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亞端著下午茶進入室內,看見眼前的景象,他愣住好一會:「阿勒特大人……呢?」
忙裡偷閒,忙裡偷閒。阿勒特這下可樂的,他最討厭處理不重要的繁文縟節,趁著下午茶時間趕快逃出幻界,省得喝完茶就被抓回去工作。
雖說偷閒,今天還是有預定的,阿勒特心想,先去處理人口販子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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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箱箱來自遙遠星球的巨大載體相互堆疊,兩名負責處理的能源體清點貨單。
「人魚,是吧?」其中一人翻翻檔案問道。
另一人回應:「對,總數三萬尾。」
「這些畜生還真能賣,就是有人花大把能量也想入手。」
「神界多管閒事限制販賣,蘭絲大人又不插手,所以才需要我們這種傭兵啊,有錢拿不好嗎?」
「大丈夫怎能爽錢不賺?我就是……嘖嘖,也幹出興趣來……你懂嗎?」
「你想玩人魚啊?別啊,你敢染指顧客的東西?」
「哈,不敢。」他甩甩頭走回載體旁,準備搬運。「不跟錢過不去。」
「那真是太好了。」阿勒特突然出現載體上方。
「誰!?」
阿勒特透過高維度視覺看入表面漆黑的載體,一條條人魚緊緊塞滿載體,彼此間沒有任何移動的空間,不少人魚的鱗片滲出血水,與人類捕魚之行徑沒有不同。他突然有些煩躁:「我出你雇主兩倍,買下這邊全部人魚。」
「報上名來!」一人怒吼。「別想對這批貨出手!」
「我以為你們跟錢過得很去?」
阿勒特注意到兩人的心靈波動,是恐懼,不是對自己,而是雇主。
回過神,他才發現視線內只剩一人,另一人早已無聲繞到自己後方。不愧是S級傭兵,阿勒特心想。對方毫秒出手,阿勒特連分析對手的特性都懶,只是拿出古書,對著傭兵的方向打開內頁。「希望你喜歡看書囉。」阿勒特忍不住竊笑。
只是看到內頁,後方的傭兵立刻雙膝跪地,發出極其痛苦的哀嚎,靈魂一點一滴遭到粉碎。
「我說啊,你不覺得欺負生物很沒品嗎?」
「你做了什麼!?」另一名傭兵變得謹慎,小心翼翼保持距離。
「世界上有很多書可以讓人San值直直落,比方說教科書、英文字典、進擊的巨人、各種輕小說或者——一本破舊的古書。」
傭兵不再開口,而是轉而發動攻擊,來自低次元的點狀攻擊,數千萬的光點四處冒出,以阿勒特為中心射出強烈射線。阿勒特「閃入」其他空間,接著重新出現,猛的貼近傭兵:「你是光屬性的?真有意思,你在闇界絕對可以賣個好價格!」
傭兵熟練躲開,卻遭到某種不完整的東西纏住手腳,那東西的來源出自阿勒特——一條條不存在的假性觸手。
連使用觸手都懶的阿勒特半召喚出假性觸手,緊緊纏住對方:「你的雇主是誰?」
傭兵沒有回應。
於是他讀取對方心靈。
搞了半天,傭兵也不曉得雇主身分,只知道對方權力很大。找不到答案,阿勒特只好先收下一箱箱人魚,把傭兵賣給闇界之中以殘暴出名的「鮮血女王」,並記下「查清人口販子的幕後主使」。暫時沒事做的阿勒特,突然想去某個地方走走,那裡以「人類」這種生物聞名。
離開前,他將人魚交給「道德專員」王者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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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全世界的恨意都塞到一個人心裡,會是怎樣的狀況?她是否還有活下去的動力?阿勒特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畢竟,他很高興自己不需要動腦思考這個問題就有答案,但答案來自活生生的「人形恨意」。
「影姬……赤月同學……等下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一位年輕的少女詢問。
另一名少女的朋友附和:「我們有多買票……一、一起去看好嗎?」
兩人與影姬保持一段距離,隔著空氣也能感受熾熱的不耐。影姬長長的頭髮幾乎遮去半邊臉,極其蒼白的面容令屍體相形失色,重重的黑眼圈與死白的雙唇,她看上去是具屍體,某種程度上,她也希望如此。
影姬瞪著兩人腳下的地面,這已是她的全力。她冷漠開口:「我不想去。」
「是、是這樣啊?那、那我們下次再找妳,可、可可可以……嗎?赤……月同學?」
「再說吧。」影姬別過頭快步離開,她用力抓住自己的手腕,努力克制那股衝動——我的神大人死了,憑什麼妳們這些蛆螻還活著?
