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軒,你平常跟李政然都怎麼相處?」文森躺在沙發上,滑著手機懶洋洋地開口。
張軒手中的洋芋片頓時掉落在地。
「你⋯⋯問這幹嘛?」
「就只是好奇嘛。」
——怎麼可能只是好奇而已!少騙了!
張軒感覺如刺在背,下意識打直了腰桿正坐在文森腳跟旁。
自從他們在一起後,幾乎沒再提到任何與「前男友」有關的話題,不論是黎文蒼,還是李政然,張軒原以為那是刻意不明說的默契,但這條潛規則卻在今天被文森毫無預警地打破了。
張軒臉色發白地在腦中思索最適切的答案,卻看見文森撇起嘴角。
「不然換個說法吧,你不覺得你對我的態度太溫柔了嗎?」
「這不是很正常嗎?」張軒兩眼發直,「因為我⋯⋯我很喜歡你啊⋯⋯」
文森轉轉眼珠,發出思考中的沉吟 ,「所以你跟李政然交往也是這樣嗎?」
「這樣說起來⋯⋯我們以前經常互相叫罵呢。」張軒搓著下顎回憶,「不過那是因為我們當時在玩遊戲的關係吧。」
「遊戲?新接龍?西洋棋?」文森像是被勾起興趣般坐了起來。
「可能不是你想的那種⋯⋯」
「我要玩。」
「欸?」張軒打了個冷顫,「我覺得不要⋯⋯」
「我——要——玩。」文森用腳戳了戳張軒的肚子,那是他一貫發號施令的方式。
「⋯⋯」
張軒有股不好的預感。
#
張軒從來沒想過,自己重新安裝遊戲竟是為了他的血族主子。
看著重新找回來的遊戲帳密與角色選單,他真不曉得究竟是過去的黑歷史被挖出來比較可怕,還是文森帶著期待的興奮微笑比較可怕。
「先說,我也很久沒玩PVP了,可能會被隊友罵爆,你不要太在意喔。」
「好,能教我怎麼玩嗎?」
看著文森映著螢幕光芒的眼眸,張軒輕輕嘆了口氣,將視線轉回螢幕上。
「首先選擇角色⋯⋯排隊伍,對,很好⋯⋯」
「你先用右鍵點擊地圖到這裡,對。」
「然後那個是敵人⋯⋯不不不對,不要直接繞開,打他!」
「等等等等不要打了!快回防!」
「靠!等一下那人是怎麼走位的啊?你不要往草叢走,你用技能、快開技能!R!按R!」
「好了,不要再按R了,快走快走快走!」
「幹不對,你快⋯⋯等一下啦不能往那邊,幹!不對!我都說——」
文森面無表情地關掉遊戲,直接中離。
電腦前的兩人瞬間陷入一股生死交關的恐怖沉默。
「不玩了。」金髮男人語氣冷淡,「看電影。」
「⋯⋯是。對不起。」
#
於是兩人又回到沙發前坐好,只是這次的氣氛尷尬不少。
文森悶悶地打開電視遙控器,在張軒的大腿上翹著腳,但詭異的沉默仍在蔓延,電影的音效甚至更加凸顯這股彷彿空氣凝滯的氛圍。
——哇好棒喔,張軒,你徹底搞砸了呢。
張軒面如死灰地瞪著螢幕發愣,心裡極度不安。
他剛剛失心瘋的模樣肯定惹毛文森了,看得出來文森現在心情超級不好!
