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短篇』冷月中秋裡的嫦娥
井爵
2020/9/30創作
2020/10/1修改
「涼涼秋氣撫容顏,中秋佳節慶團圓。」
「淡妝輕蔑汝之言,豔抹胭脂賀有緣。」
「尋尋覓覓望千賢,回頭一媚眾生眼。」
「古來謠傳似虛言,冷月嫦娥盼還願。」
嫦娥姑娘每到中秋佳節,總是一個人孤伶伶地座落在霜月構成的冷凳上,哼著這首即興做出曲調。
她睜開已被月兒同化的雙瞳,棕色的右眸代表曾經身為人的證明,紫色的左眸是染上月的神韻。
縱使到了西元2020年的中秋節這天,她始終在期盼著,有個人或是某物,能夠將她從過往的束縛中解放。
「吶,小玉兒,你猜今年會有人或是神來到妾身的身旁嗎?」
嫦娥姑娘寂寞地梳著身旁的黃色小月兔,名為小玉的月兔則是擺著水汪汪的大眼,想要說些什麼卻苦於無法發出聲音。
聰敏的小玉看見愁眉苦臉的嫦娥姑娘,先是輕輕地用額頭觸碰著她的手指,然後興奮地在嫦娥姑娘的雙腳旁邊,先是順時針,然後逆時針方向不停的兜圈子。
「呵呵呵,小玉兒,你的一舉一動總是很討喜吶。」
嫦娥姑娘也逗著小玉玩耍,想要忘掉所有的煩憂。
「唉,自從離開大地後,竟然會投奔到如此荒涼的地方。」
「經過日日夜夜的洗禮,才驚覺到自己曾居住過的大地是如此的湛藍美麗。」
那深邃又無神的異色雙瞳,不經意地眨了又眨,從幾萬公里的宇宙中俯視著被蒼藍覆蓋的地球。
「一想到和后羿大人別離,心中滿是不捨。」
嫦娥奔月的傳說有好幾種版本,但是真相總是被以訛傳訛而消逝無蹤。
到底千年前,嫦娥奔月的真實會是怎麼樣的呢?
沒人知道也沒人瞭解,只有親身經歷過往的嫦娥姑娘,將真相埋藏在心的深處。
「小玉兒,奴家每天的閒聊對象就只有你了,哪怕是多一個人也好,只要有人願意傾聽奴家說說過去的故事,那奴家也不會再感到無聊與寂寞了吧?」
嫦娥姑娘非常渴望有個聽眾,就算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爾或是來自異鄉之地的旅人,能夠在聽完她的故事後,賞點掌聲。
倏得一瞧,嫦娥無意中瞥見有個影子從眼簾前急速飛逝。
「那是?」被勾起好奇心的嫦娥,以曼妙的步伐走到影子的墜落點。
「啊啦啊啦,怎麼又多了一隻可愛的小伙伴?」
嫦娥的異色雙瞳中映照出一隻全身蓬鬆,並且擁有時髦長角的小動物。
她伸出友善的雙手,小心翼翼地將這隻來路不明的生物捧在掌心,笑嘻嘻地摸著小動物的銀灰色長毛。
看著小動物舒服慵懶的模樣,似乎很享受嫦娥姑娘的溫柔撫摸。
「可愛的小傢伙,你也和妾身一樣,無法回到自己的家嗎?」
嫦娥姑娘喃喃自語,忽然靈光一閃,她將小毛球放在小玉兒的身旁,開始向他們倆訴說自己的過往。
「小傢伙,請聽聽妾身的往事,畢竟這裡只有你們倆,沒有其他聽眾了呀。」
「該從哪時候講起呢?有了,就從妾身與后羿大人邂逅的那一天說起好了。」
銀灰色的小毛球抖了抖惺忪的睡顏,露出一副相當期待的神情。
在數千年前的古國,因為十個太陽環繞在地球周遭,造成大地乾裂河水枯竭。
人們苦於過度躁熱的驕陽荼毒,直到被稱為后羿的神射手出現,替人們射下九個太陽,才讓地球的溫度恢復原始的平衡。
神射手后羿被人們奉為英雄,享盡榮華富貴,卻遲遲無法填補內心的空虛感。
到此為止,是人們耳熟能詳的傳說故事的開端。
「后羿大人呢,是一位溫柔且開朗的男人,妾身永遠忘不了與后羿大人邂逅的那一天。」
