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部後某祥和平行時空
✣ 喬魯諾27歲，徐倫19歲
✣ 福葛，安納蘇串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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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勒斯的街道交錯，長期經陽光和雨洗滌的屋瓦褪色，突出的陽台下是錯落的陰影，斑駁映在石板拼湊的路。
南國淡金色的陽光下，街道的人潮擁擠地倉促忙亂，讓風景更加雜亂。金幣似的光斑自屋簷的縫隙跌落，在人群臉上跳躍，照耀消瘦或毫無血色的臉龐，或沿絲質的領巾滑落，各自在金屬的飾品上勾勒金色的輪廓。
和十二年前相比，那不勒斯沒有改變多少。貧窮與富裕如影隨形，在這裡貧窮不被當成談論的話題，只是作為這城市慣有的色彩，隨人群的表情明滅，紛亂但平凡無比，混雜塵埃的顏色，從遠比十二年前還要更悠久，或幾百年起便是如此，世俗灰溜地窩在每個可見的角落。
那不勒斯的天空一年之中有一半的時間是湛藍的，乾燥的，卻無法完全照亮城市的每個部份。灰土，杏黃，紅褐，街道各自揀選自己的顏色，黑色在這裡不顯眼，但喬魯諾如影子般安靜的穿梭人群時，他的靜默與那不勒斯的喧囂格格不入。
他看見一名乞丐站在巷中朝街上遙望，他臉龐的肌肉抽搐，面色蒼白，單薄的身體因為層層覆蓋的破爛膨脹。鬆垮的外套像是從下水道裡撈起來，潮濕骯髒，沉重的壓著他幾乎站不穩的身體；乞丐像是剛被人捉弄過，他嘴中的菸草因潮濕熄滅，臉上還有泥巴與灰的印子。
喬魯諾走過去，拿下潮濕的煙草，拿出手帕擦了擦乞丐的臉龐，在他口袋中放了枚硬幣，拉了拉他不對稱的衣領。
乞丐沒有動，不止的抽搐，他口中呢喃著，是道謝也是對生活的詛咒。
在這個城市中沒有恨，只有信任，悲傷，詛咒，與緬懷。
悲慟依舊存在，就像教堂的鐘不曾停止敲響。
他們舉辦過喪禮，留下來的人並排坐在教堂的長板凳，視線中是地板上彩色瓷片拼貼成的馬賽克。他們沒有邀請任何人，但也不阻擋前來的市民，這間教堂比保羅聖方濟教堂小，但可以擠滿公民投票廣場的人潮，不斷湧入。
教堂最前方有個聖像，瑪麗亞的光環因纏繞的燈泡在暗中散發玫瑰色的光，庸俗但不惱人。沒有人發抖，全部的人碰肩而坐，對著聖像閉眼祈禱，在神父毫無高低變化的呢喃下垂著頭。每雙手中從玫瑰念珠垂落的十字架搖晃，無數銀白的光芒搖曳在神父無情而清澈的灰眼裡。
潔淨的黑覆蓋神父削瘦的身型，顯得乾淨，落寞。他手裡的聖經是褐色的硬皮，像白色褪色後久經磨損的顏色，像久經磨歷的信仰沉澱的顏色，他從神壇上俯視信徒，眼神和所有人相信著一樣的信仰。他身後的棺木也是一樣漆黑，不過蓋著淺色的布，白花如銀白的流蘇垂下。
喬魯諾希望自己手裡有束花，一隻長柄的毛地黃，有細小而密集的葉子，再帶幾朵柔和的小花，像是金絲桃，或忍冬，牛舌花。可是他的手空蕩而乾淨，像因在蔚藍的空中找不到目標的目光般空虛。
他走上神壇拿下自己的胸章，長成兩束三色堇，在棺木上各放了一束。
他直視著棺木，他對著棺木祈禱。
為吾友的靈魂祈禱。
喬魯諾站在神壇前低下頭，眼睛沒有閉上。
他還記得那天的鐘聲，這讓喬魯諾覺得自己在用錢妝點著一具屍體。他諦聽乞丐的呢喃，似乎懂得他每一個抽搐伴隨的手勢，喬魯諾把潮濕的煙草放入他另一邊的口袋，在乞丐唇間點燃另一隻菸草，留下手帕，沿著大街往前走。
經過店家的櫥窗，他一瞬以為看到了自己還是十五歲時的樣子，並睛一看才看見二十七歲的模樣。他不常仔細端詳自己的樣子，只注意到自己的髮辮散開，像那張至經繼續留在他皮夾照片中人的背影。他手指順著金髮，摸著右肩後方，看著玻璃的倒影唐突一笑。
他的笑容總是靦腆，卻不青澀，眼神中相信他最初的精神。但他仍猜測自己有否改變，因為他無法做到斷絕所有的悲傷，只能盡可能地把悲劇留在自己的周遭。這是友人留給他的城市，精神不該只被傳承，這份體驗該逐漸成長為新的生命，才能作為獻給友人的安魂曲。
喬魯諾必須走到圓環，福葛在等他。
