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亞斯聯合大教國——由信仰不一的國家集結而成的聯合國度,故得此名。然而儘管信奉的對象各異,或是極光之境的奧丁、或是奧林匹斯的宙斯,但教國的子民皆猶如被其刻印般,那信念、概念鐫刻於內心。
那即是對「真神」的絕對而唯一的信仰。就算尚有膜拜其他的神,但對他們來說那都是至高無上的「真神」下的使者,對此觀念甚而有排斥異己的程度。
但莊嚴而崇高的神城,在諸神黃昏與其後的事件歷經多次風浪打擊而衰弱……
而由總召「世界樹」尤克特拉希爾擬定的義勇軍計畫「四國出使」的第一階段選擇,梵亞斯即名列其中。
相較於友好的南方沙國,梵亞斯的立場不明再加上先前透過「獨眼烏鴉」嘉德布蘭卡帶回的情報,似乎有了超乎意想的巨變。
奧菲斯在自己的房內靜靜閱讀諸般訊息。
烏鴉遠渡西方聖境的經歷與見聞,在此後襲擊嘉德、以及禁衛軍隊長的伊絲席那的狼國刺客,還有吉埃伯隱隱醞釀的事件徵兆和位在北方不可忽視的警示……
在行軍開始以前,那與四方相關的任務資訊亦傳達到了義勇軍全體手裡。
身為殺手的過去留下的習性使然,奧菲斯在讀取時也反射性地針對可能的敵人進行相關思考。
三女神的四災預言,他曾在梵亞斯開國君主留於世間的書籍見過相關的說法,還有世人對當中近乎遐想的詮釋,而奧菲斯亦據此對四災有自己的解讀。
四方任務所訴說的疑問或隱然吐露的陰謀氣息之中,讓他最在意的莫過於西方和北方。
東方大丹已是仇敵自不須說,南方吉埃伯雖說教團的存在耐人尋味,但情報稀少的現在那就猶如水中月般,捉摸水月只是徒勞。
而西方梵亞斯的變化使他份外注意,尤其是那即使是烏鴉也受到震懾的少女諾亞,再來北方的修格斯透露他知曉光之種的存在,就像在宣告阿斯嘉特裡存有內奸。
不過有人滲透不是身為士卒的他該擔心,義勇軍總召的尤克對此也做了相當防範,甚至在用以辨識敵我身分的卡片上還有著彷彿尋釁的宣言。
而奧菲斯被指派為行軍梵亞斯的一員。對此他沒多少感想,南方也罷、西方也好,他感覺無論是哪一邊,應該都能「聽」見值得此遭的旋律吧。
夜風搖曳,輾轉而激揚起的塵沙飄蕩之中。
到達了在諸神黃昏後脫離梵亞斯轄下的輾土城那時,馬匹上的奧菲斯瞥了聽說是被神城驅逐的流民。
流民一詞通常是指遭遇戰亂災禍,然而他們流徙的理由卻是「歧異」,被視為異教徒而遭流放。
這就是梵亞斯對異教徒的作法,說好聽點是堅毅的虔誠,反之則是不容歧異的傲慢。他心想。
同時,他也回憶起了烏鴉的情報中,那聲稱梵亞斯是方舟重鎮的少女,還有展現強大武力疑似天使的女性,她對梵亞斯所形容的樂園、天國。
實在有趣。
信念和信仰都是一種依憑,差別只是在對象上而已,共通點是能夠腐蝕人心卻也能使人的心靈安定、堅強。
但無論是將自我引入盲目癡愚的深淵,又或者是促使凌越自我臨界點的雙翼,強大的信念都能奏出震撼內心的旋律。
而輾土城的城主招待的晚宴展開,奧菲斯本來想藉機和尤克與嘉德交談,詢問些事。
遺憾的是,最終只向尤克確認了關於希莉卡是不是能像選定質點者那般,在相應的對象之前而有所感知。
但尤克所言確有其道理,四災呈現的形式尚不確定,然而能得到一般人也能感應到那龐大的力量也是值得了。
至於本來想向嘉德打探,關於丹國那號稱紅舞的女子的事,再進一步詢問他是否還認識其他同等或更之上的高手,卻因為在宴會上尋不著他的身影,而算了。
畢竟想盡量掌握可能成為任務中對敵者的資訊,而根據擁有的情報進行臆想,或者是收集需求的答案,只不過是過去身為殺手的習慣罷了。
這終究非此刻的他的職位與責任。
從離開故鄉後,他所尋求的,始終是能撥動自己心弦的樂曲。
「希莉卡覺得這邊的東西吃起來怎麼樣呢?」淺藍色的雙目凝睇那種子,當中亦是不下於對神城一行的期許,那木然的少女就像一朵初綻的白花,潔白如雪,卻又如雲如霧飄渺,純潔心性而也未定。
在奧菲斯眼裡,那是一張正在書寫的譜。
而音符,正是「這個世界」。
現在的她的「譜」,她的自我尚未完成,她的本質就像其擁有之稱,世界的種種將成為決定其綻放時將是什麼身姿的光和風雨。
梵亞斯抱持的唯一而強大的信仰。
希莉卡擁有的空白而無限的意志。
堅不可移和尚在成長,絕對和無限,都相當讓那被血腥染遍的單調而無趣的心靈感到興味。
「相較他們,你們的『旋律』無疑是刺耳的靡靡之音啊。」
奧菲斯嘆息,眼前已是昏厥的一干人等。
此前,他和其餘被指定的人領受來自尤克的指示,調查輾土城內的教堂,理解是否有反對自由聯邦的人士,以及在這幾年人們的信仰是否有變移,進一步確認有無潛在的危險份子。
奧菲斯的能力是操控音波,不只是能夠干涉發出的聲音其振動頻率、振動幅度,本身亦擁有異常的聽覺,卻又能豁免超常聽力帶來的副作用,也就是不會被巨聲影響。
因此,調查的任務對他來說再簡單不過。
藉由異於常人的聽力,他捕捉到了教堂內部的議論聲,甚至秘密策劃襲擊義勇軍的也有。
因此,他運用異能形成次聲波,那在一般人聽域以下的振動頻率的聲音波動,很簡單地就剝奪了教徒的行動能力。
不費吹灰之力,他很快就完成任務。
眼見那在次聲波影響下昏眩的人們,他面露遺憾地呢喃道。「儘管在時間或者災難的消磨下無可厚非,但你們變調的心之旋律仍是讓人惋惜,已經乏味了。不過也是因此,那依然堅持不改的曲譜才更可貴呢。」
「但是……」男性在教堂的彩繪玻璃下低語著,月光自穹頂透過那繽紛而傾瀉,幽靜的空間內僅有那一束光明,在中心仰頭的他笑容上渲染了那清冷的銀白色。「變化也未必是不好的。」
「今夜的月,真是美。」
喃語著,興頓起,他取出懷中長笛,旋即便讓悠悠的笛聲和著清冷月光,蕩漾在已失初心的人們之間。
災厄將臨,於此之中,又有多少人能夠保持自己心裡的旋律呢?
而同時,又會有多少使人動容的嶄新曲目譜寫,在災殃帶來的痛楚裡應時而生呢?
那月下的笛曲,彷彿透露演奏者的期待而音色飛揚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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