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並沒有讓我感覺意外,依照地球上的經驗,反而覺得這樣才合理。
在核分裂的原理被發現之後,世界各國無不想方設法發展核武。雖然誰也不會真正去動用,但是都知道:「有了這玩意兒,不管我再怎麼倒行逆施,也沒人敢來拼個魚死網破。」
如果有哪個國家聲稱:「我們絕對沒有興趣發展核武。」那麼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說謊」。
如果經過相當程度的搜證,卻找不到這個國家發展核武的跡象,那麼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真的很會藏」。
如果這個國家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沒有發展核武,那麼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其他強權威逼所以不敢亂動,而且發展核武的必要物資也被人控制住,無法自由取得。」
可是在亞特蘭斯所看到的歷史中,二十三區這個上古精靈強權在當時算是數一數二,根本沒有人能阻擋得了,那他還有什麼理由不去研究這個深具威脅的東西?
二名精靈站到我身邊,跟我一起望著廣場,說道:「朗基努斯雖然不是他們所製造,但是他們也研發出不少危險的東西。在星體撞擊之後,我們還是經常通過蟲洞前往那些荒蕪之地。有一部份原因雖然是試圖再回收一些遺物,但是最主要的理由其實是去那邊進行實驗。」
頓了一下,他們接著說:「見識過朗基努斯的可怕,我們不敢在生命樹的附近,或是存在任何生命的地方測試這些遺物。所以那些已經沒有生命存在的區域,就被拿來作為試驗的場地。先前我們二個好不容易才排到一段時間、被允許在第七區進行研究,沒想到會接收到求救訊號,於是把你接引了過去。」
我心想:「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如此湊巧、正好遇到那裏有人。原來一直都有精靈在那邊進行研究,就算沒遇上這二位也會遇上別人。」
只聽到他們說:「他們對那種黑色氣體也進行過深入的研究,但是中途就放棄了,沒能順利把它製造成武器。不過倒是製造出一些奇怪的東西。」
這話引起了我的興趣……我感覺到這就是這二個精靈的目的,但還是忍不住問:「哦?什麼東西?」
他們齊聲說:「我們帶你去看。」然後領著我走進廣場。
裏頭的精靈依舊忙著研究、完全無視我們的存在。一直走到廣場的核心區域,才有人出聲說道:「那邊是禁區,沒有得到許可不能擅入。」
我身邊的精靈回答:「這位是看守者選出的劍聖,院長已經許可他動用學院的一切物資。」
剛才出聲警告的精靈微微皺眉,低頭在卷軸上比劃了幾下,然後說:「嗯……確實有這封通知,那就請進吧。」
說著又在卷軸上比劃了幾下,然後對著我們前面又虛點了幾下,我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只覺得他煞有介事的模樣有點滑稽。
他對著我和二名精靈微一點頭,就繼續去忙他的事。身旁的精靈說:「走吧。」
我心裏暗想:「看來這裏連一般的高等精靈都不能隨意進入,這二個傢伙一定是聽到院長說『可以動用一切物資』,所以才會慫恿我帶他們來。」
不過人就是這樣,越是被禁止、越是需要特別條件才能去的地方越覺得稀罕,我也很想見識見識連他們平時想看都還看不到的東西。
可惜的是,這只是一種心態而已,真的到了這種禁地,往往都會覺得跟期望有落差,而覺得「不過如此而已……」。
這回也不例外,進來之後只看到六個台座,各擺著一樣不知名的東西……其實我剛才在外面就看見了,靠近過來並不覺得有什麼特別之處。
可是那二名精靈卻面色凝重的各站到一個台座旁,同樣在空中虛點了半天,好像在操作什麼一樣。過了半天才喜逐顏開的說:「成功了!」
我狐疑的看了他們一會兒,才想起過去在月映城的經歷,這裏想必也有命能構成的標示或結界,只不過我看不見而已。
其中一名精靈興高采烈的把我拉了過去,指著台座上一個奇形怪狀的金屬物品說:「你知道開啟蟲洞的基本理論,有很多是他們提出的嗎?雖然那時只是一些未被證實的假說而已,但是他們也考慮到如果這些理論成真,敵人可能利用蟲洞自由滲透或入侵他們的家園,所以開發出這個裝置。我們研究之後覺得十分訝異,他們明明連理論都還不完備,卻能製造出干擾蟲洞開啟的裝置。可惜需求的命能太大,還有改良的空間。」
我心想:「嗯?這東西說不定能反制精靈魔法,而且可以用來阻止看守者,只是不知道命能的耗用大到什麼程度。不過這世上的事情,破壞總是比成就來得容易,打通蟲洞應該比阻止它開啟困難得多。」
另一名精靈一直心癢難搔的在旁邊想要插話,聽到這個精靈講完,立刻就把我拉過去他那邊,指著他面前台座上不知道什麼材質的圓環說:「你看這個……」
他跟我要了顆彈丸,然後用手指將它彈射過去,那彈丸原本速度很快,可是一經過圓環上方立刻靜止、垂直掉落。這個現象令我十分好奇,可是還等不到我發問,他就搶著說:「這裝置可以用命能將動能抵消掉。我們研究了好久才發現它的功能,可是直到現在還不了解其中的原理。」
我打趣的說:「如果早點發現的話,說不定就可以用它來對抗星體撞擊了。」
我原本只是想到利用生命樹汲取命能,再配合這個裝置,就可以讓精靈星免於滅亡,所以隨口說出。沒想到他二人卻同時瞪大了眼睛,然後緩緩轉頭對望,一副到現在才想到這一點的樣子。
回頭想想,如果上古精靈能夠互相合作,而不是無意義的爭權奪利、各自隱藏尖端科技,或許很多災厄都能平安渡過。 你爭我奪的結果, 最後卻是一起淪亡, 真的有誰贏得了什麽嗎?
