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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篇GL】0601

作者:鵺語花│2021-05-25 18:03:45│巴幣:6│人氣:147


0601是一個很特別的人。

我喜歡賴在她身旁幽轉,她不常搭理我但也不會趕我走,0601很安靜,但她散發的氣場很舒服,雖然她不太說話但待在她身邊讓我感覺很放鬆。

我喜歡跟她分享很多生活大大小小的事,也樂於觀察她在我說到什麼事情的時候會有反應。

她從來不生氣,看起來冷冰冰的但我知道她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很多同事覺得是我對她纏著不放——是滿像這麼一回事的啦,畢竟0601對誰都這樣,看起來與世無爭卻又顯得不想跟任何人扯上關係,怎麼看都像是我打擾了她的平靜,不過我既不這麼想也沒有去辯解。

0601是我工作上的前輩,我從來沒見她開口說話,說實在的,這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我們在一個私人的庭園咖啡廳工作,她是吧台,負責所有「除了說話」以外的事情。

服務業裡不說話應該是一個致命傷,尤其她也不愛笑,每次客人找她她不是當作沒聽到就是反手按下服務鈴讓其他人幫她處理客人的需求,每次看她這樣我都替她捏把冷汗,正常這樣早就被客訴到死了吧!但其他人好像卻早就習以為常,我也曾問過其他同事,這樣不會被開除嗎?他們卻說,因為0601的飲調手藝實在是太好了,連老闆都被收買了,大家捨不得讓她走。

聽說她被老闆請來的時候什麼要求都沒提只表示如果工作可以不要說話她就做。

其實說真的,我猜客人們這麼體諒她應該是以為她是啞巴。

我並不意外,說實話,連我也以為。

日子一長,我對0601的好奇心越來越重,可能這就是所謂的初生之犢不畏虎吧!現在想想也很佩服我自己當初的勇氣。

於是我在所有閒暇時間成了0601身後的跟屁蟲,同事都笑我是背後靈,會害0601做惡夢。

一開始我剛纏著0601的時候她顯得很不自在,她從來不回應我的任何一句話,也不會有任何表示,就是繼續安靜的做自己的事,直到我在她身旁幽轉了30分鐘之後她皺了一下眉頭,像是沒想到我還沒被她冷冰冰的樣子給嚇退,但她還是沒有跟我說話。

我沒有放棄,看著她剛做好的莓果起司蛋糕,我看著旁邊剩下的莓果,指了指,問她說,我可以嚐嚐看嗎?

她看了我一眼,下秒一顆覆盆莓塞進了我的嘴裡。

我滿足的笑了,然後工作的休息時間也結束了。

我還是有事沒事會找她說話,有時候塞點小東西小零食給她,我知道她不會主動接受所以我總是告知她一聲之後就放在她的吧台旁邊,我一開始沒把握她會不會無視,直到下班的時候我看見我放的零食不在那了便鬆了口氣。

雖然整個故事感覺都是在說我有多不要臉,但其實這一切對我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事情。

後來我們之間的關係有慢慢的靠近,就在我某次打破了杯子還順便把店書弄的滿是咖啡,賠上自己的部分薪水,心情低落到不行的我在休息時間毫無生氣的在座位上當爛泥,一個莓果起司蛋糕出現在我的眼前,我抬頭發現是0601,下一秒她在我對面坐下,依然是那樣面無表情,她什麼都沒說,安安靜靜的在我對面滑起手機。

我看著她,愣愣的看著眼前的莓果起司蛋糕,我脫口而出,「這個,我可以吃嗎?」

她沒反應,我又發愣了三分鐘,直到確定她不打算回應我的問題也不像是自己要吃,我吞了吞口水,「謝謝。」

我拿起叉子,小口小口的吃起蛋糕,濃郁的起司和莓果的酸甜香氣在嘴裡蔓延開來,眼眶突然感覺有淚水在打轉,那大概是我最安靜的一天,莓果中和了本來應該會讓人感到鹹膩的乳酪蛋糕,我想哭但我沒有哭出來,因為現在再哭出來就對0601太不好意思了。

