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學期終於結束
真央施藥院，有別於傳統四番隊的機制，在靈王時代、專制室時代、四大貴族時代的時候，專門培訓醫療人才，專為貴族提供治療的機構，在健司將現世醫療技術轉移到屍魂界，並將四番隊改組成救護中心之後，就逐漸被世人淡忘，四大貴族體制瓦解之後，更是連存在都被抹除了。
然而，在理應消失的施藥院診療室中，一群穿著白色和服的人，正用他們的回道治療原本在救護中心被放置著的權六。
技術雖然沒有健司這麼好，但好歹也是替四大貴族治療的醫學院閥，在他們灌輸的靈力下，被無限用剛猛的靈壓迫害的靈體逐漸修復，不只是外傷，連靈力和體力都能治療如初，這是健司不管怎麼努力都達不到的成果。
治療剛好，權六就推開治療自己的人，走下病床，不耐煩地伸展筋骨，「我父親呢？特地把我帶到這種地方來，不會真的只是擔心我身體健康的吧？」
聽到權六的問題，醫療人員面面相覷，沒人敢開口回答。
「他們沒辦法回答，應該說他們已經被訓練到沒有接收到命令的任何行為都不敢做了，失業八十年，他們現在可是很恐懼沒工作的。」一個低沉、冰冷，毫無生氣的聲音回答權六。
聲音的主人有著一頭微捲的白色長髮，以及根頭髮差不多慘白的肌膚，在一片白的人群中，穿著死霸裝的她顯得格外顯眼，她走到權六面前，用她混濁無光的眼神看著對方，外表明明是和權六差不多大的女子，卻感覺不到任何朝氣。
「早安，兄長大人。」
「水無？你在這裡做什麼？」名流水無，也被稱為岩崎水無，是跟權六一樣被造作收養的孤兒，但跟權六的地位和處境卻截然不同。
名流家原本是幫上級貴族鑄造斬魄刀的下級貴族，四大貴族滅門之後，他們也被波及肅清，造作在那時看上水無的技能，將她收入岩崎財團中，換言之，她不像權六那樣是繼承人候補，只是跟施藥院一樣，被撿回來備用的工具。
「原本董事長是打算讓你休息到學期結束的，但顯然情況不容拖延，只好用特別的手段讓你盡早歸隊了……」水無說到一半，拿出一張照片遞給權六。
那是川端茜的大頭照，「你還記得她吧，作為和川端家合作的禮物，董事長送了她一棟劇場，開幕當天還邀請你去看首演，那個劇場在你躺著睡覺的時候被燒了，演出到一半突然起火，幾百人困在裡面被活活燒死。」
「是這樣啊。」權六收起照片，他大概知道事情的始末了，「真慘，她還活著嗎？」
「她人當時不在，算是運氣好吧，不過她非常火大的希望董事長解決問題。」
「我想應該不可能，現在我們家可是跟總隊長合作愉快的狀態，我是不曉得他們想幹嘛啦，不過現在川端家應該低調點，總隊長還沒注意到他們，要是他們繼續跟百木走這麼近，什麼野心都來不及展現就被連累波及而死就好笑了。」
「很遺憾，董事長似乎是為了安撫他們，已經決定將川端茜列為第四個人了。」水無面無表情地說著，權六看著她的臉，實在很難區分她真實的想法。
「妳好像不是很開心？」
「我很不開心啊。」水無理所當然地回答，「八十年來，為了逃避仇家的追殺，我一直潛伏在岩崎財團的機構中，從來沒有看過太陽，好不容易等到有機會能走出陰影了，居然要跟來路不明的外人一起行動，誰會開心？」
權六點頭，不是同意，只是代表他理解了。
「而且為什麼要跟川端家合作啊？他們從以前就是一群很奇怪的人，整天神神秘秘不知道在搞什麼鬼，兩千多年來幾乎沒跟其他家族有過交流，根本就是有病的一家子……」
開始了呢，水無持續好幾年的貴族八卦抱怨脫口秀，權六決定把自己放空，直到眼前的人膩了或口渴為止。
早期死神針對虛的監控還不發達的年代，現世的人為了保護自己不被虛所攻擊發展出許多不同流派的退魔術，其中現世日本最進步的技術，便是陰陽術。
冥業在自己的書房裡整理著陰陽術的筆記，在他原本的記憶中，自己是現世的退魔師，在一次驅魔失敗之後直接被傳送到屍魂界，肉身也被損壞而留在流魂街中，最後才成為死神的。
