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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歐美系列《地下室裡的人越來越靠近了08》

作者:ღ茉律│2021-01-27 15:25:14│巴幣:0│人氣:86


這段時間,我一直想起童年好友查克。

他們從沒找到他的屍體。唯一找到的是他的綠色腳踏車,已經扭曲變形,沾滿血肉。根據警察的說法,起因是肇事逃逸。卡車司機起初很有可能根本沒發現,開了好幾哩路,在停車前完全沒留意到卡車前頭卡了血塊。這種事比你想像的更常見。司機可能嚇壞了,擦去卡車上的血跡,對自己撒謊只是撞到鹿之類的,就這樣。我從未被說服。當時我仍在意這件事,相信背後還有其他事未被揭穿;無法釐清的可怕真相。

過了十年,我才終於能接受既定解釋。這是往前邁進的第一步;我終於不再每天想著查克。有時,可能幾週都沒想起他,然後是幾個月。在發生入侵者這齣可笑的劇碼前,我已經好幾年沒想起查克--而這對我來說是件好事。

唯有如此,才能擁有一夜好眠。

但此刻,一幕幕與查克有關的回憶在我腦裡播放,像模糊的夢境。有次他從二樓房間窗戶往下跳到彈簧床上,他媽媽從客廳對我們大叫。有次我們熬夜玩超級瑪利歐兄弟。我的狗死去時,查克來找我,不發一語,也沒有試著安慰我,只是坐在旁邊;而這正是我所需要的。在認識查克前,我從沒交過真心好友,在這之後也沒有。

--

我答應保羅在公園碰面。

我的計畫很簡單:全都由他開口,希望能從中得知些什麼。由這點來看,和保羅針鋒相對沒什麼意義,需要時再提起衣帽架的事就好。我仍不知道保羅究竟是不是保羅。不過此時無關緊要。

上方天空陰沉。保羅坐在公園長椅上,眺望滿是鴨子的池塘。橘紅落葉鋪在泥濘草地上。

我從他身後靠近:「保羅?」

他回頭,呼出霧氣:「我們走走吧?」

--

我們沿著碎石子路走,靴子在礫石上摩擦。

「你知道我以前有酗酒問題,對吧?」保羅說。

我點頭。

「我說我第一次見到入侵者是在地下室裡,對吧?……嗯,那不完全正確。在這之前,我看過他一次。1981年,我和荷莉當時還沒結婚,我們去猶他州的拉薩爾山脈露營。」他停下話語,望向四周,像在確認有沒有人靠太近。確認完後,他滿意地看向前方,我們繼續沿著路走。

「那個地方呢,」他繼續道:「離主要的營區沒有很遠。有很多洞穴,不是像隧道的那種。比較像……堆滿巨大岩石,長滿樹和青苔--巨石間還有些微小的空間。有些縫隙大到可以爬進去。黃色標誌上面寫著:不要進入--」

--保羅忽然閉上嘴。礫石路前方有個高大的男人朝我們走來,圍巾遮住了臉的下半部。

他直直走向保羅,靴子在石子路上喀喀作響,腳步越來越快直到--

--他直接走過我們--彷彿我們不存在。保羅回頭望,等距離拉開才繼續說:「所以我們人在洞外,我喝醉了,喝過頭了,荷莉也是,我們在大石頭上面跳來跳去,玩嗨了你懂吧?不過……其中有些岩石肯定超過四十呎高。我們來到一個縫隙前面,遠比之前大上許多。那裡有個陡坡……大概三十呎深,越往下越窄,最深處一片漆黑。荷莉先跳過去,沒事。我也跟著跳……腳滑了。」他停下腳步一會兒,回憶過往。我一方面想打斷他的故事、咒罵他,一方面卻只想知道後續。

他邁開步伐:「所以我滾了一圈,變成頭先進到縫隙中,並撞上岩壁,暈了過去,大約過了……二十或是三十秒吧--幾乎無法呼吸。身體卡在岩石間,胸口被用力擠壓。脖子被石壁扭成奇怪的角度。卡緊緊的。頭下腳上,盯視著下方的黑暗。」他再度停下腳步,目光投向附近的長椅:「我想坐下,你介意嗎?」