某日,衣食無缺的后羿,為了彌補精神生活的匱乏,打扮成平民百姓的穿著,來到熱鬧的市集中,體驗所謂的庶民生活。
「那位嬌滴滴的姑娘是誰?」后羿出眾的眼力,在人群中物色到了仍是庶民的嫦娥。
嫦娥抱著琵琶琴,彈奏出唯美動聽的樂曲,靠街頭賣藝為生。
雖然圍觀人們很多,卻都吝於施捨。
在激昂的樂曲結束後,從人群中傳來難得一見的掌聲,后羿大方的掏出一大袋金幣,呱呱墜地的響聲並沒有打斷后羿與嫦娥的四目相接。
「妾身那時候才得知所謂的一見鍾情,並且知道后羿大人貴為拯救世人的英雄,與妾身這種出身卑微的小女無法成為眷屬。」
「但是后羿大人那熱情的視線,充滿自然奔放的魅力,讓小女瞬間墜入愛河之中,久久無法忘懷。」
在不被眾人祝福的情況下,后羿堅持迎娶街頭賣藝的嫦娥,每天都對她疼愛有加。
「嫦娥,今天要告訴妳一件事,我並不是這個星球的人。」
「唉?」嫦娥以為夫君后羿對她開玩笑,只是笑盈盈沒有多話。
「你們人類對地球之外的認知還太淺薄,我是從地球之外的世界來的。」
「這句話,妾身豈可當真?」
「想想看,要射下九個烈日的技術光憑地球現有的兵器是辦不到的。」
「我之所以能解決那九個異常的太陽,全都是依賴來自我的母星的巨型太空船,發射行星破壞砲所致。」
「然而我身為人形,卻也具備和人類溝通的語言,這一切都是母星的科技所賜,與妳的邂逅並非偶然,而是預知水晶告訴我的結果。」
「后羿大人,您還好吧?讓妾身摸摸額頭。」嫦娥聽的一頭霧水,以為后羿發燒了。
「不用害怕與疑慮,今天要告訴妳的事情,是我已經決定將妳帶回母星,在那裡我們倆可以無憂無慮的過日子。」
「后羿大人……你要拋棄你所拯救的人們,離開這片美麗又豐饒的大地嗎?」
「是啊,因為地球的劫難已經解除了,我也沒有理由留在這裡。」
「跟隨我回到母星,那裡的人們很樂意歡迎妳這樣賢淑的女性。」
「這……。」嫦娥姑娘覺得后羿異想天開,起初以為是逗自己開心的玩笑話,想不到后羿的眼神異常認真。
「后羿大人,請容妾身再三考慮。畢竟養育妾身長大,能與后羿大人相識相戀的這顆星球,毫無疑問的是妾身永遠的歸屬。」
「不要緊,不用急著給我答覆,妳儘管考慮清楚。」
嫦娥考慮了好久好久,對地球的環境依依不捨。
后羿雖然口口聲聲勸她一起離開,卻很有耐心的等待嫦娥的答覆。
在秋高氣爽的夜晚,嫦娥望向天上渾圓的冷月,偷偷許了一個心願。
第二天,嫦娥在后羿熟睡時靜悄悄的起身,來到后羿平時放置水晶的箱子前。
箱子被嫦娥纖細的手指輕巧的打開,裡面的預知水晶突然散發強光,彷彿識破嫦娥的舉動,想要告知后羿一樣。
「噓。」嫦娥用白晰的臂膀抱起發亮的水晶,吃力的走到外頭的水井。
噗通!預知水晶在嫦娥的投擲下,墜入井中。
「后羿大人曾經說過,他的決定都依賴這顆水晶。」
「只要沒了這顆水晶,后羿大人也會打消回母星的念頭吧?」
天真的嫦娥當時並沒有想到,她的舉動會毀了整個地球的生態。
預知水晶靜靜的沒入井底,開始改變了地下的水質。
水晶所散發的異樣強光是一種輻射,開始污染水中的微小生命。
而靠著吞噬微生物為食的魚兒與蝦蟹,也逐步遭受污染。
透過食物鏈的放大效應,終於殃及整顆地球的無數生命,那源源不絕放射的水晶光線,讓大量的生物開始突變,化為傳說中的魔獸。
在后羿意識到情況已經相當危急的時候,他再次接下討伐魔獸的任務。
嫦娥起初不明白地球的生態環境怎麼突然惡化,後來在后羿的追問下,嫦娥鼓起勇氣告訴他自己的所作所為。
「抱歉,是我太心急,想要帶妳回到母星,才會讓妳釀下大錯。」