我第一次看到0601有表情的時候是在一次我看見她在店外的草叢邊跟浪浪玩的時候。

浪浪熱情的搖著尾巴熱情的討摸,而那是我第一次在她臉上看見淺淺的笑。

「你喜歡動物嗎?」我在她身旁蹲下,不意外她沒有搭裡我,我看著她的側臉,想著從未看她對人類流露出任何的表情。

關於0601為什麼是0601,說來這名字是我取的,因為她鎖骨正下方有個小小的0601的刺青,是某次從領口露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在那之前,所有人都只管她吧台吧台的叫。

雖然吧台聽起來很生疏,但也真的沒有人知道該如何稱呼她,直到我開始用0601叫她之後,大家也紛紛跟著我這樣叫。

不過0601有點坳口,所以大家漸漸的把0601省略成61,但我私底下還是習慣稱呼她0601。

我沒有過問0601是什麼意思,猜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生日或是某個她重視的人,但總歸還是這數字一定對她有某種程度上的意義吧。

0601是一個很神秘的人,但我知道她很溫柔,只是溫柔的很不著痕跡,像是有天我在休息時間睡著了,起來的時候身上披著自己的外套,我晃神想著自己應該沒有蓋外套,一問之下才知道是0601替我蓋上的。

我嘗試想回報她什麼,但當我這麼想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對她一無所知,完全沒辦法知道她喜歡什麼,也不能直接問她因為她不會回答。

她用的東西都很低調,連手機殼都是素色的,上班穿工作服襯衫下班素黑外套,神秘到這都快成了她的代名詞。

我們的聯絡也僅止於工作,因為0601不怎麼用社群軟件。

有一次我上班低血糖昏倒了,醒來發現自己在醫院,我以為0601會出現,但顯然是我太自作多情。

我有點低落,但想想也滿正常的,畢竟0601
並不跟誰親近,想想她在工作上對我的體貼也許已經是她最大程度的友好了。

時間來到六月一號,我們之間依舊是那樣不冷不熱,那天我帶了一個晴天娃娃的吊飾給她,當我在休息時間鼓起勇氣把吊飾拿到她的面前,她看著吊飾眨了眨眼,沒有伸手去接。

「這個是晴天娃娃。」嗯對,廢話,我在說廢話,「這個笑臉的晴天娃娃我覺得看著就會讓人心情很好!就算累了也能讓人恢復活力喔!」


我隱約看到她的嘴角淺淺的上揚,窗台的陽光有些刺眼,我沒敢確定。

她伸手接過那個晴天娃娃,「謝謝。」

那是我第一次聽到她說話。我甚至以為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她的聲音很輕很淡,甚至有些虛無飄渺的感覺,難以用任何形容來揣摩這樣的聲音。

我愣了愣,不知道哪來的想法脫口而出,「我可以交換妳的聯絡方式嗎?」

她看著我,沒有了表情,也沒再說話,好像又回到最初還未認識的時候,距離被拉的很遠。

我以為自己說錯話,急著辯解,告訴她那只是玩笑話,她卻突然拉過我的手,用食指在我的掌心畫上符號。

「欸、啊!?」我震驚到腦袋小劇場一直狂跳,但很快拉回注意力,因為我知道如果我錯過,我會沒勇氣拜託她再告訴我一次,而且我感覺她可能也不會再給我這樣的機會。

0、9、4、7……當她寫完十個數字之後,我才意識到這是她的電話號碼,在她寫完的瞬間我飛快的拿起手機記了下來,現在想想我那慌張的模樣肯定看起來很滑稽。

我很快的打完之後,抬起頭跟她說了謝謝,她聳聳肩,拿起我送她的晴天娃娃就回去工作了。

我看著手機,看著備註,0601。我就這樣發愣了一會,我沒想過她會給我她的聯絡方式,也有點錯愕這個年代她給的居然是聯絡電話不是網路通訊軟體。

我覺得今天的0601有些奇怪,但我說不上來原因,是跟六月一號有關嗎?

後來的日子裡,我偶爾會嘗試發簡訊給0601,不意外她沒有回覆,但我知道她有讀訊息,像是某一天我在訊息問她有沒有看到我弄丟的錢包,順便跟她哭腰我現在身無分文。

她雖然只有讀沒有回,但當我到店裡的時候發現自己櫃子裡有一份熱騰騰的早餐。

我懷著感恩的心吃下這份熱騰騰的早餐,因為身無分文而不停抗議的胃總算沒有那麼生氣了。

其實我也沒想過這樣的日子會持續多久,只是我沒想過結尾會來的那麼快。

事情發生在我拿到0601的通訊方式的一個多月後,某個店休日的午夜時分,就在我已經醞釀好心情在床上當廢物準備睡覺的時候,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我艱難的摸到手機,拿起一看……0601?!

