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王與霜后、共同的弗雷爾卓德 章之一百六十五
艾妮維亞的羽毛散落一地，宛若凋謝之花。麗珊卓的黑暗祕法對她而言就如劇毒一般，令她倒在偌大的冰雪苔原上發抖。她不斷發出哀鳴，雙翼已無法振動，只能無助地讓那股黑暗力量一點一滴奪取她的性命。身為弗雷爾卓德暴風化身的她，此刻卻感受到無比寒冷。
純淨潔白的冰晶之驅已幾乎被暗影吞沒。她很清楚麗珊卓企圖使用祕法來操控她襲擊艾伐洛森，而她體內的巫術已侵蝕得太深。唯一不讓冰心巫女如願的方法，就只剩下拼盡最後一絲力氣遠離艾伐洛森，然後自我了斷。
不，不論她怎麼做，事情都在麗珊卓的掌握中。艾妮維亞雖然不會真正進入死亡，但在進行重生的這段期間，麗珊卓肯定會把弗雷爾卓德弄得更加動盪不安。甚者，當她醒來時，這塊大地將完全失去榮耀，只殘存恐懼。
「唔……」一道低沉的嗓音在艾妮維亞身旁響起。
艾妮維亞幾乎被奪走了視力，她並未抬頭，但當對方一靠近，她便感覺周身被一股炙熱的岩火給包覆。瞬間，她身體的疼痛似乎減緩了一些。她不知道那是錯覺，還是即將死去的徵兆。
「爐心之神，是汝嗎？」艾妮維亞低聲問道。
「恩。」鄂爾回。
「這是吾等第二次見面吧？兩次都讓汝見到吾如此狼狽的模樣……」艾妮維亞勉強地笑說。
「不，我們很久以前就見過了。」鄂爾說。
「原來如此，吾等以前是摯友嗎？」艾妮維亞猜測。
「不算是。」鄂爾蹲了下來，用那雙火紅的眼睛審視艾妮維亞的傷勢，只見她的身軀破破不堪，已喪失了冰晶鳳凰的樣貌，現在的她看上去更像一隻渡鴉。
鄂爾緊皺著眉頭，千年前他與弟妹釀造的災禍，似乎要讓他們在這個時代受到報應。這個世代有太多巧合，繼阿瓦羅莎、賽瑞斯妲、麗珊卓、喬伊耶薩後，冰霜之力沉寂了如此多年，撇除活到現今的麗珊卓，又有三人再度擁有了艾妮維亞的祝福。不僅如此，艾希和阿瓦羅莎、史瓦妮與賽瑞斯妲，這兩人不論長相與理念都如出一轍。就連萊斯特也同喬伊耶薩，待在了麗珊卓的身邊。
「為什麼妳會選擇幫助艾伐洛森？」鄂爾說。
「麗珊卓的力量太過邪惡，史瓦妮依循弗雷爾卓德肉弱強食的傳統，而艾希則試圖團結弗雷爾卓德的所有子民，讓這些子民不必再自相殘殺。」艾妮維亞說道：「要是這塊大地的人類都能和睦共處，那是再好不過了，不是嗎？」
「那是不可能的。」鄂爾不以為然。「就算艾伐洛森的領袖真能做到統一，當弗雷爾卓德所有勢力整合在一起，想必鄰國會對弗雷爾卓德更加戒備，戰爭是永無止境的，這就是人類的本性，身為神祇的妳根本不應該選邊站。」
「吾等不過也是生長在弗雷爾卓德其中一個物種罷了，吾認為吾等並不應該置身事外。」艾妮維亞說。
鄂爾沉吟了一會。不管艾妮維亞經過多少生死輪迴，她仁慈的性格從未變過。他很想念一開始開鑿這個國度所過的單純生活，每天能夠愜意沉浸在打造事物的樂趣之中，但當人類出現後，一切都變得複雜了。雖然他隱世過得與以前差不多，但他無法忽略這片土地亂七八糟的現況。
他不想干涉人類的戰局，也不樂見自己的妹妹為了守護人類而受盡折磨，但追根究柢，麗珊卓的力量也是艾妮維亞給予的。她與弗力貝爾親手賦予人類弑神之力，而麗珊卓更打算喚醒能夠把冰霜之力傳散給所有人的冰霜守望者。
