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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話 星屑色的霓虹燈

作者:景恩│2020-07-30 18:31:46│巴幣:52│人氣:376
「那是,甚麼味道...好香...」
周拓哲少尉將泡麵的蓋子拉開,化學醬料和麵香完美結合的奇蹟的香味,擴散到了室內,令精神受創的如月.艾露西亞些許興奮。
「那是甚麼...?」
「泡麵啦,就是把麵條炸乾用熱水沖泡的食物。」
江未雪也對周拓哲開口「給他們吃吧。有點元氣也能方便行事。」

二十分鐘後,總算學會使用筷子的兩人,將一小碗泡麵吃完之後,似乎恢復了精神。
在那之後,江未雪也帶她們到洗澡的地方把身體弄乾淨。
而政府要求的訊問,軍官兩人也打算放棄,直接將人交付給本國來接待。
很快的,八月五日的下午,指示傳達了下來。
江未雪的排上全員給予榮譽假這件事讓其他排的弟兄相當忌妒,這裡也就不多提。
但是,光是讓周拓哲與江未雪兩軍官負責把如月.艾露西亞和莎爾米斯.艾特萊莉亞移送到台北,這點也太兒戲。
只不過畢竟是命令,那也只好從著辦了。反正不管怎麼樣到最後也都沒差。
「那麼,現在就告訴兩位明天的行程吧。」江未雪清了清喉嚨之後說開始說著:「0900起床、
0930用早餐、1230吃午餐,值得注意的是,這就是你們在聖伯蘭王國境內的最後一餐了。1400出發,1700到達聖伯蘭最東點的臨時港口並上船,1815用餐,1900用完餐後再次啟程,2302到達首都台北市,沒問題吧?」
「難以相信。何等精準的時間計算...」如月不禁發出了驚嘆,莎爾米斯心中也有同感。
「如果說科學是文明之父的話,計時器便是文明之母啊。廢話這麼多,還是因為有手錶的關係。」
「手錶指的是...?」莎爾米斯問道。
「是各種精密機械的結合體,將時間一分一秒的計算的機器。」
周拓哲又繼續補充說明:「在台灣啊,最便宜最便宜的電子錶,行進十萬年誤差不到一秒喔。」
「沒錯,和排副說的一樣。考慮到你們讀不懂阿拉伯數字,到時候給妳們的是一般的機械錶,我們姑且還是會教你們怎麼看的。」
江未雪做了一個漂亮的收尾。