但那段記憶已經很久之前了，里介在製造備用容器的時候很喜歡將有用的記憶留下來，直到啟用之前，容器都會以原本的人生活著，在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以菅邪里介重生，過往的一切都被覆蓋的情況下。
「有的時候我很難相信，自己會有這種惡趣味，喜歡看人在痛苦中垂死掙扎的模樣。」冥業的臉上露出扭曲的笑容，彷彿就是真正的里介。
「呃──」未來聽到他說的話，愣了一下，她不知道冥業是在跟自己說話，還是單純的自言自語，自從在現世和冥業進行那段讓彼此祕密的過去都坦承的對話後，他就常常沒頭沒尾的說著奇怪的內容。
「妳還沒恢復記憶吧？不用擔心，我應該有留下相關的紀錄才對，這個容器到底怎麼搞得啊，資料幾乎都沒保留下來。」冥業將陰陽術筆記隨手一丟，然後翻找著已經差不多全都看過一半的書櫃。
有點不太對勁，冥業覺得有點奇怪，自己留下關於里介的東西未免太少了，就算容器被替代之後還能找去其他資料庫找，也不至於身邊一點東西好讓里介理解狀況的內容都沒有，簡直就像是沒有容器的自覺似的。
兩人當時並不知道，在遙遠的一方，地下深處，擁有屍魂界最高機密的情報的技術開發局腦室，夜盈正一臉困惑地看著他們。
「真奇怪呢。」在腦室中，夜盈看著監視冥業的畫面，用手指敲了敲裝著里介大腦的瓶子，「那孩子真的是你嗎？」
「你問我我也無法回答啊……」螢幕上，里介露出他標誌的邪笑回應夜盈，「請不要問電腦規範性的問題，他是不是菅邪里介跟我是不是菅邪里介這種問題，會因為回答者立場不同而有所不同，不要找我問這種沒有標準答案的問題。」
說話的同時，就像里介在凝視著他似的，冥業的畫面被放大了。
「我確定他曾經是容器，但現在關於菅邪里介的記憶和人格有沒有觸發我無法確定。理論上來說，我設計容器這個機制的時候，會在活動的肉體死亡之後，選上一個容器並將人格和記憶替換過去。」
「但上一個我並沒有符合定義的死亡，跟夜之王融合之後被近乎無量的知識覆蓋後，完全捨棄本我成為夜之王的一部份是事實，夜之王的意志消失後，被妳有目的的挑選意識組合成現在的電腦也是事實，捨棄本我的當下，夜之王意識消失的當下，到底有沒有被其他容器當成死亡，以及在其他容器復活後，會不會出現在技術開發局的監視下，都是問題。」
「喔──」對夜盈來說這樣的發展比里介自己大鬧還有趣，她將冥業列為二十四小時跟監狀態，隨後看像另外一個人，「那九条公主呢？我知道她是披著死神外皮的虛，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沒有，當初做出來之後就覺得完成了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所以直接放生了。」
「你就不會把她留在身邊做這樣或那樣的研究嗎？」夜盈一臉失望地看著里介。
「我是科學家，不是心理變態，而且死神和虛本身有虛化和死神化這種把兩者優點集合起來的進化途徑，九条未來只不過是我天真的想研究另外一個途徑的產物，把兩邊的缺點完美的留下來的結果以至於我根本不想看這個失敗品。」
晴明七九年十二月初，在歷史上被載入史冊的戌吊大屠殺之日的清晨，是被炮聲喚醒的。
75 毫米的野戰炮，準確的命中松原塚的居館，強大的火力直接讓他的房子消失大半，塚還在弄清敵人是從哪邊發動攻擊，槵触組的人也還在集結中，第二發炮接著直接打在戌吊區的住宅區。
十分鐘後，戌吊的居民才悲哀的發現早上的苦難只是剛開始。
發動攻擊的人接連的發射燒夷彈，將以木造為主的戌吊陷入火海，他們的目的顯然不是針對松原塚和槵触組，若是如此，只要第二發炮瞄準一點就好，他們是有意圖的要徹底消滅他們，以示懲戒。
