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了……」
我低聲抱怨,一邊嘆氣。
傍晚的教室,班上的同學們已經走光了。身旁的香憐和宓靜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她們手裡捧著比課本還厚一倍的書,一頁一頁細細讀著。
「還蠻有道理的耶……」
「啊?」
宓靜開始喃喃自語,話語中少了平時輕浮的感覺,格外認真。
突然,她湊到我面前大聲地說。
「妳看妳看,這個『珍惜自己的時間,每六十秒就有一分鐘過去』!」宓靜指著書上的段落,臉上滿是興奮的神情。
「什麼啦?」
真的是廢話耶,不然是七十秒嗎?
「該怎麼說……嗯,就是大智若愚的感覺吧。」
她似乎很寶貝地拿著那本書,深怕它掉到地上。
沒救了,我在心中暗想。
「不要被莫名其妙的東西打動啦。」
突然,我聽到吸鼻子的聲音。
一轉頭,看到身旁的香憐正用面紙擦拭眼角。像感動得熱淚盈眶的樣子,彷彿讀了什麼世界名著似的。
「小香?」
我忍不住說。
香憐似乎與世界斷了連結,過了約莫五秒後,她才慌慌張張地說:
「咦、啊,沒什麼……」
唉唷,沒搞錯吧,早知道別把這些東西拿給她們看。
宓靜注意到我困惑的神情,連忙說:
「桃子願意借妳這些心靈羅盤的書,代表她還沒放棄妳吧。」
「她硬塞給我的啦……」我拿起桌上其中一本,俐落地轉了起來,「現在哪有時間看這種東西啊。」
「讀了之後或許會開竅呢。」
「別傻了。」
「所以,桃子到底跟妳談了什麼啊?」
「就……升學志願之類的。」
我皺起臉來。
「小、小渚還沒決定好嗎?」
香憐語帶悠哉地問。
我默不作聲繼續轉書。
「嗯?」
「……」
「唔……」
宓靜見我不回話,便湊到香憐耳邊竊竊私語。
剎那間,香憐的臉頰紅成一片。
「抱、抱歉!沒考慮妳的心情。」
意識到說錯話的她不斷道歉。
「沒關係。」
我隨著一聲嘆息說。
「對、對不起!」
我點頭。
話說回來,我為什麼要生氣?
不是香憐。
我們是朋友,她會感到好奇,這很正常,也沒什麼不能問的。
所以,我在對自己生氣囉?
一鬆懈,手中轉動的書便滑落在地,我蹲下來將書撿起。精裝的封面上寫著「找尋真正的自我」。雖然直覺就是廢話,不過我還是盯著那醜醜的封面好一會。
果然很在意啊,在意的不得了。
我輕嘆了口氣,試著笑出聲來緩解氣氛。
「我們要等到幾點啊?」
「小、小夏說他還在忙,要我們再等一會。」
香憐掏出手機看了看。
「那傢伙爽快答應是好事啦,不過也太久了吧。」
宓靜望著教室內的時鐘,短針緩緩向六點靠攏。距離放學時間已經過了整整一個小時。
「對啊,天都黑了耶。」
我邊說邊看向窗外,陰沉灰暗的天空壟罩視野所及之處,剛剛還擠滿學生的校門,僅剩零零落落的幾個人。位於二樓的教室恰巧能看見街道,上課時我總喜歡觀察來來往往的人群。視線漫無目的游移,沒想到,我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身著黑色連帽外套的瑞夏對面的人行道上。他仰望著二樓,恰巧與我四目相對。
瑞夏用那燦爛的笑容盯著我,隔個老遠彷彿都能聽見哈哈哈的笑聲。好一會兒,他始終站在那,一動也不動。
我對於他的舉動感到困惑,又有些不滿。不是跟我們約好了嗎?
「小香,那傢伙在樓下耶。」
「咦、啊?怎麼會?」香憐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去,「我、我請他上來。」
沒想到,在香憐試著撥打手機時。
瑞夏將手指放在嘴唇上,裝模作樣比了個安靜的手勢,接著便轉身離開。
在那一瞬間,我彷彿聽見那沒把人當作一回事的輕蔑話語。
嗯,很開心——
「不用了,妳們先去速食店等我。」
「咦?」
「怎、怎麼了嗎?」
「我們被那混蛋耍了。」我搓了搓手,站起身伸展筋骨,「我很快跟你們會合。」
*
呼——哈——
奔跑,為了追趕而奔跑。
天色已經黑了,前方的瑞夏同樣奔跑著。
「給、給我站住——!」
我拼命衝刺,一邊大喊。乾冷的空氣穿過氣管灌進肺部,喉嚨感到陣陣刺痛。
明明近在眼前,卻保持著微妙的距離。最大的問題還是出在腳上的皮鞋,就算想加快速度也讓我有所顧慮,深怕舊傷再次復發。更讓人生氣的是,他彷彿在試探我,不時會放慢速度,給了我一點希望,卻始終碰不到他。
此時,瑞夏轉了個彎跑進小巷中,我緊隨其後進入。這裡似乎是住宅區的防火巷,本就不寬的道路上,機車隨意停放,一旁還堆放大量亂七八糟的雜物。簡直像跨欄比賽似的,我們閃過那些東西一邊向前跑。
沒一會,他略顯疲態,速度也慢了下來。
正當我要追上時,他開始爬起巷子盡頭的那道石牆,吃力地翻了過去。
嘖,這傢伙是猴子嗎?