從來沒有主動找過我的0601突然打給我?!是打錯了嗎?誤按?就在我的腦袋飛騰的時候,電話響了三聲便掛斷了。

我打了回去,想了幾聲之後通了,電話對面一片安靜,只有微微的風聲。

「喂?0601?是妳嗎?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電話另一頭一片沉默,過了良久,0601突然開口,「我在庭園大廈的頂樓。」

我來不及提出疑問,0601已經打電話掛斷了。

我從床上彈起,不知道為什麼這通莫名其妙的電話我卻覺得異常重要,我很快的查了地址,套上外套衝了出去。

其實那個地方不遠,距離我家就十分鐘的路程,我花了點時間找到爬上頂樓的路,然後看到0601單薄的背影,我緩緩走近,平時話多的我當下卻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風不停的呼嘯,我看著0601的背影,猶豫了許久在她旁邊坐了下來,她很安靜,一如既往,我突然看到她手中微小的火光,有點震驚她會抽煙。

我靜靜的坐著,她安靜的抽煙望著遠方,看起來有些失神,看似在注視什麼,我卻不知道為什麼能感覺到她的眼睛早已失焦。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那是第幾支菸,她突然開口了,「0601,妳知道這四個數字代表什麼嗎?」

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她也不讓我為難,直接了當的告訴我答案。

「這是我的編號。」

「編號?什麼的編號?」她的解釋卻讓我更費解了。

「那是我在住院期間的編號。」她的話語依舊輕到讓人感覺虛無飄渺。

「什麼意思?」

她輕描淡寫了很多很恐怖的事情,我不敢想像那些東西到底有多恐怖,也不知道該如何去看待她將所有駭人聽聞的事情用如此輕易的語氣闡述,就好像一片燃著不滅火的絕望煉獄,她卻赤腳在上面輕鬆的踏步,好似所有一切都不構成傷害抑或與她無關。

可她身處在煉獄中,不可改變事情的主角就是她本人的事實。她像是在獄火中輕巧的翩翩起舞,很美、卻給人的是殘缺和衰敗的美……像是正在墜落的罪惡天使。

她說0601是她重生也是死亡的代號,她說當初她徹底崩裂的時候被送進去住院治療,裡面的人稱呼她為0601,她以此為基準點開始重新過活,捨去過去所有的不堪與存在,出院後她刺上0601的刺青,提醒自己要用新身份過活。

但她也開始不再開口說話,也不願意再跟別人建立關係,說到這她突然停下,她說她沒想到有個人可以頂過她的所有冷漠,我沒有錯過她勾起嘴角,接著她話鋒一轉,她笑著說,但她還是無法好好活下去,她說她丟掉了自己丟掉了名字丟掉了過去所擁有的一切想要重新開始,但是過去沒有離開她,這一切還是持續腐蝕她。

「我還是沒辦法。」她朝著我苦笑,那是她第一次對著我笑,我卻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一種非常悲傷的感覺,我的眼淚止不住的在眼眶裡面打轉,把我的視線全部糊成一片,突然畫面中一個黑影傾斜——

在我意識到發生什麼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我忘記自己怎麼離開那的,我記得冷風在夜空中呼嘯,我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用盡全身的力氣把身體裡脹大的悲痛感嘶吼出來。

很快紅色的光線閃爍,警察在0601身上找到了自殺申明,我也在被確定不是犯案嫌疑人後被釋放,我在路邊看著頭頂的烈陽出了神,我還是對於這一切很沒有真實感,直到我偶然拿起了手機,看到0601預先設定好發送時間的簡訊,我才開始失聲痛哭。

「如果妳收到這封簡訊,那就代表我已經無法取消這封簡訊的發送了。最後的最後,我想告訴妳,請不要覺得是自己的錯,我很感謝最後妳陪我度過的那段時光,謝謝妳。_0601」

那是0601發給我的第一封簡訊,同時也是最後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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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 篇留言

潤島 青
[e36] 想看你寫不是玻璃渣的文章

02-13 07:42

鵺語花
哈哈哈哈,會有機會的02-13 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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