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聰明的頭腦？」
「沒錯。」
「你腦袋沒問題嗎？」
「完全沒有。」
這麼說來，蘿莉女神也對我說過好幾次「帶過去的東西絕對不會壞」，既然不會壞，那當然不會有問題。不過……
「來異世界不要神裝或神力，而要一顆好腦袋……你就沒有一點浪漫嗎？」
「轉生的時候神明不是有說嗎？我們的身體能力本來就高於常人，那與其討一些雜七雜八的裝備，不如來異世界再自己製造──這樣投資報酬率不是更高嗎？」
「你說的好像有道理……」
真不愧是有顆好腦袋的轉生者，根本辯不過他。
「不過我這顆腦袋24小時都在運轉，搞得我連睡覺都不得安寧，夢境中總有天馬行空、而且能實現的想法……久而久之，我的人生只剩下發明了。」
「只剩發明？那這個房間……」
愛心大床，透明浴室，床底下還有一箱情趣用品。講好聽點是套房；講難聽一點就是炮房。
型男稍微思考過後，補充：
「只剩發明跟玩女人跟喝酒。」
「……」
見我一臉沒趣，他不慌不忙改變話題。
「我在這個世界發明的東西橫跨醫療界、軍事界、交通界、食品界……總之你能想到的業界，或多或少都有我發明的東西。甚至連這些保險套我發明出來自用的。」
「哦～那還真偉大。」
──如果沒有另外兩個糟糕嗜好就好了。
「我明明成為這麼偉大的發明家了，但我一點都不快樂，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其實我對這個不怎麼感興趣……」
「因為發不了財啊！」
「這理由也太膚淺了吧！」
我大聲吐槽，卻突然發現邏輯中的謬誤。
「等等，發不了財？你不是做出這麼多的發明嗎？」
「……當所有人都很富有時，就不存在真正的富人。」
型男又乾完一瓶酒，隨手把罐子放在床頭櫃上，緩緩道來。
「女神應該跟你說過，我們能在異世界輕易使用各種魔法……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代表……我們很外掛？」
「代表我們的魔力存量很高。」
型男翻我一個白眼，像是在跟猴子講話。
「在這個世界使用魔法時，除了本來就要付出的魔力以外，還會有逸散出來的魔力。這稱作『魔力逸散』。」
「呃……」
「這麼說好了，你今天要幫一輛油箱50公升的車加油，照理來說，只要花50公升的油就能加滿了對吧？」
「嗯，這我很在行，我以前有在加油站打工一陣子。」
「我才不管你在哪裡打工。總之，原本只要50公升就能加滿的車，但因為你這次使用的是新式油槍，不熟悉操作的你將油灑了滿地，用了超過50公升的油才把車加滿，這就是所謂的魔力逸散。」
真、真太可怕了……這種烏龍扣薪水事小，嚴重的話，搞不好連加油站都炸了。
「如果無視魔力逸散，原則上，每個人都能使用任何魔法。但人們體內的魔力有限，更別說這個世界是靠『魔力』來交易。所以大部分的人都只會使用自己熟悉的『油槍』──也就是所謂的《體質》。」
「所以《體質》並不是個人專屬的魔法，而是自己最擅長……魔力逸散最少的魔法？」
「沒錯，對異世界的原生住民來說，《體質》有時是天生的，有時則是靠訓練減少魔力逸散，習得新的《體質》。」
「那麼，女神所謂的『所有魔法都能輕易使用』，指的是──」
「魔力沒有上限的轉生者，可以無視魔力逸散，隨心所欲使用任何魔法。」
「是這樣的原理啊……」
「你可總算懂了……簡直像在跟猴子談論能源問題。」
這傢伙居然真的把我當成猴子了。
「那麼，再給你一個題目，當一群魔力沒有上限的轉生者聚在一塊、甚至蓋起都市生活──你知道會引發什麼問題嗎？」
「這個嗎……」
這回我很認真地思考，想在猴子界扳回一城，一舉回歸人類的地位。
「當科學與魔法交會時，大戰就此展開。」
「錯。」
型男斬釘截鐵否定我的回答。
「在這個世界，『魔力』同時具有『交易』的功能……所以，」
他靠在枕頭上，好似一切與自己無關。
「這座都市目前最嚴重的問題是──通貨膨脹。」
「通貨膨脹？就是東西一直漲價的那個？」
「簡單來說就是那樣。這座都市裡住民都是轉生者，每個人都握有大量魔力，造成物價膨脹，東西越賣越貴。可能點餐時一碗麵只賣50魔力，吃完後卻漲到500；或是有些店已經不收現金，而是以物易物。」