我沒有回應。

保羅走向長椅並坐下,盯著前方池塘看,那雙冰冷的藍眼睛掃視著水面。我在他前方的小路上蹲下,手肘放在膝蓋上。一陣微風吹過池塘,把一片濕掉的葉子吹到我後腦杓。我把葉子拿下,扔進風中。

「所以我卡在那裡,」保羅說:「頭下腳上,夾在兩個大石頭中間。血液倒流、耳鳴不止。呼吸不到空氣,視線模糊。荷莉從上方往下喊,問我還好嗎,但我沒辦法回答。我試著說話,但只能發出微弱的聲音。你有沒有做過一種惡夢,夢裡你喊著救命,但感覺聲音卡在喉嚨裡?」

我再次保持沉默。

「所以荷莉,」保羅繼續說:「她能看見我的腳晃來晃去,所以她知道我還活著,然後--她向下喊說要去找人幫忙。要我試著保持清醒。提醒你一下,那個年代還沒有手機,就算有,那個地方大概也在收訊範圍外。」他吸了下鼻子,並用袖子擦拭。

「所以現在,」他說:「我就卡在這裡,隻身一人。太陽還沒下山,但越來越暗了。我本來就在陰影下啦。我沒辦法很貼切地形容卡住的那種恐懼感。也許你可以把它想像成……

頭下腳上卡在兩個大石頭中間。」他看向我,期待會聽到笑聲;我只從鼻子哼一口氣。他移開目光。

「所以我在那,用盡方法保持冷靜。維持理智,懂吧?試著專注在微弱的呼吸上。記錄周圍的物品:綠色青苔、灰色岩石、陰暗的縫隙……」他又停下話語,直視我道:「就在那時候,我看見他了……或至少看出模糊的輪廓。我的眼睛還沒適應,但下方約十呎遠的地方,有東西在那裡。」他沉默下來,瞳孔放大,好似又回到那片黑暗中。

「一開始我以為是超大蜘蛛。」他尷尬地看向別處:「很傻。我知道。」他用掌側抹了抹鼻子。「接著我想那大概就只是岩石吧,視覺錯視,聽過吧?只能看得出模糊像身體的輪廓和像眼睛的亮光,所以也可能什麼都不是。可是,隨著眼睛對焦越來越清楚,全貌慢慢顯露出來。還是很暗,還是被陰影壟罩,但不會看錯。底下有個人,身體扭曲,像蜘蛛一樣夾在石頭間。像馬戲團裡表演軟骨功的人,躲在底下等著我。」

保羅搖搖頭,像有電流傳過脊椎:「他的表情空無一物。冰冷的雙眼。無神的雙眼。像鯊魚的眼睛。」再一次,保羅直視著我。

「也許是屍體?我想,試著找出合理解釋。也許有人在我之前就摔下來了?可是接著……」保羅清清喉嚨:「他的表情變了,變得很慢,你可以明顯看出變化。就像太陽移動,你不會真的看見它動,但下一秒你會察覺它換位置了。那張漠然的臉,轉變成純粹恐懼的圖像。就像在模仿我內心的情緒。我的心跳加速,隨著每次跳動撞擊著周圍的岩石。體內血液往下衝,視線模糊,直到……我快要暈過去了。就讓我暈吧。但接著我聽見他在說話。」保羅露出惆悵的鬼臉。

「嗯,可能不能用『聽見』這個說法,他沒張嘴說話,我也沒聽見聲音。但我可以感覺到。像有什麼刻進我的脊椎:僅。僅。如。此。卡在兩個岩石中間,幾乎無法呼吸的我。萬物過往僅僅如此,未來也僅僅如此。和荷莉共度的日子,夏日周末去釣魚、沿著七號公路騎車。全都只是一層薄博的紗幕,隨時可能會逝去。」保羅移動重心:「我無法解釋原因,但這無聲的訊息如此清晰……彷彿整個人生不過是場夢,而我剛從其中醒來。腦中沒有一絲懷疑,」保羅說:「當然了,這沒有讓我比較好過。」他苦笑:「我的焦慮值高到無法想像,而入侵者的臉隨我的心情變化。視線越來越模糊,血液越來越多灌進腦中--終於,我再次昏了過去。」他停下,又觀望四周,確認沒有人能聽見。