「別擔心,我還有方法可以拯救這顆星球,就像我當初解決九個烈日那樣。」
「后羿大人……妾身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不該苟活!」嫦娥在聽了后羿解釋水晶的危害後,相當自責,想要自刎。
「且慢,這一切並不只是妳的錯,我也有責任。就讓咱們倆一起承擔這個過錯,好不好?」
「嗚嗚,后羿大人。」嫦娥羞愧的點點頭。
「嫦娥,妳仔細聽好,要解決這麼大量的魔獸肆虐,我必須再回到太空船上,啟動殲滅性武器,可能需要一段時間,妳能先和大家一起去避難,等我回來嗎?」
「嗯!妾身一定會等您回來,請您救救妾身所愛的地球。」
語畢,嫦娥目送后羿高大的身影,忍受日以繼夜的孤寂等待。
「后羿大人……您哪時候才會回來呢?」
不知道過了幾年,后羿始終沒有回來。
雖然地球上的魔獸數量也逐漸減少,嫦娥明白那是后羿的功勞,但是相思之苦再次讓嫦娥無法忍受。
「皎潔的白月啊!那天妾身向您許下的心願,是否能夠兌現了呢?」
嫦娥在某日的月圓時刻,再次向冷月許願,希望后羿能夠回到她的身旁,永遠不要離開。
斗大的月並沒有加以回應,冷淡的月光灑滿嫦娥所在的荒原,原本翠綠的大地在魔獸的肆虐後已經化為灰土,嫦娥自己一個人在沙塵上走著,步履闌珊。
「是嘛,果然天神發怒要懲治妾身的貪婪願望嗎?」
嫦娥絕望的仆倒在地上,灰頭土臉的她仍然不死心的到處尋找有關后羿的蹤跡。
「后羿大人,不要離開妾身,沒有您在的日子彷彿讓妾身墮入煉獄般難熬啊!」
嫦娥的哭喊始終是這麼的無力,在嫦娥哭到沒力氣發出聲音後,她一愣一愣地癱軟在一個奇特的地方。
一片灰泥,絲毫沒有任何生命的大地上,唯獨嫦娥的淚珠滴落的地點,長出了鮮嫩的植物幼芽。
嫦娥對眼前的現象感到又驚又喜,雙手捧滿了淚珠,到處揮灑。
果真被嫦娥淚水滋潤的大地,又重新恢復生機盎然。
嫦娥很感激眾神賜予的奇蹟,並且認為這是自己贖罪的時刻,毫不保留得將自己對后羿的思念盡情揮發,連續大哭了三天三夜。
到最後,嫦娥因為長時間哭喊,沒有補充適量的水分而失去嗓音,並且虛弱的躺在吸收淚珠而成長的林木之間。
『這樣,是不是就能見到后羿大人了呢?』
嫦娥在結束生命前,不斷在腦海中盤旋著后羿的英姿與笑容。
在嫦娥冰冷的遺體上,有一道翡翠色的強光瞬間將嫦娥吞噬,嫦娥已經死去的細胞開始活化,彷彿讓她衰老的面容重生。
「唯獨靈魂無法再生呀。」后羿在太空船上,不斷朝著嫦娥所在的位置照射治療用的光線。
如同后羿的喃喃自語,人死後的靈魂是無法再生的,就算嫦娥的肉體能夠活過來,但是她會變成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那麼,將我的靈魂分一半給嫦娥,給我最愛的女人。」后羿做出了相當危險的決定,走入船艙內的一個特殊的房間中,將自己的一半靈魂分出來,植入嫦娥正在復甦的身體中。
「這麼一來,她將保有和我一起的回憶,並且擁有長生不老的體質。」
后羿滿意的看著從林間緩緩醒來的嫦娥,打開艙門迎接嫦娥的到來。
「后羿大人。」復活的嫦娥淚流滿面的抱住后羿。
「抱歉讓妳久等了,因為要驅除地球上所有的魔獸所花的時間和動力比想像中的多,所以太空船已經無法再回到我的母星了。」
「不要緊的,只要能和后羿大人在一起,不管哪裡嫦娥都能接受。」
「那麼妳能再答應我一件事嗎?」后羿的神情黯淡,身體也逐漸衰老。
