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基本上大部分的瞬間，梅倫都會心想：算了吧。就維持這樣也可以，普普通通的，像個正常人一樣。
包括現在穿上白色小禮服的這一刻。她不喜歡這種花樣，也不喜歡裙底會有蕾絲邊——而且蕾絲邊這種東西還會讓她想要立刻從窗戶跳到游泳池裡面，把自己溺死。
梅倫窩在自己房間裡的角落，她也不想管會不會把禮服弄髒。她覺得這真的是個很糟糕的主意——尤其是把婚禮辦在家裡，還邀請其他人來。
她無法面對萊登擅自邀來的其他同學，天啊。為什麼他們家要有室外泳池？
敲門聲響起了，簡直要刺破耳膜。梅倫嘆了口氣：「我等等就會出去了，萊——」
然後她看見埃琳走了進來，對方穿著淡藍色的迷你裙，看起來就好像在花叢中跳躍的小精靈：「小梅！」
梅倫在那個瞬間覺得自己每一個細胞都爆炸了，她緊張的將自己縮的更緊，如果可以挖個地洞的話，梅倫很願意這麼做。丟臉又羞愧的感情變成了過熱的血液在自己臉上不斷沸騰，她用手捂住表情，說：「妳不該這樣進來。」
「萊登請我來叫妳。」埃琳蹲下來，然後微笑著說：「我陪妳坐在這裡一小段時間如何？」
「不要。」梅倫低聲的說，她不斷想起告白失敗的那一天，她讀了那麼多年書，甚至自己的父親還選修過什麼莎士比亞戲劇課，但她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講不出來，她只是對埃琳說對方是個好人，而她渴望著能夠和她在一起。
「謝謝妳沒有推開我，小梅。」埃琳說，聲音放低了些，和屋外的歡呼和喊叫形成了對比：「但妳現在需要一個朋友，所以我會待在這裡。」
「妳不覺得我很奇怪嗎？」梅倫低聲的說，雖然這個問題她已經問了無數的人，也得到了無數否定的答案。
「不會奇怪啊。」埃琳說：「我之前聽過一個說法，小梅。妳絕對不需要一直強調妳喜歡我，而我拒絕妳。因為這樣就好像是在說妳在做錯誤的事一樣。」
梅倫有股衝動想要真的像埃琳講的那樣開口，但她吞了口口水忍住了。她感覺到埃琳的手伸過來，而她們五指緊扣：「妳就是個好好的正常人，妳們都是。」
梅倫抽開手，她重新回到抱膝的姿勢，說：「我知道，我知道。」
她想起母親，母親也是像埃琳一樣溫和的人。或許是因為她們是雙胞胎的緣故，所以母親總會非常顧及到梅倫和約瑟夫的需求有沒有公平被滿足。
只要她有的東西，約瑟夫也會有一份，就算自己根本不想要約瑟夫讀的書，母親也一定會買回來。
梅倫有時候會心想，她應該是憧憬著母親的樣子，所以也憧憬著埃琳，而後來這份感情就成為了愛，或許那是愛吧，她也搞不懂。
但是如果萊登能夠有這麼好的女朋友，梅倫其實也很願意退讓下來，只是她偶爾會偷偷哭泣而已。
「那要和我一起下去嗎？」埃琳站起身，拍了拍裙底，接著伸出手：「妳今天美極了。」
「妳，妳真的很……」她吞了口口水：「沒事。」
「哈哈，我也覺得我很棒喔。」埃琳說，而梅倫感覺手指被握的緊緊的，像公主一樣。
2.
