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那張照片的女鬼也太明顯了吧!站在貨車旁邊,瞪著鏡頭,下半身還是180度反過來的!」
「這麼明顯搞不好是人裝的,哪來那麼多鬼,拍照還會擺POSS。」剛國中剛畢業的堂哥,有著較成熟的思惟,或許是家庭因素的關係,在學校也沒人敢惹他,常常有幾個跟班跟在他旁邊。
「我們明天去竹林那邊探險好不好?」
竹林是阿公阿嬤菜園的後面,從小就被告誡我們小孩子可以去的範圍的最大限度的標的。
「幹!」阿偉哥雖然在外像是混得不錯的小流氓,但是對我們這些弟弟妹妹從來不會是個壞榜樣,正以為他要說教的時候,「我明天剛好跟阿笙約要去更上面的防空洞探險,一起去阿!」
「欸阿偉,我們也要去!」跟阿偉哥同班的鄰居大芬姐,指著自己跟妹妹說著。
「還有我們!」世豪跟世文同時說著。
前一天晚上看完玫瑰之夜,提議明天去山上的探險,隔天早上九點,大家在院子集合,我、大我一歲的堂哥阿偉、堂哥的跟班阿笙、阿笙的女友雅婷、小兩歲的雙胞胎堂弟、鄰居大芬小芬。
沿著村子最寬的馬路,朝著村尾前進,九點多的太陽雖然炙熱,但反而讓人充滿活力,配合正在演唱的蟬叫聲,心請有種說不出的暢快。
村尾不遠處是個池塘,大概半個足球場大,是附近釣魚的好地點,這個時間也聚集不少人在釣魚。
「擋欸!你們幾個要去哪?」一位面色泛紅,手提保力達的中年人從後面叫住我們。
「大吉伯─!」大家一起用台語打招呼。
「嬰仔郎,透早就某正經!林幾個咩起逗?」大吉伯我們念起頗像髒話,接著在眾人中掃了一眼,掃到我像是想到什麼又說「"米菇",哩系咩尬林阿偉去做盧鰻喔?!」
「我又不叫"米菇",我們要去上面抓獨角仙,暑假作業要繳啦!」我指著後面山的方向氣呼呼的說。
「哩生嘎丟像米菇阿!」
一時間我也不知道接什麼。
「想當年,我暑假都跟女同學去&^^&$」
「哎唷~吉伯阿,賣共教壞嬰仔欸帶誌阿!」阿偉插話,「暑假,我帶他們去山上抓標本當作業啦。」
接著大吉伯一掃醉態。
「上山麥黑白走,透早是沒要緊,下午就下來!」
「災啦──!」我們幾個異口同聲回答。
繞到池塘後面的登山步道,我們開始往上走,雖說是登山步道,但也只有一公尺寬的簡陋石梯,順著彎月型石梯右轉向上,延伸不到五十米就只剩較寬闊的黃土路,左邊是兩台鐵牛車可以並肩過的路,再來一片佔地頗大的芒果園,右邊是山壁,整體呈漏斗狀,向遠方高山散去。
往前不遠處有座頗有年代的涼亭,果農有時候會在那泡茶下棋,今天只有一個阿伯趴在那打盹,石椅上放著斗笠,石桌上還立著書包大小的收音機,正在放著廣播著音樂。
隨著越走越近,沙沙的電台播放著鄧麗君的歌。
「我~沒忘記你~你忘記我~連名字你都說錯~」
這附近大部分的人我們或多或少都有印象,不過由於沒看到臉,也不知道是哪個阿伯,就沒去打招呼了。
「証明你一切都是在~騙我~」小芬先唱了起來,雅婷跟大芬也跟著唱,「看今天你要怎麼說~」
阿笙撿起地上一塊破麻袋,很假掰的當做絲絹夾在手指上,兩隻手做劍指陰柔的比劃著續唱,「你~說過兩天來看我~一等就是一年多~三百六十~五個~日子不好過~你心裡~根本沒有我~」
阿笙轉身過來對著雅婷比了個死相的動作又唱:「把我的愛情還給我~~」
雅婷憋笑給了他一個白眼唸道:「白痴!」
大家看了這一幕同時哈哈大笑。
經過阿公的菜園到達竹林,之後又是上坡路段,黃土路逐漸變得狹小,這邊以後也是我沒有去過的部分,越走周圍野草樹木越茂盛,高聳的檜木林直插天際,本來炙熱的空氣也轉為陰涼,彷彿山林在跟我們訴說,這裡就是人與大自然的分界線。
大概又走了十幾分鐘,走進一處山坳,在片蕨類植物中,不仔細看還注意不到荒煙蔓草下,有個水泥平台。
「就是那裏了!」阿偉哥拿著隨手撿來的樹枝比了比那裡。
洞口兩人寬的鐵柱門,敵不過歲月的摧殘,半傾倒在門口,外面看向內部不到幾米就是一片黑壓壓,頓時沒人接話,應該都跟我一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本來認為的防空洞應該高大明亮,現在眼前所見,就像山體的咽喉,走進去就會被它吞噬化為山的一部分。
「怎麼都不說話?怕了阿?」阿偉哥轉頭似笑非笑的對眾人說,「我不是有跟你們說要帶手電筒,探險當然要去有點可怕的地方才有氣氛嘛,而且我聽說裡面藏有早年軍隊撤退來不及帶走的黃金唷!」
「你們不敢進去就在外面等吧,我們進去看看就出來。」語畢後阿偉往洞口走去。
「不然你跟他們別進去好了,裡面應該有不少蟲或蛇之類的。」阿笙跟雅婷說完就歐拉歐拉叫著跟了過去。
雅婷跟世豪世文、大小芬還有我站在原地。
「我們在這裡等他們好了,裡面看起來就很恐怖,我才不要進去!」大芬牽著小芬的手說著。
我想大白天應該有什麼好怕的,進去晃一下也比較不會被嘲笑,反正他們兩個在前面,有什麼不對我再跑出來也不遲。
「我也進去看看」我轉頭對他們說,接著小跑步往前跟過去,「欸等等我!」
一進防空洞,潮溼的泥土味更加濃郁,溫度又驟降了幾度,阿笙轉頭對我小聲說道:「欸,不要跑啦,等等蛇跟蝙蝠被你驚動往外衝,我們就真的要跑了!」
我吐了吐舌頭回應。
離洞口約十米處,出現一個三坪大小的空間,看起來空空如也,四周盡是不規則的岩壁,也不知道原來是用來做什麼,沒多加停留往更深處走去,走著走著不經意回頭望去,洞口只剩拳頭般大小,已經走那麼遠還沒到底,也不知道這個洞有多深。
「幹,塌了!」順著阿偉哥的手電筒望向前去,前面的路已經半塌毀,只剩左上有個一米乘一米的三角形通缺口能通過。
「欸阿偉,你該不會還想爬進去看吧?」阿笙看來跟我一樣沒興趣爬進去,「我們回頭吧!」
阿偉哥沒有答話,只是盯著那個缺口。
「你該不會真的想進去吧?」
阿偉哥深吐了口氣說:「我進去看一下好了!」
不等我們反駁,他就手腳並用的爬了過去,洞內出現阿偉撥動滾落的土石聲,沒幾秒後又回歸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