「后羿大人!」嫦娥痛苦的看著后羿,后羿仍然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臉。
「不用擔心,只是我將靈魂的一半分給妳,會讓我陷入沈睡,加上太空船的動力也不多了,只能就近停靠在附近的星球上。」
「就停靠在這顆美麗的衛星,被地球人稱為月球的地方吧,然後將我的身軀安置在太空船內,時機成熟後,我自然會醒來。」
「到時候,再一起想辦法回到美麗的地球,好嗎?」
「好的,后羿大人,不管等待多久,妾身都不會後悔。」
是的,這麼一等就過了幾千年,后羿始終沒有甦醒,而嫦娥因為漫長歲月的等待,已經心灰意冷。
「后羿大人,就算我們回不到地球了,這裡還有兩個小伙伴陪著我,雖然沒什麼聽眾知道我們的故事,但是今天又是咱們來到月球的這一天。」
「這一天似乎在地球上的人們有特殊的稱呼,叫做中秋節喔!」
「唉?」嫦娥望向聲音的來源,這隻銀灰色的小動物忽然開口說話。
「真是的,小毛球會講話就早說,為什麼要聽完我的故事才突然說話呢?」
嫦娥將銀灰色小動物抱起來,搔搔他毛茸茸的肚皮。
「呼呼哈哈哈!俺可是地球人派來偵察月球的太空動物,想不到能在這裡聽到嫦娥奔月的真相,不枉費俺大老遠特地跑上來啦!」
「地球的人們過得還好嗎?地球的文明已經發展到什麼地步了?」
「嘛,俺可是被地球人改良過的魔獸後代,地球的文明歷經千年後,已經進化到準備移居外星的程度,當初你們所乘的太空船,也有工具可以修好喔!」
「跟俺一起回去地球,向大家說明你們的故事,肯定會有很多人願意幫忙的喔!」
「但是后羿大人還沒醒過來,妾身不能拋棄他一個人離開這裡。」
「唉?小玉兒你想說什麼呢?」
月兔小玉一直用鼻子輕觸嫦娥的腳,並且蹦蹦跳跳的要嫦娥走到太空船停泊處。
「他說:『有驚喜要讓妳知道喔!』我們走吧!」銀灰色小動物就像是隻長角的天竺鼠,用短短的四肢跟隨在疑惑的嫦娥與帶路的小玉身後。
嫦娥走到太空船停放的位置,小玉在艙門打開後衝了進去,嫦娥也緊張地進入。
「讓妳久等了,嫦娥姑娘。」
這熟悉的音調與高大威武的身影,等了幾千年的他終於醒了,也敲響嫦娥心中的期盼。
「歡迎回來,后羿大人。」嫦娥再次熱淚奪眶。
兩個身影甜蜜的依偎相擁,銀灰色的長角天竺鼠與玉兔也開心的在兩人周遭打轉圈子。
嫦娥奔月的故事也許有很多種版本,但是為後世流傳下來的淒美傳說也成了中秋節的由來。
中秋節呢,是人們為了紀念嫦娥與后羿夫婦射下烈日與掃除魔獸的功績,希望有天他們回到地球時能夠與人們團圓的一種紀念。
「不過后羿與嫦娥的故事,在見證新時代的來臨後才正要開始呢!」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與小玉和小毛球乘著人類修好的太空船,朝向未知的宇宙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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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中秋節快樂!
這篇是昨天想說要慶祝中秋節臨時趕出來的文章,加上睡不著,因此有腦洞大開的劇情! XD
希望大家中秋節都能快快樂樂的度過,接下來我要先去休息,
再繼續完成怪物與少女,星期日見啦! 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