像王子一樣。
佛瑞這麼心想，尤其是當他牽著大衛的手的時候，他會想到他們大學的時候，和海倫三個人一起坐在圖書館裡做作業。
說真的，大學有那麼多好回憶的事情，包括了和兄弟會的成員一起拼酒，然後醉倒在馬路上——佛瑞記得他們好像還曾經醉到有個人被車撞，從此狂歡的行徑就稍微收斂點了。
而他也記得大衛就坐在那裡，好像那尊與他同名的雕像，沒有什麼表情，做任何事都毫無生氣，連唸台詞的時候都好像要用手把他的嘴巴給撬開，才能勉強笑一下。
佛瑞心想也許自己從未喜歡過對方，只不過是因為好奇而接近，然後便覺得大衛實在很悲傷，整個人都散發著負能量。
活得沒有什麼意義，好像隨波逐流的草。那樣的模樣讓佛瑞覺得，他似乎有種義務要讓大衛快樂一點，如果可以讓這種富家公子感到開心，一定是件很有挑戰性的事。
然後事情就像這樣吧。他喜歡上了對方，那時大衛並沒有把他當一回事，而是到了好多年好多年以後，佛瑞偶然在畢業紀念冊上找到了通訊錄，而他致電過去問對方好不好，好像把那些關於是不是同志的尖銳問題都一筆勾銷。
而的確什麼都消失了，現在他們兩個都像是全新的人，普通，平凡，隨處可見。都有同樣辛苦的經歷，都會為了某件事而悲傷流淚。
「你不覺得穿西裝來醫院很奇怪嗎？」佛瑞說，一邊伸出手將大衛的領結給弄正。
對方看起來帥的不得了，自暑假開始留長的頭髮也沒有剪掉，而是束成包頭留在後腦勺。
大衛搖搖頭，他們在電梯裡，而這個方形的空間緩緩上升。在一陣沉默後，大衛開口：「我想了很多。」
「很多什麼？」佛瑞說：「譬如說我們的洗髮精要共用嗎這種問題，還是說你禿頭了？」
「我有跟你說過吧，海倫有問過我，和她共組家庭到底是不是正確的決定，她叫我要思考清楚。」
佛瑞點點頭，沒錯，他清楚的不得了。他也是從得知這件事的那刻起，覺得海倫真的是非常好的女人。但反之也壞得很徹底。
「現在我可以肯定了。」大衛看過來，眼神溫和：「我想應該可以。」
「就算不行也沒關係。」佛瑞說，電梯到了目的地，門叮的一聲打開，穿著白袍的醫生和看起來忙碌的護士魚貫而入，而他們走出去，沿著熟悉的走廊，那裡被太陽灑滿了光，一切看起來都閃閃發亮：「我們可以一起努力，讓這個決定變成正確的。」
他想到了萊登的弟弟，那個他與伊拉離婚的關鍵點。說實在的，因為這種事情而離婚實在太罕見了，他們應該要像電影裡一樣相互扶持走下去，但佛瑞卻覺得自己好像說的已經夠多了。
即使說了一千遍那不是伊拉的錯，是浴室設計有問題，是放在浴缸的兒童座椅有問題，甚至是那天天氣有問題他都說出口了。但伊拉也會說出一千零一遍那是她的問題，緊接著那已經快要崩潰的繩索就會斷裂。就好像那麼久以前，他與大衛的關係一樣。
佛瑞自認為自己是個笨拙的人，但沒想到的是萊登似乎更笨，他看著兒子用暴力解決事情，而且看起來還解決的有模有樣。這讓佛瑞有些慚愧。
「你說這句話讓我覺得有點噁心。」大衛說。
「那等到說就會誓詞的時候，你應該會吐出來。」佛瑞拉開病房的門。
他想到了自己獨自一人參加互助會，在那裡佛瑞覺得自己好像可以獨自面對悲傷，他似乎就是這麼一個人，甚至比大衛還要孤獨的人。
他捏了捏對方的手，然後隨著大衛的步伐一起走進陽光裡。
3.