追丟就不好了,我依樣畫葫蘆伸長手攀住髒兮兮的石牆。制服長褲和厚重的外套使我的動作很不靈活,從旁人眼裡看來應該很遜。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這麼多,我不想輸給他,丟臉就丟臉,弄髒就弄髒吧!
我的心底湧現一股力量,雙手順著氣勢使勁一撐。翻過石牆後,另一側是個小公園。
我的目光停在上氣不接下氣的瑞夏身上。他癱坐在中央水池旁,黑色的連帽外套也沾滿了泥土,像是在地上滾了好幾圈似的。
我走近他身旁,一屁股坐下。劇烈運動後這麼做相當危險,但在雙腳又冷又痛的情況下,誰還在乎呢。
呼——哈——
呼——呼——
兩個人都氣喘如牛,除了大口喘氣什麼也說不出來。
好一段時間後,身體的炙熱感被冷風逐漸澆熄。
「跑、跑什麼跑啦?」
我乾脆的問。
「妳突然殺氣騰騰地追上來,正常人都會拔腿就跑吧!」
瑞夏理所當然地回嘴。
真是個無可救藥的混蛋耶,我心想。
「不過,一點都沒變呢。」
他突然丟出一句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話。
「沒變?」
他哈哈哈地笑了,像是刻意掩飾些什麼,隨即話鋒一轉,「真虧妳穿著皮鞋還追的上來,了不起。」
明明笑著,表情卻顯得有些落寞。
說也奇怪,他失落的模樣讓我有些不知所措,連原本想說的話也開不了口。
我很想臭罵他一頓。
想要盡情抱怨他把我整的多慘。
不過,當對方表現出可憐兮兮模樣的時候,便沒辦法坦率地表達自己的情緒。
真是奇怪呢。
剛剛還覺得生氣,現在卻感到有點懊惱。
我也搞不懂,感覺心底有某種東西被硬生生塞了回去,整個人頭暈目眩的。冰冷的風輕拂而過,吹得我和瑞夏的瀏海微微飄動。
「妳為什麼不放棄?」
「啊?」
我露出疑惑的神情。
「像個傻瓜緊追不放,最後什麼也沒能得到。為什麼還要繼續往前追呢?」
「什麼啦?」
彼此的視線在此時交會。令人意外的是,瑞夏顯得焦躁不安,眉頭深鎖,咬著嘴唇,平時輕浮悠哉的感覺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傢伙,到底想說些什麼呢?
「告訴我……」
他嘴裡呢喃著。
拜託了……
那微弱的聲音被風吹走了。
這句話不像命令,反倒像賭上某些事物的請求。
我不想順著瑞夏的情緒講些漂亮的場面話。畢竟以他之前的所作所為,即使是恰如其分的同情,或許都是多餘的。
「我不想輸,僅僅只是這樣。」
並非發自真心,比較像搪塞應付這一類的話。
公園內一副許久未曾維護的破敗模樣,螺絲鬆脫幾近散架的鞦韆;盤踞在公園一隅那比人還高的草叢;滿地的人造垃圾和樹葉;身後斑駁老舊的噴水池,已經完全乾涸了,其下散落許多的磁磚碎片。
淒涼的景象映入眼簾,使我不自覺抱緊雙腿弓起身子。
好一段時間,我們都沒有說半句話。
我思考著。
瑞夏應該也是。
他的頭垂得低低的。
我討厭拐彎抹角,於是這麼說。
「喂,來參加我們鎮上的聖誕晚會吧。」
「……」
「說句話嘛。」
「不要,浪費時間又無聊。」
瑞夏抬起頭,臉上流露不耐煩的神情。
「別這麼說嘛。」我笑了笑,拾起地上的小石子向不遠處的空寶特瓶扔去,「就當作被騙,參加一次看看吧。」
「誰會明知是騙局還一腳踏進去啊?」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
「總會有那種人存在吧?」
「沒有。」
「有啦。」
「並沒有。」
我們一來一往持續了好段時間。
「不要婆婆媽媽的!叫你參加就參加啦!」
不耐煩的我終於大喊。
「生氣了喔?」
「對啦!」
「又不是三歲小孩。」
「要你管喔!」我拍了下他的手臂,「還不是你害的!」
我明明沒什麼出力,瑞夏的臉龐卻痛苦的皺成一團。
「別打啦!」
「哼!」
儘管瑞夏抗拒的往旁邊縮,我依然沒有停手,啪啪啪地拍打他外套下的手臂。
「啊——!好啦好啦!我答應妳就是了!」
