而會讓人盲目,他確實是卓越的領袖。
此後,為了共同的敵人,曾有戰爭的東方兩國也罷,或者是帶著侵入過阿斯嘉特的修格斯的那北方援助也好,為了世界的存續,人們共譜這反抗戰爭之災的最後號角。
九神衛軍的復活時性、還有三軍分路的計畫,希莉卡和吉埃伯之王的宣言,無論是部署或者人們的意志都在這期間如火如荼,完成了戰爭樂章中的最後號角;甚至連本來有些人認為已死的瓦倫西亞將軍也歸隊,義勇軍推進至馬特魯關口。
然而,命運往往不盡人意──不,是永遠都嘲諷般地背離人們期待。
但奧菲斯也認為如果就這麼順利,也太過乏味──由於九神衛軍的回防,集結在了最終目的地的首都薩爾巴德,三軍分進的盤算被打亂;在那決戰前夜,人們各懷所思地待在各自營地,下一個黎明自己、身邊的人、無數的人都將可能埋葬於那戰爭之災的荒塵中吧。
聚集的人們肆意暢飲作樂,就像之前九神衛軍終於來到最後的進化,薩爾巴德城內的人們有些索性放棄而隨波逐流,在命運的滅亡將近的時刻,無論是糜爛或是了無遺憾地縱興,都是人之常情。
但也有人設想著成功迎接下下個明天,奧菲斯在那一夜的星空下就如平常,隻身地閱讀攜帶的文物消磨時間,或者讓笛聲搭著興致、憑著晚風而揚,而他聽見了那個女孩這麼說道。
──想要回家。
回家……嗎。
這也是人之常情的期許,但是……「家」。
這個字眼、這個期待、這個人之常情,這短短的一句話,果然,這女孩無疑已經被染上了名為人心的色彩。聽見的奧菲斯,心想著。
回家……回阿斯嘉特嗎?不……回去哪裡不是重點。即使奧菲斯沒那樣的感情,也不曾將阿斯嘉特、甚至任何地方視為「家」的歸所,但他也知道,家之所以是家,不在於建築、地點,而是「家人」。
──因為家人,才有了家。
就像她講的,有大家在就會很開心……就是這樣的意思吧。
家、家人嗎……真是陌生呢,奧菲斯回憶著,符合家人客觀上的意思,那印象中僅存的有著血緣關係的男人,在那因血脈而定義為家人中的父親的存在死後,收留自己的他們。
不……他回想著,但都感覺不到希莉卡在訴說那份希冀時的心情,即使不曾體驗過的奧菲斯自然不能斷定,然而就算是他也能感覺到,那話語中的思念、期盼、還有必須實現的決意。
除了她之外,其他因其而被引起思鄉之情的人們,他們的話語也給了他這樣的感受。
溫煦、溫柔、同時也堅強……這就是「回家」的心嗎?
無法理解……不對,可以理解,畢竟這確實是一種「人性」,做不到的應該是像他們那樣的共鳴。
對奧菲斯而言,阿斯嘉特只是可能有較多趣味的東西,存在他想聆聽的心之聲,故而選擇棲身的地方,他對此沒有珍重之心,也沒有珍惜的人。
但算了,無所謂。
身為四災的次神索貝克、成為四災的理由、還有他聲稱救世疑似認知上有矛盾的行為背後的理由,以及那塵封的古埃及故事,種種的謎題;人的意志、還有人心譜出的樂曲,這些才是他在意的,也是他加入義勇軍的理由。
「報!聽、聽聞阿貝爾國王戰死訊息……」
那夜之後的太陽終於到來,烈日下的奧菲斯在義勇軍中聆聽著轉趨噩耗的戰報,不禁地於那或許是最後的光明下勾起嘴角。
回家?活下去?迎接下一個明天?
這是在此九成的人們都有的想法吧,但在這前方能夠實現的人有多少呢?
這是最終的一戰了──這真的將成為最終的一戰嗎?若真如此,他也感到惋惜啊。
不過,現在──
在那戰亂中,那期待著災厄中的人心之聲的男性微笑道。
「來吧,讓我傾聽,你們奏出的這戰爭之災的最後樂章。」
而你的休止符,將是如何呢?四災之一,戰爭之災的化身──索貝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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