影姬以最快速度回到單人住處,她衝入浴室,脫光衣物,打開冷水,希望藉此轉移注意力,她瞟一眼牆邊的溫度計,零下6度。
離開浴室,她裸身走到書桌旁,拿起紅色大衣裡的一封信,用力聞信上殘留的味道,默默低語:「沒有病的世界才是最好的世界……那麼您又為何不帶走我……?為何逼我活下去……?為何奪走我和您唯一的連結……?」
阿勒特聽著影姬的低語,心裡有些不捨。不想以能源體的身分介入,但卻想介入,這點,他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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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影姬在大學校園裡獨自吃午餐,戴著耳機,她身上散發的強烈憤恨,別人也很識相,沒人敢搭話。她注意到有個沒見過的臉孔,那個人有頭金髮,看上去不是大學生。
下午微積分,影姬照慣例翹掉,反正她都精通了,一個人跑到學校屋頂。每每想往下跳,大衣裡的那封信就令她無法自我,她想遵從他的意願,好好活下去,但她做不到,她不願意也不可能願意。
「以下兩點都是對的,」阿勒特默默出聲:「自殺不能解決問題,自殺能解決問題。」
影姬沒有回頭,她又感覺心中那股與人接觸時的煩躁與憎恨,於是別著頭往樓梯快步走去。下到一樓,她打算直接回家,不想管傍晚的高階編碼課,要當就當吧。
「某種程度上,殺掉小孩可以預防悲劇,但,殺戮過程不也是悲劇嗎?」阿勒特靠在樓梯牆邊。
影姬定在原地,她的眼神不再憤怒,而是強烈專注——什麼人?頂樓到一樓,怎麼做到快速移動的?
她下意識使用不復存在的精神力,身體肌群進入緊繃的備戰狀態,手伸入口袋,摸到美工刀,嗯,總好過沒有,她想。
幾名學生經過影姬與阿勒特,她向後退開,人群離去,阿勒特也早已消失。影姬快速綜合眼前景象並進行判斷,認定是幻覺,便收起美工刀,回到住處。
打開門,一陣食物飄香,她認出是牛肉麵,小心翼翼走入廚房,看見阿勒特正在烹調。她甩出美工刀片,直直朝阿勒特脖子刺擊——刀片立刻斷成數片,劃破空氣,其中一片飛向影姬瞳孔,阿勒特以手抓住。
「關於我們『這種人』,妳只需要知道,至少是美工刀殺不死的。」阿勒特張開手,露出美工刀片,手上一點血漬都沒。
他將牛肉麵端上桌,示意影姬就坐,她照做了,卻沒動筷。
「不餓嗎?」他問。
影姬,不發一語,放鬆全身肌肉,連表情都全部抹除,像個斷線的人偶,與先前的強烈殺意形成對比。
阿勒特不明白轉變的原由,但很快便意識到,令他不舒服的事實。
「呵,等什麼?先姦後殺還是先殺後姦,都隨你便。」影姬笑了,笑得十分空虛。
阿勒特皺起眉頭,他終於察覺到真相。
反抗?影姬為什麼要反抗?
世界還有值得她反抗的理由嗎?
她不需反抗。
她還有什麼能失去的?
我我我我我只是想寫阿勒特跟影姬而已,說好不催稿的喔!!(゚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