我迅速站起身來,裝模作樣對他說:「那麼,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B班的洵渚。」
雖然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在成功說服這傢伙的當下,這點小事根本算不了什麼。
「剩下的等回去速食店再說吧。」
「渚……」
他低聲呢喃。
我拉起他那觸摸地面而髒兮兮的手。
「走吧,她們還在速食店等呢。」
「啊,喔……」
那一點也不像男孩子的纖細手腕,微微顫抖著。
輕輕的。
悄悄的。
*
「啊勒——?」
宓靜瞇著眼,刻意將疑惑聲拉長。
「噹噹!看我抓到了什麼!」
我們回到速食店時。香憐正趴在桌上睡覺,宓靜也連連打著哈欠。
我為了緩解尷尬的這句話好像成了引爆點。
「是啊是啊,好大一條魚呢!」
「很厲害吧!」
「是啊是啊,什麼都沒交代就跑出去,手機也不接,讓我們在這等了一個小時。」
「抱歉抱歉,不過這下就全員到齊了。」
我將雙臂抱在胸前,有些得意地說。
「廢話就省省吧。」瑞夏自然地坐在香憐身旁,輕捏她的臉頰,「她可是翹掉重要的打工陪你們浪費時間唷。」
瑞夏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我和宓靜瞬間慌成一團。
「等、等等,別這樣叫她起床啦!」
「咿——!」
宓靜從椅子上彈起,瑟縮在我身後。我則挺直背脊,屏息凝視眼前的香憐。
就在這個時候……
香憐抬起頭,睡眼惺忪地說:「小夏……?」
更讓人震驚的還在後頭,只見香憐像隻幼貓般溫順,緩緩坐起身子,露出笑容。
「你、你果然來了。」
「唉,真是傷腦筋耶。」
瑞夏的手轉而輕撫香憐的頭,香憐也享受似的點點頭。過於親暱的互動讓我感到愕然。
我和宓靜就站在一旁看著他們。
嗯……怎麼說呢,也不是情侶間的那種感覺,比較像感情很好的兄妹。
香憐開心的笑了,很幸福的樣子。
話雖如此,但瑞夏卻面無表情,眼裡沒有絲毫笑意。
「那個……」
過了好一會,我終於回過神來,這麼問道。
「先談正事。」宓靜接過話,坐回位子,「你知道我們找你的目的吧。」
「大概吧。」
「那我直接說囉。」宓靜說著邊從外套口袋掏出一本筆記本遞給瑞夏,「我已經把聖誕晚會大家需要協助的工作和時間分配出來了。」
「有備而來呢。」
「那當然囉。」
瑞夏接過筆記本,一言不發翻閱起來。
又是一陣沉默,於是我瀏覽起宓靜身後的佈告欄。
約莫三公尺的大佈告欄上貼著數張海報,明顯與實物不符的大麥克套餐,本月優惠活動的訊息,還有一些明顯是小學生的寫生畫。誇張的色彩充斥整個佈告欄,看久了還挺不舒服的。說是這麼說,可是無聊的我並沒有這麼做,任憑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衝擊著我的視野。
「說起來,為什麼是聖誕晚會啊?」
瑞夏瞇起雙眼,歪著頭問。
「啊?再過一個多禮拜不就是聖誕節了嗎?」
宓靜對他投以疑惑的視線。
「還有其他更好摸魚的地方吧?」
「我認識這間醫院的社工,活動若能順利舉辦,時數要多少都有。」
我笑著說。
「偽造文書?」
「唔……」
我不久前還懷抱著某種期待。搞不好香憐早就已經說服瑞夏了,所以他才會束手就擒,乖乖坐在這。不過我似乎忘了一些事,就是這傢伙的性格實在糟糕透頂,讓人按耐不住想揍他的衝動。
「共犯?」
「才不是。」
「狡辯?」
「……」
想了又想,還是不知道怎麼反駁他比較好,為什麼我就不像宓靜沉著冷靜呢。怎樣都好啦,只要這傢伙乖乖閉上嘴,或許就不會這麼煩躁吧。不過也不能像上次那樣抓狂,連話都不能好好說也是很困擾的。
唉唷,這傢伙真的好煩。
「不然你有方法能一次拿到這麼多時數嗎?」
「當然是沒有啊。」
瑞夏不懷好意地笑著。
「凡事總是小心一點比較好嘛,對吧?」
他指了指臉頰的瘀青。是前幾天被我扔的書包砸中的地方,雖說消腫了,仍留下一抹淡黃色的痕跡。
這算什麼啊?