「我在救護車上醒來,歇斯底里,又哭又叫,說有人像蜘蛛一樣卡在石頭裡。荷莉和醫護人員用盡方法讓我冷靜下來,防止我傷害自己。最後他們只能打鎮定劑,讓我一路昏迷到醫院。」他擦了擦嘴:「腦震盪、輕微擦傷和瘀青。」他咯咯笑:「只有這樣。醫生說腦震盪的人出現幻覺是常有的事,尤其我又有缺氧和頭下腳上的狀況。醫生說之前有個溺水的病人,覺得自己在水底看見復活節兔子。我一直以來都相信科學依據,因此醫生的解釋聽起來很合理。大腦會惡作劇。與某個軟骨功演員特地躲在那裡整我相比,幻覺聽起來合理多了。」保羅嘆氣,傾身向前,將手肘靠在膝蓋上。他看著我,一副話說完了的樣子。

我正準備開口--

「--我猜你找到通道了,是吧?」保羅漠然說道。

我沒有回話;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保羅點頭,從長椅上起身,沿著路邁步。我跟上。

「嗯,我正打算跟你提起這點。」保羅說,毫無笑意地勾起嘴角:「所以,在幾年前我試著射死入侵者後,」他揉了揉小指曾存在的指節:「事情越變越糟,糟糟糕透頂。那渾蛋每隔幾天就前進好幾步,有時候甚至每天都在移動。我試了很多方法想拖慢他的速度,但唯一有效的還是迷宮和艙門。我有朋友在軍隊裡,幫了一些忙。」他搖搖頭:「我曾經當過軍醫。我有跟你提過嗎?」

我再度沉默,用盡全力保持冷靜。

「當然,我和荷莉的關係已經如履薄冰,然後我把自己的手指射斷了。」他傻笑:「打造出世界末日才會出現的地下迷宮,更是最後的重頭戲。她帶著孩子離開。老實說,這對我來說正好。反正我也不希望家人待在入侵者附近,或待在我附近。我很痛苦,仍舊有些意識到自己可能只是單純發瘋了。」他暫時停下腳步,再次檢查四周,才繼續說:「但她的離去……讓我認真振作起來。開始吃藥,對的藥。事情真的就此改善許多。艙門似乎讓入侵者無法繼續前進。當然,他吵死了,每晚都在撞門,但我帶著耳塞、放白噪音--這就夠了。說起來很奇怪,但我幾乎已經能與他和平共處。」

保羅嘆氣,我們沿著路繼續走,他吐出霧氣:「所以總之,有天晚上,大概是荷莉離開的六、七個月後,我醒來,發現四周很安靜。一片死寂。沒有撞門的聲響、沒有地下室傳來的尖叫或哭號。什麼都沒有。這陣靜默讓我感到無與倫比的恐懼,甚至超過卡在岩石裡的經歷。我嚇壞了,這有幾個理由。第一點,我不知道他想幹嘛。第二點,我已經習慣這些聲音了,反而睡不著……入侵者以一種扭曲的方式賦予我對抗的目標。結果現在他消失了。」

保羅抬頭望向灰色的秋日天空,被陽光照得瞇起眼。「所以在這之後,過了安然無事的幾週後,某個星期天下午,荷莉不知從哪打電話給我。我猜她從小道消息得知我好轉了,有去接受幫助,你懂吧?她問我最近如何,想不想喝杯咖啡,或許可以看場電影。你相信嗎?就像我們當初相遇的過程。她約我出去。回到過去的時光?」保羅微笑,搖頭道:「我說聽起來很棒,說下週二可以。」保羅沉默,似乎在小心挑選著接下來的用字:「……我掛掉電話,轉身,然後看到,在客廳中間地上:有一瓶白蘭地。」他嘲諷笑道:「未開封。」保羅用拇指背側揉了前額:「在這之前我已經戒了超過半年的酒,但我把它整瓶喝完了。」他瞥向我,察覺我批判的眼神。