在約瑟夫和梅倫出生的時候，大衛曾經抱過他們兩個。說實在的他不清楚人類是怎麼可以一次養育一個以上的孩子。他就連雙手抱起弱小的嬰兒，都覺得手臂快要斷掉了。
而他就這麼擁抱過他們一次，剩下的時間，他都亦步亦趨的跟在海倫後面，就像一個跟班，學習什麼叫做普通人類應該有的模樣。偶爾會幫忙去買東西回來，或者洗碗什麼的。
而海倫不止一次和他說過，你可以反悔，你可以離開，你可以從此跑去天涯海角，蛻變成一個全新的人。
海倫死的時候，大衛覺得自己完了。他待在加護病房外面，用盡畢生力氣去請求醫生救她。對那時候的自己而言，海倫是人生的明燈，是狂風暴雨海面上的一座燈塔——或許現在也是。
事實是他沒有完蛋，生活還在繼續。他還有約瑟夫和梅倫與自己相依為命，按照著書上的資料，他給那兩個孩子打理好最基本的所需，而可以迴避的地方就只能盡量回避掉。
有時候大衛會想起，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的聖誕節，海倫待在聖誕樹前，而約瑟夫和梅倫正興奮的拆禮物，在溫暖的燈光照耀下，看起來就好像一副畫一樣。大衛頓時明白那裡面不該有他的身影。
他或許該躲在陰影下。
然後佛瑞來了，萊登也來了。他聽見約瑟夫的聲音，說著這沒什麼不好。他也聽見梅倫的聲音，怒吼著討厭，全部的人都該去死。那些屬於生活的聲音，通通都回來了。
「你來了。」
他看向病床上的約瑟夫，對方拆掉了呼吸器，似乎狀況好轉了些。而大衛坐到了床的旁邊，他感到有些彆扭，因為和兒子這麼直接的面對面，似乎是第一次，不，絕對是第一次。
「我來了。」大衛說，輕聲細語：「聽我說……約瑟夫，我想要請你……請你原諒我之前的所作所為。」
約瑟夫歪了歪頭。
他長得太像海倫了。
「我，」大衛吞了口口水，他握住對方打了點滴的那雙手，傳遞一股溫暖到令人落淚的溫度：「很抱歉我不是個好父親。」
「我……也不是……好兒子。」約瑟夫說，每個音都因為肌肉無法使力而拉長。
「不，你一直……」大衛深吸一口氣：「你一直都很棒，你非常的棒。我真的希望你……希望你可以——」
「我很……幸福。」約瑟夫說，但大衛察覺到對方低下頭，像是要隱藏什麼：「真的。」
大衛顫抖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感到害怕又想哭。他甚至有點期望自己也能和約瑟夫大打一架，就像他那令人驕傲的繼子一樣。
他稍稍傾過身，然後將約瑟夫瘦小的身體湧入了懷中，鼻腔裡竄進了消毒水還有其他的味道。大衛伸出手，他扣住約瑟夫的後腦勺，就好像在抱小嬰兒一樣。
對了，很多年以前，他也是這樣抱對方的。
那股重量似乎沒有什麼變。嬰兒的生命有沉重感，而少年的生命則快要消逝。原來那同樣都是會讓人落淚的重量。
一想到這點，大衛便哭了出聲。
他將兒子擁緊，約瑟夫的手也伸了上來，緩慢的，無力的，抓住了他的衣服。
「不要離開我……」他忍不住這樣說：「接下來我會……我會好好努力……不會再逃避了，不會再逃了——」
他感覺到有隻手放在自己肩頭上，而佛瑞也湊過來，他們三個人擁抱在一起。
約瑟夫說：「不是說了嗎……我不會……那麼早死的……」
而這讓大衛泣不成聲。所以他只能用力的，像是在抓住救命稻草一樣，逼著自己向前，自己所選擇的這條路，他得把它走完。
4.
