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班前聽到了一個非常恐怖的故事：
去年接的一組新客戶的開發案，
方便起見，
我們叫他Ａ客戶。
原本這個客戶呢，
他是跟我們公司合作近十年的老客戶，
只是董事長年事已高，
想要退休回日本，
於是打算解散台灣分公司。
這本來也就很正常沒什麼，
公司解散嘛，
所以公司的所有員工都要資遣對吧！
於是該公司的總經理就拿著他的退休金把公司給買下來了，
然後就換他變成董事長開始經營，
並且把公司名稱換成了Ａ公司這樣。
Ａ公司成立後呢，
因為前員工已經都資遣完了嘛，
所以他也沒把人找回去，
而是直接聘新人。
換句話說，
原則上Ａ公司跟前公司沒什麼瓜葛了就是。
一般來說，
對於這種新成立的公司要提出開發案啊，
一般的公司都會很謹慎。
畢竟誰知道你到底能不能兌現？
咱公司就這點吃虧，
因為他是前公司的總經理，
所以基於信賴原則，
就接了他的開發案。
做塑膠的啊，
模具是一筆相當可觀的前期費用。
剛好去年碰上疫情，
各行各業都在衰退的時候，
他的模具讓我們公司還勉強保持了黑字。
但說這個黑字，
其實是一路赤到底，
到年底才掰回來，
因為開發模具的費用很高，
我們公司肯定是得先墊好墊滿，
直到最後開發完成後，
才能向客戶請款，
到此才能打平。
不過模具原則上不是主要的獲利來源，
做塑膠的，
通常利潤會來自於量產。
舉例來說，
假設抓10%利潤，
模具製作費50萬，
可能只跟客戶請55萬，
利潤只有5萬元。
但是，
量產時製作成本假設100元，
利潤就有10元。
以模具平均壽命50萬模來說，
就有500萬的利潤。
就算只做了10%的壽命，
也有50萬的利潤，
所以去年模具的部分剛好打平這點算是業界普遍的情況，
所以今年也就繼續合作下去。
接著，
就是鬼故事的開始了。
傳統製造業的交易方式啊，
基本上都是「客戶下單」→「報價」→「同意報價」→「製造」→「出貨」→「付錢」這樣的形式。
那麼也很理所當然的，
報價階段一定要把產品的規格、製程等都弄清楚才能準確報價。
現在問題就出在這，
客戶一開始開的規格漏東漏西，
導致一開始我們開的報價就偏低，
結果事後說要減數量（訂單數量也是報價的影響因素之一），
然後又說要追加製程（原本沒說要塗裝現在說要了），
再加上產品體積龐大但重量不重，
屬於蓬鬆類的貨物導致運輸成本高，
所以呢？
就變成「總之先做，之後再來喬」的模式，
並且，
為了節省運輸費用，
客戶也提出出貨時他直接到我們公司來驗貨打包貼標籤，
接著就直接叫貨運運走，
省的我們東西運去他公司，
不但浪費運送成本，
他公司也沒倉庫堆（產品很大）。
這聽起來的確是很合理的做法。
結果現在好了，
現在產品結案了，
卻產生了一大堆糾紛。
首先是產量的部分，
因為一開始沒說要塗裝，
所以我們沒估塗裝。
接著說要塗裝，
因此我們只好臨時找塗裝廠。
但如果由我們跟塗裝廠交易，
那麼必然會有所謂的「經手費」，
因此塗裝費用是Ａ公司直接跟塗裝廠談。
然後問題就來了，
對塗裝廠來說，
你量太少他不能接（成本不合），
而且塗裝本來就有放損，
不可能100%良品，
因此素材就一定要多給。
業界慣例就是一定比例的塗裝不良只能不算錢但不能叫塗裝廠賠素材，
否則沒人會接。
結果呢，
塗裝廠說最少也要1000，
結果Ａ公司就只給你下單100。
A公司自己談不過（廢話，人家又不認識你），
就要我們去談。
塗裝廠看在我們公司面子上說可以幫塗，
但100真的太少，
最少也得200，
於是首批量產就做了200多片。
以一片不含塗裝的賣價100多元來算，
這筆訂單的營業額一共是1萬多一些。
塗裝費用因為剛剛說的：之後再喬，
所以就還沒計算進來。
本來想說雖然營業額很少但畢竟也是生意就加減做，
但今天Ａ公司開來了一張請款單，
上面詳列了許多費用要向我們請款，
包括：到我們公司出貨的差旅費、貨運費用、選別費用等等，
林林總總加起來總共索要11萬餘元。
真開心，
東西給你了貨款全部才1萬多元還沒跟你要，
你倒是先跟我們請款11萬元，
真有你的。
哀，
出社會了真的什麼鬼故事都會遇到。
當然這些對公司來說只是小錢，
還不至於動搖到公司的金流，
就是會很不爽而已。
但看著過去信賴的合作夥伴現在變成這樣，
只能說人心隔肚皮啊，
連自己人都要坑。
封面圖片：《あいりすミスティリア》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