我為了緩和氣氛,指向其他幾個台座,笑著問:「這幾個又是什麼偉大的發明?」
他們二人似乎還沒從打擊裏恢復過來,有氣無力的說:「不知道……那幾個到目前都還不知道用途……」
其中一名精靈伸手向我左邊的那個台座一比,說道:「在他們研究變質命能的機構中,防衛最森嚴的實驗室裏面,只有找到那塊礦石。經研判應該關係重大,但無論怎麼研究都沒有結果……材質雖然前所未見,但就只是一顆石頭而已。」
他們似乎沒有要帶我過去進一步解說的意思,不過對我而言並不是什麼問題,因為我不用像他們一樣操作半天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看起來真的就是一塊普通的石頭,不過體積大概有二、三顆籃球加起來那麼大。形狀略呈橢圓但不太規則,而且有稜有角。其中一個角落有被削切過的痕跡,附近還有些小小的石礫碎屑。很可能是被帶回來這裏之後,被取走一點樣本去進行檢測。
出於好奇,我還是對他們說:「可以讓我仔細看看嗎?」
一名精靈過去進行操作,然後手一擺、表示:「請自便。」
我湊過去來來回回繞了幾圈,把這顆石頭的每一寸都仔細察看過一遍。然後塞了顆軍糧到嘴巴裏, 藉由不斷流入的命能施展全知全覺,但是依舊沒有發現任何異狀。就像他們所說,這就是一顆石頭而已。
真要說有什麼特別之處,就是它的材質乍看像石頭,遠看像金屬,近看又有點像木頭,上面的節理跟木頭的紋路有幾分相似,實在辨認不出到底是什麼所構成。出於好奇心,我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捏起一小塊掉落在台座上的石礫,湊到眼前詳細檢查。
二名精靈原本失魂落魄的站在一旁,這時卻不約而同的「啊!」的驚叫了一聲。
我嚇了一跳,以為這裏的規矩跟觀賞展覽一樣,只能看而不能動手。不過我也是以為院長已經授權,所以才會擅自拿取。
我趕緊把小石礫放回台座上,向他們哈腰道歉,他們卻搖了搖頭,說道:「我們沒想到你會伸手去碰,所以沒有提醒你,這東西……有點麻煩。」
「麻煩,什麼麻煩?該不會有毒吧?」我心中驚疑不定,把右手拇指和食指舉到眼前,發現上頭沾到了什麼。仔細一看,材質跟那塊石頭一樣,只是看不出來到底是細微的粉末,還是像黏液一樣的東西。
一名精靈說:「這東西唯一的特點,就是一碰就會黏在皮膚上,而且怎麼洗都洗不掉,就算皮膚新陳代謝,它也會一直留在上面。」
說完,他也舉起右手,另一名精靈則是二手都舉了起來。這時我才注意到他們手指上也沾了這玩意兒,顯然也是手賤一族。
我有點擔心的問:「這個……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他們二個連連搖手,說道:「我們當初在搬運它的時候不小心碰到,都過了這麼多年,什麼事也沒有。」
我心想這論點頗有說服力,不過他們是精靈,他們沒事不代表我也能沒事。只是發在我身上的古怪事情之中,這應該是最微不足道的,我也就暫時不去作無謂的擔心。
奉陪了他們這麼久,我決定把話題帶回正軌,問道:「我需要盡快趕到舊帝都,不知道有沒有比較快捷的交通方式?」
他們對望了一眼,然後有點不懷好意的對著我說:「我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