「一生中的每一天，我都將對你忠誠，無論是好是壞，是疾病亦或健康，至死不渝。」
約瑟夫眨了眨眼睛，感謝老天他至少還可以眨眼。在這幾個禮拜以來，他一直在思考要用那哪種道具自殺，後來在決定吞安眠藥的時候，他發現家裡已經沒有安眠藥了，然後自己的手也動不了了。
他現在坐在輪椅上，身體沒什麼感覺，方才父親擁抱自己時，那股溫度還留在皮膚上。
真希望可以在今天死去。約瑟夫默默心想，他覺得帶著這股溫度到墳墓裡，應該是不錯的選擇。
老實說在心裡他大概也沒辦法原諒大衛，在這幾年來的忽視還有逃避都讓約瑟夫失望到沒辦法再失望了。就好像心裡已經空了一塊，而那裡無論裝進什麼都無法填補。
可是他也沒有想要試著去做些什麼改變，只是和父親交惡，好像這樣就可以繼續強化他們不合的事實。而萊登來了之後，那無所謂的態度就好像在告訴約瑟夫，明明一切都還值得挽回啊。
「我覺得你更應該同意不是嗎。」
是啊，是啊，他同意了，他看著父親開始露出笑容，開始會哭著說話了，就好像機器人學會了言語，學會了人類的感情。明明他們是豪門，根本不愁任何東西。
在萊登對於名貴冰淇淋大呼小叫的時候，約瑟夫覺得，食物的滋味好像也美味了一些。
所以，真的是非常討厭。約瑟夫眨了眨眼睛，他待在他們加入院子裡唯一一棵樹蔭下。而剛剛的結婚誓詞還迴盪在耳邊。他看見萊登的母親也來了，那是個很美麗的女人；班上的同學，會畫畫的那女生，還有其他人都在那有說有笑。
他想要用手撐著頭，而這個動作耗費了一些力氣才做到，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瞇起眼睛。
他明白了梅倫的心情。討厭源自於不理解，而理解後的討厭，與其說討厭別人，不如說是討厭自身。約瑟夫覺得就像自己一樣，他覺得自己太彆扭，他設想了幾百種狀況，要讓父親感到後悔，但後來發現自己也不過只是希望他們三人可以幸福。
「約瑟夫約瑟夫！」
遠處，萊登跑過來，在陽光下，他看起來不像平常那麼白癡了，在穿上西服後反而有種爽朗的感覺。
約瑟夫感覺輪椅晃動了下，他用眼神示意對方真是個混蛋，但萊登只是靠過來，然後說：「今天天氣超好的對吧？」
是的，很好，但你的聲音實在太大了。
「約瑟夫！」
梅倫也跑過來了，她的金髮閃閃發光。約瑟夫覺得自己果然還是喜歡看到妹妹這樣，就好像小時候，母親喜歡說他們的頭髮吸飽了陽光。
「我、我過來陪你了。」梅倫有些結結巴巴地說，而她的後方，還有一群似乎是班上的女孩子們。把婚禮辦成派對的主意，約瑟夫還是覺得糟糕透了。
然後也不需要有人陪，自己一個人待在就夠了。
「我偷偷帶你去散步怎麼樣？」萊登說。
「不……要。」約瑟夫喘了一口氣，他越來越討厭說話了，他閉上眼睛，然後又睜開，這次瞪了自己眼前的兩個人。
可以滾去派對玩，當個正常的青少年好嗎？他默默心想，直到看見佛瑞先生還有父親走了過來。
他想要稱讚父親的打扮真的很好看，畢竟在這幾年間，約瑟夫從未看過對方對外表進行過什麼改造。
他看著父親來到他面前蹲下，手上的戒指看起來閃閃發亮。而父親的臉上，似乎露出了和母親在一起時一樣的微笑。
「今天開心嗎？」一旁的佛瑞先生問。
開心啊。挺不錯的。除了那個塑膠拱門真的很醜以外。
約瑟夫吃力的點點頭，他感覺到自己被包圍，被環繞，或許這就是即將迴光返照的感覺。可能就快了，不需要使用呼吸器，然後在睡夢中靜靜離開。
想著想著，好像也蠻好的啊。
「你還有沒有什麼想說的啊，小約？」萊登突然問道。
約瑟夫突然覺得對方的聲音聽上去怎麼會如此溫暖，如此的安穩。他想要開口說些噁心的情話，就好像梅倫跟父親一樣。他盯著萊登的眼睛，裡面所承載的感情，就與對方搬進來那天的顏色是一樣的。
愚蠢，白癡，王八蛋。
全世界最不適合當兄弟的人就是你了。
「你……」他發出氣音：「你還欠……我五塊……之前……拿去買飲料的……」
他看著萊登愣了好幾秒，然後震怒的大喊：「欸不是！我以為你早就已經忘記了！」
梅倫也笑了，父親還有佛瑞先生也是。在這個瞬間，他覺得自己是正常的了。
所以約瑟夫也安靜地笑了。
5.