西元二〇一八年八月六日十七時〇〇分
馬爾金半島極東臨時軍港

在愛莉礦山發現石油,姑且是五天前的事。由國家招募,來自台灣的探險隊,在進入愛莉礦山的礦坑探勘時,偶然發現了黑金--也就是石油的泉源。
造成的結果就是中油的股價飆升、鑽井器材也都慢慢在這座臨時軍港組裝了起來,向「千年不破要塞」愛莉絲特汀運送而去。也因此,在愛莉絲特汀的國軍有時也能看見工程車、砂石車、怪手在石磚道上行進,給他們添增一股不知該說是家鄉感還是違和感的微妙感受。
那些不時在愛莉絲特汀街頭出現的龐然大物,在當地居民的心中留下不小的陰影。如月她們直到今天第一次踏出愛莉河東岸的軍營、走到愛莉絲特汀街上之前,都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傳聞。而來到這座臨時軍港,更令她發覺那並非傳聞。
確確實實是來自異世界的台灣、驅縱著如此龐然大物的惡魔之邦,自己的祖國竟向他們發起挑戰?何等愚昧之事。
「殿下,我一直都不是很喜歡搭船旅行。」
「是啊。我也曾經在船上待過,實在是相當噁心...光是腳下是無數深的深水這件事就夠令人害怕,船卻還不時搖晃...」
聽著他們的談話,讓江未雪和周拓哲兩人偷笑了一番。
是時候讓他們見識文明的運輸科學了。
軍官兩人在港口下車之後,確實的感受到了本國的氣氛。不斷運作的怪手翻攪著土地,回想搶灘時的情景,已經大大不同,凹凸不平的海岸線開闢成了人工港、爛泥巴和礫石的岩岸也變成了水泥與柏油構成的地皮。預定在這裡建設的風力發電機組,更是已經慢慢看出雛形。
大小姐兩人在港口下車之後,感受到了的則是科學文明的強大...僅僅十一天,傳聞中景象極差的死土馬爾金海岸,成為了如此的文明之地。就彷彿到了未來一樣、到了異世界一樣。
「不是...這船...也太大了!」
如月和莎爾米斯面前的,是一艘巨大的遊輪。純白色的船體、雖說巨大卻又不給人帶來重量感,甲板上的鋁杆在夕暮下閃閃發光,高聳而通透的琉璃色船艙如同難攻不落的水上城池。
「太不可思議了,如此綺麗的大船,到底是如何造出來的?」
「如果您有興趣的話,到台灣再慢慢研究也沒關係。」
驚嘆的公主像是
不管是誰,穿越到異世界肯定也是這樣的感受。不論古代還是未來的景象擺在眼前,給了人的感受一定會是「這是哪個世界啊喂!?」。
地平線的那一方,已經慢慢變的黯淡,比起早前的炎熱天氣更多添增一分涼爽。
「排長好!排副好!請問這兩位是要人嗎?」
「沒錯。那麼,把那個東西給他們吧。」
「是!」
士兵從袋子裡拿出了兩支樣式單純的機械錶,再費盡心力教導她們使用方法之後,她們才算是稍有學成的將錶帶上手腕。在負責人員的導引下,如月和莎爾米斯兩位異世界女性,登上了來自台灣的遊輪。
時間已經快要到晚上,多虧了夏天,黑暗並未那麼晚到來。
在通往船艙的樓梯上,江未雪讓周拓哲帶著莎爾米斯先上船,留下如月來和她聊天。
「小公主,妳是怎麼看台灣人的呢?」
「我就不客氣的說了,沒問題對吧?」
「恩。把你所認為的,想傾訴的通通說出來。」
「台灣人是惡魔的蠻族、是聖伯蘭、王政府、王家的敵人...我曾經是那麼認為的。」一陣停頓,「但是,看見了短短十天裡,東都被改造成的風貌,還有和樂融融的台灣士兵、各式各樣了不起的機械,我開始覺得或許,如果當初和你們和平相處就好了。」
江未雪僅僅是心有所思的仰望長空,並沒有做甚麼回應。
「快要天黑了,我們不快點出發嗎?」
如月打破沉默。
「妳害怕黑暗嗎?害怕晚上?」江未雪的回應卻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晚上...平常都待在宮殿裡,晚上有光是正常的事,但是來到外界,不免會害怕...」
「這樣啊。那妳盡管可以放心了。」
「咦?」
「我一直覺得,現代人的生活是很得來不易的,但是卻又慣於將它們視為理所當然。只不過,你們自從進到東都之後,對現代文明慢慢萌生這件事的驚嘆,讓我更加確信那些是得來不易的。」
不給如月接球的空間,江未雪看著天空說:
「上了船之後,妳會更驚訝。下了船之後,眼前的景象會顛覆妳的思考。妳說過害怕晚上來著?但是我們的國家、還有曾經待過的時代,是沒有晚上的啊。」
「台灣過去的世界,是沒有日夜變化的嗎?」
「哈哈,那種事當然不可能。不過,」語氣稍作轉折之後,「我們的晚上,被無數的光輝給照亮,那是人類兩百萬年的智慧-也就是科學的光輝,或許妳在這艘船上就能看見了,但是在台灣看見的,卻會把你的身體從頭到腳給震撼一遍。」
不再是火焰,不再是煤油,也不再是蠟燭燈籠,而是確確實實的光熱轉換,帶給文明世界的福音的光輝。
上了船後,她看見的,是充滿了舒適、並且以人為出發點設計的一切,涼風迎面吹來,優雅的音樂奏響於這個空間。沒有任何一點與如月對搭船旅行的印象相符,航行中也完全不會有一點點不適應。她的害怕開始慢慢轉成期待,期待著到達台灣會看到甚麼樣的景色,期待著江未雪口中的將身體從頭到腳震撼一遍的,所謂科學的光輝。

「不好意思,有事情想提醒兩位。」一名士官長向如月與莎爾米斯開口,「待會用餐時間,會直接在船上用餐,用餐時間結束後也大致與到達高雄的時間相符。至於下船之後會看見的東西嗎,就要讓兩位自行去領會了。」
給了他們的餐點,是一九四九年之後,來自中國的人們在台灣創造出的美食-牛肉麵。
「牛的肉...簡直是把牛排隨意切塊,泡到湯水中,何等的奢侈...」
就像舊世界的中世紀一樣,牛肉做成的牛排在聖國是王公貴族才能享用的餐點,而台灣人竟隨便將牛肉泡到湯裡,令人咋舌。而且還聽說這樣的料理,在台灣是人人歡迎的佳餚...
「公主殿下,不只如此,這一條一條的東西,還像是之前的泡麵一樣,仔細吃還有麵包味!」
「啊...這可真是讓我越來越期待了。」將麵條咀嚼吞下,作為貴族的兩人的一舉一動都充滿禮儀、如此優雅,害國軍的官兵們都忍不住陶醉於視覺之中。