我想起昨天的甜不辣，還有要求我們用裝備抵租金的旅館老闆娘，通貨膨脹的事實歷歷在目。
「所以……如果通貨膨脹沒有緩解，這座城市……」
「遲早會人口流失，到其他物價便宜的地方生活。」
啊、也有可能像你說的爆發大戰吧──型男又補上一句話。
「這個待會再說，先回到我的發明賺不了錢的話題上吧……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賣不出去而已。」
「賣不出去？」
在異世界賣地球的商品就能輕鬆致富，這在轉生系輕小說中不是約定俗成嗎？
「又回到通貨膨脹的點上。我在這座開銷巨大城市中進行研究，會耗費多少成本，應該不必多言了吧？」
「的確……」
「拿我發明的義眼來說，成本已經是天文數字，那超越天文數字的定價……你覺得有誰付得起？」
「……魔力沒有上限的轉生者？」
「沒錯，但是轉生者根本不用買。同為轉生者，倒不如自己用魔法治療，既經濟又實惠。」
「原來如此。」
「結果，我進行發明的最大獲利，大概只有排解無聊吧。或許是聰明腦袋的副作用，思考永遠停不下來……」
型男雙手一攤，表情很是無辜。
「所以，我沒日沒夜地喝酒，想麻痺這顆隨時都在運作的大腦……可惜沒什麼用。偶爾會有女人為了發明找上我，我當然就欣然接受囉。」
他那雙滄桑的眼，參雜著無奈、無力……彷彿什麼都不剩，只剩活著。
雖然有許多發明成功的實際成績，但他的本質只是個好色又愛喝酒的廢物。追尋著動物的基本需求，毫無節操。
鹹魚就算翻身，也還是隻鹹魚。
──如果我繼續糜爛下去，也會變成他這副德性嗎？
當我看不起這條有著聰明腦袋的鹹魚、同時對未來感到茫然的不安時，型男像是想到什麼，閒聊似的問：
「話說回來，你帶了什麼？」
我指了指自己的臉。
「頭？」
「這張臉。」
「你腦袋沒問題嗎……」
「比你這隻只想交配的狗公好多了！」
我嘴上破口大罵，心裡卻明白這只是死鴨子嘴硬。
畢竟轉生時，我也盤算著《帶著一張帥臉後宮滿天下》的低俗計畫。
想到這裡，羞愧突如其來襲上心頭，讓我忍不住苦笑。
「哈哈……先別提這個了，不管要多少都行，請賣給我一對義眼吧。」
「……」
「怎麼了？」
「我決定收回前言──拿你跟猴子比簡直是侮辱猴子。」
「你說什麼！」
「不不不，我說真的，連猴子都比你聰明。」
型男不理會我，自顧自地從床頭櫃拿出玻璃杯，並將左手食指放進杯中。
接著，他脫口而出一句令我震驚不已的話語──
「《小心地滑》。」
「──什麼！」
一開始只是「滴答、滴答……」的細微聲響，很快地，他的指尖像比利時的尿尿小童噴出水柱。
眨眼之間，型男的油就把玻璃杯斟滿了。
「為、為什麼！」
「只要無視魔力逸散，基本上任何魔法都能學會──剛剛不是說過了嗎？」
「居然有這種事……」
他一臉朽木不可雕的模樣，我大受打擊。
女神親自授予的魔法，竟輕易地被學走。
不過，他隨即按住自己的前額。
「好暈……說真的，你這招真不好學，光是這杯油就佔了我體內的一半。」
型男說完，便將杯中的油一飲而盡，跟尿尿小童一樣不浪費水，重新回收。
「嘔～好噁……這下你明白了吧？你只要找本這個世界的醫療書籍，然後融合成自己的魔法，給人治眼睛根本不是難事。」
「原來這麼簡單嗎……」
「如果困難的話，我的義眼早就賣得嚇嚇叫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原來就是這麼回事。
語畢，型男翻身下床，摀住嘴、踏著搖晃的腳步朝浴室走去。
「沒事了就回去吧，我覺得好噁心，想吐一下……嘔……」
「等等！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型男側過頭，痛苦地看著我。
「如果什麼都不說，直接把義眼賣給我，這樣不是可以得到一大筆魔力嗎？」
他強忍不適，半晌過後，才吐出朦朧的話語。
「比起多到不想要的魔力，帶個女人來給我還比較實……唔、嘔嘔──」
話還沒說完，型男飛也似地逃往廁所。
「嗚──嘔嘔嘔嘔嘔……」
在無止息的嘔吐聲中，我悄悄離開型男的家，不想讓身上沾到嘔吐物的味道。
創作內容
《她的演技騙過全世界》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