聖卡洛歌劇院（Teatro di San Carlo），翁貝托一世拱廊街（Galleria Umberto I），聖若翰洗者大殿（Basilica di San Giovanni Maggiore），聖母領報大殿（Santissima Annunziata Maggiore），加里波底廣場（Piazza Garibaldi），圓環前方的那不勒斯中央車站前人群匯聚又分散，向那不勒斯內送入喧鬧。在這裡鮮少見到陰沉的面容，或許是因人潮中有一半是觀光客，他們身上少有疲倦，眼神好奇，對這聚集那不勒斯最為豐足物質文化的圓環懷抱期待。
喬魯諾不自覺看向一間披薩店，已過午餐時間，露天的座位依舊零星有人。
他從背影看見一男一女，一眼就能看得出他們不是當地人，桌上盤中剩下的瑪格莉特披薩，兩人肘邊各自有杯濃縮咖啡，男子像是喝不慣，舉手招來侍者點了瓶氣泡水。
他們低聲地交談，來去的車流掩蓋聲音。
背對著他的女性穿著露背的白色洋裝，露出右後肩上星形的圖案。他不曉得自己為什麼知道那不是刺青，而是天生的胎記。這讓他有股熟悉感，這驅使他想和對方攀談。
喬魯諾走向兩人。
「Buon giorno! Signorina, sei molto carina! （午安，小姐，妳真漂亮！）」
徐倫看著向她搭話的男人，一身黑，像先前在教堂見過的神父，這讓綠色的瓢蟲胸針顯得唐突；胸針的綠幾乎埋沒在黑中，只隱約倒映青瓷綠的葉紋和裝飾的金色車縫邊。他拽拽衣襬拉平上衣的皺褶，讓衣服更加服貼精實的軀幹，一手扶著桌緣向前傾斜。
他露出微笑，像是和老朋友親暱地打招呼，翠綠的眼睛望著她。
「Buon giorno. 但是抱歉，我的義大利語不怎麼好。」
她皺著眉笑，手肘扶在桌上，側身望安納蘇尋求幫助。安納蘇推開飲品，伸手橫過桌子握住徐倫的手，冷酷的看著不請自來的男人。
「Lei si ma fidanzata. Ma va va.（她是我的未婚妻，給我滾。）」
他不耐煩地上下揮動手，學著義大利人的威脅。
喬魯諾看著徐倫，他不認識她，卻熟悉她的表情。表情柔和有幾分恣意的微笑，眼神卻十分專注，像為專一地凝視一人的全部，讓人難以忘懷。
這樣就好了。他彷彿再看見那最後一瞥後離去的背影。
「抱歉，我只是想打個招呼。」
他手離開桌緣，站直邊改以英語說。
「沒事，安納蘇剛才有威脅你嗎？是的話我道歉，但他沒有惡意。」
「不，他也只是向我打聲招呼而已。」喬魯諾輕巧地問，「妳是混血兒嗎？」
「看得出來嗎？大概是我經常看著自己的臉，所以沒什麼感覺吧。我爸是日美混血。」
「真是巧合，我母親是日本人。」
「真的嗎？仔細一看我有點懂你怎麼看出來了。」她摸著臉頰，凝視喬魯諾冷不防地說。「我們在哪裡見過嗎？覺得你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
「或許有熟悉感是真的，但我們並未見過。」
「是嗎。」她對答案感到失落，萌黃的眼試圖在喬魯諾臉上抓住話題的延續。
「這樣的，妳也會日語吧？」
「多少會一點，但有一陣子沒說了。」
「那容我再次說，很榮幸能認識妳。」喬魯諾改以日語說，這讓安納蘇的銳利的眼神更加憤怒。
「彼此彼此。」徐倫同樣用日語回應。
「這位是妳的未婚夫？」
「是啊，我們這次旅行完就會回美國去見我爸爸。」
「祝福你們。」
「謝謝，雖然不知道老爸同不同意，但我已經答應他的求婚了。」
徐倫撐著臉笑，想起什麼般的，唐突伸出手。
「都忘了自我介紹，我是空條徐倫。」
「喬魯諾．喬巴拿。」
「我媽媽因為字首都叫我Jojo，看來你也能被這麼稱呼吧，喬魯諾。」
他們輕輕握了握手，有默契地互稱了聲「Jojo」，分別笑開了。喬魯諾的手機同時響起，他知道福葛在找他。
「我該走了，Buona giornata!（祝你有個美好的一天！）」
「Buona giornata!」
安納蘇動作僵硬，嫉妒全寫在臉上，但他不是向徐倫發脾氣，他只急迫地想從徐倫身上知道，他們用著自己不懂的語言如何談笑。
「真少見，從來沒看過你搭訕女性。」
福葛也是一身黑，他站在車旁，為老闆打開車門。
「只是有股熟悉感而已。」喬魯諾坐在位子上沒有發出聲，讓原本要脫口而出的話消散。
「覺得是遇上了件好事。」
「以前已經猜不透你的想法了，現在更是。」
「今天是特別的。」
創作內容
【JoJo】自那不勒斯的禱告
二創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