我在郵輪的甲板上,吃著不記得從哪裡帶來的棒棒糖,看著波紋編織而成的水面,正當遙遠的故鄉的高樓群與燈火浮現在眼前之時,聽見了熟悉的部下的聲音。
「報告排長,還有二十分鐘,就在高雄靠岸。」
「恩。知道了。」我忍不住還想和他多聊一些,自從今天中午出發以來就一直想問的問題。「周排副,你覺得,上頭做的決定是對的嗎?」
「不,排長,妄然評論這種事恐怕...」
「沒關係。作為你的長官的我會當作充耳不聞,作為你的熟人的我才會記得這些。」
只希望他能夠明白我的意思吧。
「好的,那麼,我就說了。」他呼吸一口氣,感覺這麼做就能把想說的全說出來似,「帶他們去本島的本意,大概就是希望讓他們體會台灣人的友善,還有台灣的先進吧。」
說完這些之後,他又像是想了什麼的繼續說:
「不過,台灣,尤其是高雄,剛經歷過七一七事件的傷痛,早就把所有聖伯蘭國民都當作敵人。雖然說軍事國家的聖伯蘭裡,沒有實際權力的公主還有他的守衛,根本就不可能有辦法主導與我們的戰爭。」
「也是這樣的呢,看得很透徹,賞你一百億分。」
「謝謝排長。」
恐怕那兩個人到了台灣之後,依然會被當成敵人看待,雖然說光靠他們的容姿就能讓一打酸民跪倒裙下就是了,但是作為敵國的王族和貴族,與對我國發動的戰爭行為和反人類行為畫上箭頭,也一定是沒辦法避免的事。
靠近了港口,隨著離開愛莉絲特汀而消去的網路訊號逐漸恢復,一接到4G訊號,馬上就收到一大堆有關高雄港口的訊息。
看來接下來是場硬仗。

船艙門,開啟。在我,如月.艾露西亞面前出現的景色,衝擊著我的感官、重構著思緒,讓人對眼前絢麗的一切難以啟齒。比起階梯下方的人群,更吸引人的,是遙遠的彼方,高聳入雲的巨石陣、規劃整齊且被白色光輝照耀著的住宅街、以及向四面八方延伸而去的道路網。
七月十七日時,我國的將士官兵向這座都是進發時,是懷著甚麼樣的心情呢?
當看見這裡的燦爛、光輝時,是怎麼告訴自己,繼續對眼前的國家戰鬥下去的?
我逐漸看了出來,那所謂的「巨石陣」才不是石碑,而是人們居住、生活、辦公的場所!同樣有著光輝、樓頂都有著刺眼的紅光,每一個高樓的樣子都不同。最中間也最高的高樓,彷彿張開雙臂懷抱這座大都市;有的磚瓦一塊一塊向上堆疊,有的則是被鐵架包覆、充滿著金屬感。
沒有魔法、沒有魔導器,那又怎樣?他們所使用的工具、器械,不與魔法關連,卻先進不知道多少倍。
與台灣的軍官所言相同,這些是「地球」的人類兩百萬年的心血結晶。然而,據那個星球的歷史,科學,也就是萬物的道理被重視也不過五百年不到。那個星球的人類,五百年便達成了聖伯蘭數千年的成就。然後,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我們的眼前。
台灣在那個星球,似乎是個不被列國承認的國家...儘管如此,以聖伯蘭的能力戰勝台灣人,是不可能的。
如果要讓聖伯蘭王國民幸福,那就必須讓台灣將聖伯蘭摧毀、然後將聖伯蘭改造成台灣。
當我想到這一步時,我便理解了這一切。台灣政府會將我作為王國對台歸順派的代表-也就是將我作為魁儡來利用,我無從抵抗。
然而,如果我抵抗的話,表面上是對王國忠誠,事實上是背叛了王國的民眾們。

我深刻明白,如月.艾露西亞,聖伯蘭王國加卡斯七世王的女兒,第一王女,必須作為聖伯蘭王國的歷史罪人。並且,我已經做好了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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