火炮持續整個早上，中午過後，面積廣闊的戌吊區沒有一棟完整的建築物，甚至感覺不到任何東西還活著的跡象，身穿黑色軍服，帶著軍帽，拿著現代武器的士兵才從外部進入戌吊，將倖存的人趕盡殺絕。
「擋住他們！」、「堅持住防線。」、「撐到組長他們撤退為止。」
槵触組的殘存勢力，零星的在戌吊的街道和士兵交火，但數量、武器等級、專業性都悲哀的懸殊之下，所謂的防禦有如一面糊紙，連拖延時間的能耐都沒有。
而他們想爭取時間好讓他逃走的組長，現在卻坐在半毀的天守上，表情有些木訥的倒在自己眼前的焦屍，炮擊的瞬間，靖華擋在他的面前，代替種承受火炮的衝擊，不然即使是他也不可能毫髮無傷。
他對眼前的女人未必有到夫妻程度的情感，當初跟她結婚也只是為了穩住戌吊的地頭蛇而已，但從小到大只會將人分類成有用和沒用的塚，現在卻為了一團沒有任何用途的焦屍感到哀傷。
「所謂政爭，就是如此。」說話的是一名女子，她的外表比塚年輕許多，但語氣卻老成的像是他的長輩，她腳踩在焦土，白襪和身上的白衣卻一塵不染，身處附近隨時有槍聲傳來的戰地，她表現的卻異常從容，甚至不像是人，方圓百里的人都在生與死的周圍徘徊，她關心的卻是自己金茶色的秀髮有沒有因為爆炸沾到灰塵。
「覺得自己能在對手的眼皮底下搞事情，能盡情賤踏遵守底線的對手，站在優勢的位置進行不對稱遊戲的愚者，下場都是慘死，差別只在付出代價的順序罷了，小塚啊，不要為你的妻子傷心，因為你也早就是個死人了。」
「呵呵呵──」面對女子的嘲諷，塚忍不住笑出來，他的笑聲已經分不出是苦笑還是嘲笑，所有一切都毫無意義，塚的行為退回到只要有趣就會發出笑聲的原始狀態。
「代表家族出來爭取利益的表弟被人追殺，花了七十幾年的成果一瞬間化為烏有，身為宗家當家的妳，一點表示都沒有嗎？川端雯？」
被質問的雯歪著頭，老實的回答塚的問題：「我對你的遭遇和徒勞無功深感同情。」
就這樣，僅僅只是同情，甚至不是真心的同情，她連出手救塚的意願都沒有，她今天只是來這裡看看，會特地跑來也是因為她算了算時間，塚的幫派也差不多到了該出事的時候，特地到搖滾區欣賞而已。
川端家的內部對現任當家的評價是：能夠預料到誰會發生災難，但從不提供幫助，甚至喜歡在最近的距離欣賞的雞Ｏ人。
「組長……」一個有著一頭銀白色短髮，外表看起來有些秀氣的年輕人，滿身大汗，灰頭土臉的跑到天守閣中，「我們成功殺出一條路了，只有五分鐘的時間，請快點逃吧！」
「你是？」塚困惑的看著少年，雖然不是每個人都見過，但有辦法靠近自己的幫眾，他應該不至於連臉都沒見過才對。
「小的是武田夢絃，跟著錦山大哥的，現在大哥還在前線無法離開，他命令我就算用拖的也要把組長拖走！」
聽到熟悉的幫眾名字，塚才稍微恢復了鬥志，他起身拍了拍衣服，說道：「我明白了，我會馬上逃走，你回去告訴其他人不用拖延時間也不用指望投降了，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吧，只要他們活著，我一定會全部把你們找回來的。」
「是！」少年大聲地回應，隨後發出急促的腳步聲跑下樓。
「就是這樣，我要跑路了，應該也無法回到川端家，這段時間我會低調的潛伏，然後跟我們的合夥人取得連繫的。」
「是嗎？那你好好加油喔。」
塚難以置信地看著雯，從雯的身上得到正面的回應和鼓勵，這種事稀奇到塚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但他沒時間細問，就跟著少年的腳步離開天守，將雯留下。
塚離開後，雯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閉起眼睛，大腦靠著零碎的情報迅速地整理出塚接下來的命運，以及剛才那位少年的目的，她的臉上忍不住露出笑容，「真是有趣啊，哈哈哈哈──我愚蠢的弟弟，請努力的掙扎，像離開水快要溺死的魚一樣拼命彈跳吧，活著就是為了看到這麼有趣的畫面啊。」