得想辦法挽回才行⋯⋯是要親手做飯嗎?還是要泡杯紅茶給他?不對,這次的危機恐怕不是這樣就能搞定,還是說,要一邊撒嬌求饒一邊爬到他身上⋯⋯
「張軒,可以再像剛才玩遊戲那樣對我講話嗎?」
沒想到文森露出認真的神情,再次對張軒拋出莫名其妙的要求。
「嗄?」
「怎麼了?」
「你不是在生氣嗎!我以為你⋯⋯在對我生氣⋯⋯」
「嗯,一開始是有點,但聽久了覺得蠻好玩的。」文森眨著大眼。從表情中確實讀不出憤怒或諷刺,看來他是認真的。
「我才不要。」
「再一次啦再一次。」
「靠、不要老是用腳戳我弱點啦!」
「⋯⋯」文森可愛的臉龐微微露出不滿,皺起細長的眉毛。
「怎⋯⋯怎麼樣?剛剛那樣說話⋯⋯」
「再來。」
「才不要!你明明就生氣了!」張軒害怕地環抱胸口,整個人縮成一團,「你到底在幹嘛啦!從剛剛問李政然的話題時就很奇怪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因為我想看看張軒不同的一面啊⋯⋯」文森困惑地搓著下顎,審視似地上下打量著張軒,「相處也好一段時間了,但你總是那麼熱情又直率,總覺得⋯⋯有點奇怪。你該不會也是容易故作溫柔的類型?」
「我、我溫柔不好嗎?」
「倒也不是,玩遊戲時的你簡直變了個人,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跟李政然那樣的相處方式,才算是你真正的模樣呢?」
張軒頓時全身僵直。
原來如此——他竟然又一次忽略了那沉穩表情底下的陰影——畢竟黎文蒼當時也是凡事順從人,卻將陰影埋藏在心底深處,或許是因為這樣,文森才會將相似的恐懼投射在他身上吧。擔心在一片癡心的柔情下,是否也掩蓋了其他的黑暗?
一想到文森可能仍對自己有所保留,甚至還藏著那麼一絲疑慮,讓張軒頗不是滋味。
「就算那是交心好了,我跟李政然之間仍然會結束,不就代表有些人交心了也沒有用嗎?」張軒雙手一攤,故意擺出揶揄的態度,「連這點也沒想到,虧你還是個人生經驗豐富的老傢伙呢。」
「等等,你剛剛說什麼!」
「老傢伙?」
「煩死了!別老是拿我的年紀做文章啦!」
文森忍不住紅著臉大吼一聲,才發現眼前的男人正咧嘴露出得逞的笑容。
他這才回過神來,瞬間明白張軒的意圖。
「張軒,你直接開大絕也太卑鄙了⋯⋯」
「什麼故作溫柔,這是我要對你說的話吧。」張軒笑著鑽進文森懷中,「感情這種事是互相的,如果無法對等,總是想著只拿出好的一面給對方看,當然會出問題嘛。就像有的時候我也會想看文森對我生氣的樣子,那樣反而會更有安全感⋯⋯」
「等下,你M的程度開始讓我有點害怕了。」
「不是啦!我只是覺得……只要是真心為了對方著想,不管怎麼相處都會很幸福吧?我我我是這個意思啦!你明白我想說的吧!?」
「不明白啦!」文森故意翻了個白眼,咬牙伸手輕捏張軒的臉頰。
然而他內心十分清楚,張軒說的是對的。
無論是拘謹地拿捏關係也好、激情地展現自我也好,真正屬於彼此的相處模式,必須由他們自己去嘗試才知道。如果張軒口中的「對等」不會改變的話⋯⋯只要抱持著這樣的想法,或許他們就能安心地前進了。
今後不管是怎樣的裂痕,都能勇敢地修補起來吧。
文森感覺胸口湧上一股暖意,促使他捧起張軒的臉頰,落下無數個吻。
「⋯⋯怎麼了?」張軒又驚又喜地望著文森,彷彿搖著尾巴等待獎勵。
「要不要一起玩完剛才那場遊戲?」
「這、這就不——遊戲的事還是忘了吧,請把那個當作我的黑歷史封印起來,拜託了。」
文森撇起嘴角,「我以為你喜歡這種羞恥PLAY?」
「誰會喜歡啊!」張軒紅著臉,下一秒卻將臉頰埋進文森頸間,有意無意地瞥向臥室,「但是⋯⋯如果⋯⋯是在⋯⋯那裡的話。」
「我有個提議,」文森笑得曖昧又危險。「自己到電腦桌前脫下褲子,怎麼樣?」
先不提相處模式有沒有改變⋯⋯
這兩人從此開發了新玩法倒是真的。
(日常番外,完)
本來想接著這股氣勢寫肉的,但我的手手被截稿日壓得太沉重了。
總之抽空寫了點短篇,作為給讀者的小獎勵,順便補完正篇跟附錄小冊之間的小日常。
希望大家喜歡^A^/
如果對柯爾比x童童這對有興趣的話也歡迎留言,我自己是私心很想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