「啊——算了算了。」
我根本看不清楚必備清單上的字母，上面密密麻麻的像蟲在爬，我想我要嘛在課堂上直接被老師點名，要嘛就去找某個學長買下他的所有課本。
「萊登，你應該記得住我們家地址吧？」大衛在我房間門口停下，他的頭髮剃的很短，我真的搞不懂為什麼這樣一個男人可以美的很過分，也可以帥到把我給閃瞎。
「可以啦可以啦。」我揮揮手，一邊將清單丟進行李箱裡，和我的衣服以及課外讀物夾在一起：「你們可以寄零食給我嗎？」
「我會考慮看看。」大衛說，他摸了摸我的頭髮，好極了，我該開始考慮用髮膠：「你好像又長高了。」
「真的嗎？」或許我要重新回去打籃球。
「哦，哦，萊登。在客廳的老爸一看見我走下來，他立刻停下打字的動作，說：「你看起來超帥的。」
「真的嗎，長得超帥會成為被霸凌的對象吧？」我打了個冷顫，接著將行李提到餐桌邊，而梅倫坐在一如往常的位置，她啃著吐司，好像全身無力的小倉鼠。
我突然想起梅倫的開學日是在下個星期，所以她不會在今天出發，想必是因為我要離開了，所以才表現的這麼不捨吧。
「小梅，不要擔心，我會常常和妳傳訊息的。」我說，還差點用叉子把培根上的油濺到她身上。
「拜託不要。」梅倫說：「我只是在擔心我室友是怎麼樣的人。」
「啊，我也會擔心欸。」我大口塞食物進去，而老爸和大衛就這麼默默的看著我：「要是是那種很兇，又不聽人講話的人怎麼辦？」
「那就用你的白癡光環去感化他啊。」梅倫站起身，她挺起胸膛，然後將碗盤放到水槽裡：「總之，祝你一路順風，萊登。」
我點點頭，在把食物快速解決後，我提起行李，然後站到了這個家的門口。我深呼吸一口氣，接著打開門——果不其然，彼得和阿肯早就開著車來了，他們停在馬路上，看起來有說有笑。
我回過頭，說：「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大衛輕聲的說，一邊將我剛剛忘在樓上的另一個袋子遞過來。
「別忘記假日要回來。」老爸說，我和他擁抱了下。
「下次見。」梅倫輕輕地開口，她將頭髮留長了，看起來像我們相識的那一天，不過卻閃閃發亮：「我會想你的。」
「噢——」我發出憐愛的聲音，也緊緊抱住了梅倫。
接著，我頭也不回的上了彼得的車，在後座位上，隔壁的埃琳微笑著看向我：「早上好的，萊登。不過現在應該說未來四年請多指教了。」
「說得也是。」我吞了口口水。而車子發動引擎，我沒有回頭看。
「我說，萊登，現在你也考上大學了，你不做點什麼嗎？嗯？」前座的彼得說道：「做點什麼啊？」
還給我重複兩次。
「做什麼什麼啊？」我決定不理會他，也不理會阿肯從後照鏡看過來的眼神。
「我覺得啊……」我開口。
「覺得什麼？」埃琳和其他兩人都看向我。
「去年的暑假，感覺就好像我的一輩子一樣。」
車內的氣氛沉默了一會，而埃琳伸出手，她摟住我的肩膀，就像個好朋友會做的那樣。
「我知道。」她說。
「我覺得啊……」我深吸一口氣：「我真是個很幸運的人。」
「我知道。」埃琳說。
我吸了吸鼻子，說：「妳要跟我交往嗎？」
「好啊。」埃琳說。
在車子差點打滑撞上電線桿，然後爆炸的前一秒，彼得有驚無險的避免了意外發生。我聽見前座傳來了像是崩潰的吼叫，好像還有什麼「好爛好爛」這樣的感想出現。
埃琳牽起我的手，她說：「你的確是個很幸運的人。」
我抬頭看了看窗外，在那裡是一片空曠的地。我好像看見熟悉的身影站在那裡，被我所選的花束給包圍，沒記錯的話那天我選了野百合，因為那看起來高雅且尊貴，卻又平易近人。
車子奔馳而過。而我眼中的景色因為淚水而模糊。
我知道你一直都會在。
End
創作內容
SCP世界觀系列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