他低頭看向路面:「因為它在那,所以我就喝了。」保羅說。「然後我就靈光一閃,覺得去察看入侵者的狀況是個絕妙想法。你懂嗎?只是去看看他怎麼了。我曾試著殺死他,就一次,結果是反效果。」保羅輕笑:「但我爛泥一樣的大腦有別的想法,我醉得要命,蹣跚下樓,把艙門打開,走了進去。然而裡面什麼也沒有。沒有箱子堆。沒有馬戲團軟骨功演員。什麼也沒。於是我走更進去,沿著迷宮一路走到最裡面的角落,發現那裡有……一個通道,挖穿地下室的地板,小到幾乎爬不進去。此時,我確信他準備繞路回我家,所以我瘋了。我爬回樓上,計畫要再次帶著手槍回來,天知道我想做什麼。」保羅開始加快腳步。

「然後我上樓……他在那裡。站在客廳的死角,就在酒瓶所在地。他用手遮住臉,像想玩躲貓貓的小孩,然後我終於他媽的注意到,他的左手小指從第一個指節被削斷了。」保羅舉起自己的手:「一切突然接上了。」他彈了個響指,意外地大聲:「我不知道為什麼,現在也還是搞不懂,但他與我相連結,相連在我的腦袋裡,唯一能阻止他的方法就是……」他沉默,臉色憂傷:「我醉得要命,完全無法好好思考。我爬上我的舊貨卡,從山坡上滑下來,開上七號公路,只顧一路往前開。開過老房子、經過商業區,然後繼續開。我很清楚目的地是哪裡。油門踩到底,終於覺得一切上了軌道,像整個人生中的每一件小事都是為此刻存在。你懂嗎?」

我沒有回話。

「所以我繼續往前開,開往懸崖,速度越來越快--像警匪追逐那樣快速轉過每個彎道--直到我尖叫著剎車,臉差點撞上方向盤。遠光燈照亮長長一段空曠的道路,投向鮑利角的觀景處。」他停下腳步、盯視前方,彷彿重回到卡車裡,正望著前方筆直的道路。「我再次打檔、踩下油門,輪子摩擦地面數秒後開始轉動,卡車衝向前,跑得比之前更快。直直衝向懸崖。城市的燈光在底下閃爍,照亮上方的夜空。我閉上眼睛。下一秒,我就將航行在空中然後--」

--他再次彈響手指:「一切停止於撞擊,我的頭往前撞進氣囊裡。可以聞到塑膠和酒和汽油的臭味。」他停下一會,眼神在前方路徑來回逡巡。「原來懸崖邊有裝護欄,」保羅說:「前保險桿掉了,我一路開車回家,到家時天已經亮了。」

「入侵者消失了。」保羅重新邁開步伐:「我關上艙門,幾年內都不曾回去過。即使到現在,我都還期待著他會從地板冒出來,但這從未發生。」保羅聳肩道:「聽著,我知道我說了很多話,不過重點是:我可以幫你把這東西轉給別人。」

我搖頭,懶得再跟他玩遊戲、懶得忙的團團轉:「就像你轉給我一樣?」

「我是說,雖然我不是有意的,不過,是的。或多或少。聽著,你不必現在就做決定。他走多遠了?」

「到樓梯頂端了。」

「可是還在地下室裡?」

「對。」

「有邀請客人來住嗎?」

「……有。」

「有把門堵住?」

「有。」

「很好,花些時間好好思考。就算他走出地下室,也有其他方法可以把他轉送出去。還有,如果在樓上看到他,別太驚慌。即使門被堵住,他也還是出得來,但最後總會回到起點。」

這些亂七八糟的自白都沒辦法解釋他為什麼會知道衣帽架的存在。我幾乎要被說服了,但很快打住心意。也許米契是對的,也許入侵者真的控制了保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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