瀞靈廷快訊：
前日由總隊長指揮的現世突擊行動，擔任前鋒的特殊席官班成員，豐崎真姬、北辰靜流、土岐王語、真田無限，二番隊隊長四楓院彌英殉職。
總隊長針對該次計畫的失敗，辭去議長職務以示負責，由中央四十六室共同投票，選出岩崎金久擔任代理議長。
根據相關人員表示，這次行動成功重創叛逃死神聯盟，但失去四名有前途的新人和一名隊長對護廷十三隊來說是重大傷害，慶幸的是突擊行動另有收穫，原被封印在現世的強大死神北宮唯雪將接下空缺已久的十三番隊隊長一職，而下任二番隊隊長，總隊長表示已有實力足以適格的人選，但經驗和領導能力還需要進行培訓，相信很快就能上崗。
四楓院彌英為四楓院家最後一人，他的死亡也代表最初的四大貴族全部絕嗣。
「就是如此，為了保住三菱的命，無限沒能活下來，無限是死在是我們擅自的行動上，但總隊長似乎是顧及到真田家的顏面，把無限的死歸類在殉職中了。」雪陌坐在真田道場的主席位上，底下的女僕們臉色沉重地看著她。
紬雨的死也被確定了，雖然以雪陌的原則，沒找到屍體根本不能算死，但她也不想給家裡的人不切實際的希望，一夕之間，真田家就失去了家主和前家主，而且與百木復古派的戰爭又還沒結束，可以說是危在旦夕的狀況。
「為了確保其他家人的安全，公公、婆婆和梓已經被安置到分家中了，在三菱足以獨當一面之前，將由我擔任代理家主，另外就是……」雪陌打開身邊的箱子，將其翻倒，裡面裝的是滿滿的碎金，「情況特殊，接下來的日子是隨時都會死人的，最後一次機會，有誰想走的，離職金可是比過去幾千年都豐厚喔，一整箱的黃金隨便拿。」
剩下的七名女僕沒有一人起身拿錢，她們的眼神從凝重變成堅定，彷彿一盞不會燃盡的燈火看著雪陌。
面對她們真誠的回應，雪陌臉上露出欣慰的笑，「真田家……我沒有一個地方喜歡，但看人和帶人的長處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
「對了，關於無限少爺的死訊，三菱小姐那邊該怎麼交代？」碧擔憂地問著，不只是無限，還有紬雨跟真姬，躺在醫院三天，三菱親近的人幾乎一夕之間死光了。
「我交給某個很有幹勁的傢伙了……」雖然雪陌交代這個任務給他的時候，他連一貫標誌的笑容都擠不出來了，「算是最終的考驗吧，如果他連這樣的慘況都能安慰，那無疑就是最佳人選了。」
夜裡，一群黑衣人潛入真田家中，擔任守夜人的雪陌察覺但卻不阻止的任其進入。
他們摸到無限的房間中，將無限的照片、筆記、成績單等相關的資料全都帶走。
另一批人，潛入救護中心，拿走無限當初母親接生的病例，出生證明帶走。
在總隊長直屬隱密機動的系統電腦正在整理真田無限的還留著的相關資料。
出生紀錄、刪除。
三五七紀錄、刪除。
社區參與活動、刪除。
影像資料、刪除。
指紋紀錄、刪除。
靈壓紀錄、刪除。
真央靈術院入學紀錄、刪除。
真央靈術院學籍資料、刪除……刪除停止……備份中……備份完畢……刪除……備份紀錄……刪除。
真央靈術院學籍資料、刪除。
「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能證明你就是真田無限了。」在所有資料刪除之後，爾雅對身邊的無限說到，「朋友、家人或許還會記得你的存在，但記憶這種東西一點都不可靠，十年八年過去之後，死人的臉在他們記憶中就會變得非常模糊。」
「能讓你在之後恢復原本生活的東西，都在這裡。」爾雅指著自己的腦袋，「你最好求神拜佛祈禱我平平安安的，同時對我順從一點，別讓我累積太多壓力，導致忘掉某些事情，要不然……你就以新的名字過第二段人生吧。」
創作內容
短篇小說 (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