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偵探事務所
查爾斯拿著咖啡下車，走進一棟褐色的矮房。這一整排的屋子都長得非常相似，木製招牌懸吊在門上，有肉舖、雜貨店、五金行等生活面向的小店。查爾斯事務所的鐵製招牌特別醒目，門的玻璃框漆成了灰色，增添幾分神秘感。
一名女性助理坐在入口左側的辦公桌，桌上疊滿許多文件夾和一些書籍，還有一台墨綠色的轉盤電話。
「早安，茱蒂。」查爾斯脫下外套掛在牆上。他的辦公桌在客廳角落，明顯比茱蒂的桌子大上許多，中間擺著一台打字機，桌角也有一台轉盤電話，但款式比較老舊。紙張和菸灰隨意散落。桌上擺著一本名為『懷伊鎮記事』的書，是從學校圖書館借來的，封面是用某種動物的皮製成，紀載著18世紀到1930年的懷伊鎮。
查爾斯慵懶地坐在高級沙發旋轉椅上，不耐煩地撥開那些菸灰，拾起書本打開昨天的閱讀進度。
「還是那本破書？」茱蒂攤開一本文件夾，抽出裡頭的文件，「你已經讀了整整一個月，有任何心得或發現嗎？」
「還......沒。」查爾斯拉長了音。約有三分之二的書頁被翻到右邊，意味著他只剩下後段的三分之一還沒讀。
「我四歲大的姪子也挺喜歡歷史的，科羅拉多、密西根、華盛頓，都有不錯的故事可以讀。」茱蒂翹著二郎腿，有節奏地晃動著。
「每個地方都有值得紀念的故事。」查爾斯指著書頁上的字句，「這個段落挺有趣的，我念給妳聽。」
「在懷伊鎮？我洗耳恭聽。」
「1919年，懷伊鎮的人口首次突破五百人，根據時任美國政府的規定，應舉辦正式選舉，選出鎮長並組建辦公室，成為亞利桑那州政府的轄下單位。」
「聽起來真有趣。」茱蒂瞄了一眼手上的油亮指甲，「我在鎮上唯一一間百貨店鋪找不到卸妝油，我大概知道為什麼了。」
「懷伊鎮史上第一位鎮長，是一位農夫叫做道爾。他在農場外頭被州政府的公職員攔住，詢問他是否有意願競選，並開出了每月五美元的採購金補貼優惠，成功使道爾登記參選，並以二十五票贏得鎮長大位，其中七票來自他的家庭成員和雙親。」
「查爾斯，你的重點是什麼？」
「重點是......我還沒讀到後面。」查爾斯楞了一下才闔起書本，突然靈機一動，「有嘗試給你的姪子讀世界史嗎？美國以外的歷史？」
「這個......有講過一些古羅馬的歷史。」茱蒂欲言又止，「但你也知道，我們不建議未成年孩童在學校以外的地方讀這些東西。」
「沒錯，這是一件滿危險的事情，幸好你沒這麼做。」查爾斯笑了。
茱蒂聳聳肩，「我可不希望家族裡有人走偏，光是用想的就渾身不對勁。」
「但比起淪陷之地來說，我們相當自由了。」查爾斯總是在類似的話題裡複誦這句話，幾乎成了一種本能反應。
「說到自由，」她在紙條上寫字，放在一本文件夾上方，「你得前往報社一趟。」
「我記得閉門會議是下禮拜，而且我還有很多事情還沒處理。」
「組織有動作了，就在今天。」茱蒂白了他一眼，「真遺憾你長達三個月的休假就要結束了。」
「我可是處理了不少案子。你知道羅伯特家族嗎？他們家兩個小孩都在學琴，在懷伊鎮學鋼琴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想在這裡找到一間鋼琴教室，得回到1957年！羅伯特夫婦太偉大了！」
「所以？」
「所以，我在阿喬鎮找到一位音樂老師，願意每周三和周五來懷伊進行教學，同時也在鳳凰城找到一架八成新的鋼琴，免費捐贈給黃石中學，而原本的舊鋼琴則低價賣給羅伯特家，我太滿意這份工作了。」查爾斯說著說著幾乎要站起來搖擺了。
「懷伊鎮感謝你的貢獻。」茱蒂提高聲量打斷這場對話，「現在！立刻！出發！順便替我跟安娜打聲招呼。」
□
福特Y463停在一棟白色矮樓前，足足三層的樓層設計只存在於懷伊鎮辦公處附近的鬧區，但也就寥寥幾棟而已。
矮樓的掛牌上寫著「圖森西線報」，意旨圖森市西邊的地理位置，準確來說，86號公路就是那條西線，線上的市鎮都是該報的銷售通路，而懷伊鎮是86號公路的最後一站。如果你是懷伊鎮的居民想了解整個亞利桑那州，得去書店訂購圖森日報，接著購買圖森西線報、岩石周刊、華府區域特派報，再去阿喬鎮購買鳳凰城時報、噴泉山郵報並讀完才算是完成一個階段的認識。
查爾斯向一樓的警衛打了聲招呼，逕自走上了二樓。這裡的面積不大，業務量也不多，除非有重大的事件，否則都會有兩個辦公室是空著的。目前只剩下一間辦公室沒用上。
每個人都認識查爾斯，有些人只是瞅了一眼，有些人輕輕點頭示意。查爾斯發現安娜不在位置上，打開辦公室後門轉往三樓的檔案室，遠遠就看見她。
她不是可以輕易登上雜誌封面的那種女人，以時下的審美觀來說，安娜有著不合時宜的天然髮色，顴骨稍微高了些，臉型也偏狹長，若要說有哪位明星與她相似，蘿拉蒂奇合唱團的團員艾蜜莉蒂奇與她有個六七分像。
但查爾斯認為安娜的眼睛比艾蜜莉蒂奇好看許多，這是他的真心話，安娜總是笑笑地回答：「全世界只有你這樣想，嘿，還是謝了。」
查爾斯站到旁邊，靜靜看著她的纖細雙臂在檔案櫃上翻動，時不時還得墊起腳尖，但查爾斯知道這個女孩可以自己搞定。
「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安娜背對著他，開口問道。
「聽說有動作了，朱蒂叫我過來。」查爾斯看著她的髮尾，「早上時你沒跟我說。」
「因為我也不知道。」安娜翻出一本綠色的文件夾，捧在胸口前俐落轉身，「已經鎖定對象了。約翰 · 賈西亞，八年級。」
「八年級？」查爾斯突然沉默了。
「我剛才的反應也跟你一樣，你知道該做些什麼。」安娜從胸口前抽出便條紙和筆，在文件夾上開始寫字，「這是他們家的電話，建議你盡早開始接觸。」
「毫無疑問。」查爾斯回神接過便條紙，匆促吻在她的唇上，轉身離去。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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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創作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