「喔……」
深怕再說下去會讓先前努力白費的我,選擇閉上嘴。
「你這傢伙真的很囉唆耶,難怪會被揍。」
宓靜雙手抱胸,滿臉不耐煩的模樣。
「真是委屈班上的高材生在這聽廢物們說廢話了,抱歉抱歉。」
「有自知之明呢。」
哼哼,似乎是對這番自嘲感到認同,宓靜笑著點了點頭,但沒過幾秒,那笑容便僵在半空中。
「啊,小、小渚,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關係啦,他又沒說錯……」
今天的我怎麼一直在說沒關係呀,真讓人沮喪。
「咿——!妳不要兩眼無神看著我啦!」
哈哈哈——
我被忙著解釋的宓靜和狂笑不止的瑞夏夾在中間。總之,就是一團亂,這傢伙根本就是移動式混亂製造機,所到之處盡是一片狼藉。更可怕的是,即使想出方法對付他,也是徒勞無功,再怎麼縝密的思緒都會被他看透,並玩弄於股掌之間。
我一直努力想把話題帶回聖誕晚會,可是卻找不到什麼有力的切入點。我愈發焦慮,主導權也隨之遠去。
嘟嚕嚕嚕——!
這時,輕快的音樂突然響起。
電話?
當我這麼想時,只見瑞夏從外套內掏出手機,看也沒看便掛斷。
說也奇怪,當他再次看向我們時,剛才的滿面笑容早已不知去向,眉頭深鎖。
從方才便沉默不語的香憐問他。
「姊、姊姊打來的嗎?」
「……」
「不、不接的話,她會擔心唷……」
香憐輕輕握住瑞夏的右手。
「不關妳的事。」
冷冰冰的聲音。
氣氛急轉直下,我屏氣凝神,深怕看漏了什麼。事實上,從「初次」見面時,我確實看漏許多東西。
「別、別這樣賭氣嘛……」
瑞夏甩開香憐的手,氣憤地說:「我跟她沒什麼好談的。」
我對他們所說的一無所知。無助的我看向宓靜,可是,她同樣轉過頭來。我們的視線理所當然地對上了。
「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
「會不會換香憐抓狂啊……」
我們掀動嘴唇,以幾乎聽不到的聲音交流。
正當我覺得瑞夏會說些更過分的話時,有什麼從香憐的雙眼滑落。
那東西讓我們再次陷入沉默,即使香憐用手指拭去,那晶瑩剔透的光芒仍不斷溢出。
我有好一會兒,就這麼呆望著香憐和瑞夏。
那在心底蘊藏的激烈情緒,只要一碰就會被燙傷似的。我並不擅長處理這類纖細的情感,畢竟自己是個粗線條的人,只會讓事情更加惡化。
就在我們舉棋不定時,低著頭的瑞夏低聲說。
「你們兩個,今天能先回去嗎?」
「咦?」
「拜託了!」瑞夏的態度突然放軟,「回去吧……」
我一直忘不了他當時憂傷的神情。
然後,我的外套被輕輕一拉。
「小渚,走了。」
「等等……」
「走了啦!」
宓靜半拖半拉將我帶離座位。
一起身,所有景象映入眼簾。
空曠的二樓用餐區,香憐、瑞夏、宓靜和我。那是一幅頗為混亂的景色。香憐低聲啜泣,面色凝重的瑞夏,宓靜拽著我,而我則離他們越來越遠。即使步下樓梯,還是隱約能聽見夾雜在店內音樂中,瑞夏那討人厭的聲音。
對不起……
那個聲音不斷道著歉。
剛步出速食店,宓靜輕拍我的肩膀說道。
「妳愣著做什麼啊?」
「總覺得應該說點什麼……」
「不用啦,看一下場合嘛。」
「唔,嗯。」
我恍惚地點了點頭。
「明天再說吧。」
「嗯。」
我對方才始終呆愣在原地的自己感到懊惱。去斥責瑞夏嗎?不對。笑著打圓場嗎?也不對。話說回來,自己到底想傳達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說不出口。或許是缺乏足夠的自信吧,或許是明白自己沒有立場這麼說吧。
「喂——有聽到我說話嗎?」
宓靜說著邊握住我的手。
「啊,嗯。」
「別放在心上嘛,妳已經努力過了呀。」
隔著手套,她手心的溫暖傳了過來。
一被人安慰感覺更想哭了。
唉,搞砸了。
後記:
這裡是半月,謝謝大家能花點時間來觀賞這部小說。
真的拖了很久,思考了很久,針對幾名角色的個性和關係進行調整,後續架構跟走向幾乎打掉重來 進展極度龜速,很謝謝大家的支持
「走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