也許，他不應該再繼續沉默下去了。
眼望艾妮維亞用微弱的呼吸殘喘著，鄂爾從口中吐出熱焰，燃盡了冰晶鳳凰體內的黑暗祕法，但同時也讓虛弱的艾妮維亞遭到重創，冰晶破碎隨風而逝。鄂爾看著艾妮維亞的身體崩解，最終只剩一顆雪藍色的鳳凰蛋佇立在他的面前。
「妳很快就會重生了，弗雷爾卓德需要妳，我的妹妹。」鄂爾說完，捧起了鳳凰蛋，朝他的住所走去。
＊＊＊
不曾停歇的大劍在斬下無數的屍首後，終於失去起初的鋒利。泰達米爾喘著氣，眼睜睜看著他砍碎的敵人一個接一個又受麗珊卓的魔法拼湊起來。如冰雕的奴僕由艾伐洛森人、巨魔、黑暗生物與祭司組成，它們再度一湧而上。泰達米爾迴旋自身，用大劍打破了冰之奴役的包圍。但是很快地，他腳下的屍體便又緩緩爬起，死纏著他的手足，讓手持武器的死亡軍團在他胸上砍出一道傷口。
泰達米爾怒吼一聲，用蠻力扯開攀在身上的屍群。他透過怒火來讓胸前的傷疤癒合，並揮下大劍，打散了冰之奴僕的軀體。可當他想邁出腳步時，又有新的一匹奴役捨身撲向他。
麗珊卓命奴僕搬運一部分的屍體，堆疊成她的座椅。她翹著腳，欣賞泰達米爾猙獰的面容，以及那焦躁的吼叫。
「你的動作變慢了呢，泰達米爾。」麗珊卓嘲諷地說：「何不好好躺下來休息一下？」
淋浴在身上的血水早已凝結，泰達米爾頂著暴風雪，屹立不搖地砍碎眼前的阻礙。他感覺得到身子已快到極限，即使怒焰仍舊高漲，即使大劍仍能捲起浪花，但他也很明白在沒有後援的情況下，與這些不斷復活的人海戰鬥，倒下只是遲早的事情。
他並不奢求能脫身，只要在自己落敗前，盡量為艾希拖延一點時間，讓她與族人能抵達安全的地方足以。但是此刻艾伐洛森的領地充斥敵軍，而盟軍寒冰護衛實則就是麗珊卓的勢力，艾希又要上哪去找棲身之地呢？
他不知與這些敵人纏鬥了多久，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按理說體內沸騰的怒氣會令他感受滿足戰鬥的興奮，但他卻很意外自己的內心倒挺平靜的。他的腦海浮現的不是怎麼把對手大卸八塊，也不是無法對那個屠害自己村莊的渾蛋復仇的悔恨，而是過去與艾希相處的點點滴滴。
「我不要你為我犧牲生命，我要你為我活下來……」
她的聲音在泰達米爾腦內縈繞。如此真誠、溫柔，又帶了些嬌澀。
是啊……若能回首與心愛之人的連結，何必把目光放在這些醜陋的怪物身上？
泰達米爾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不再揮劍，逐漸被沒有上限的冰霜奴僕群給淹沒。他想對艾希的那句話語做出回應，可惜現在的他只能透過犧牲自己來守護她。
汎妮莎陰沉地笑了，她讓艾伐洛森人在戰場的另一端親眼見證艾伐洛森的殞落。在場的艾伐洛森人寂寥無聲，不但自己被俘虜，連首領也生死未卜，唯一剩下的蠻族之王也停止了反抗。他們從未如此懼怕與絕望，本來深信艾希會帶領戰士們前來解救自己，但看來那股希望，已轉變成單純的欺騙了。
驀地，覆蓋住泰達米爾的奴山動了一下。
「哦？」麗珊卓見狀，馬上意識到泰達米爾的目的。「特朗德，擋在我面前。」
「轟──！」
泰達米爾揮出前所未有的怪力，大劍襲捲怒火暴風，將不斷堆疊在他身上的奴僕們一次劈開。他趁著清光巨量敵手的瞬間，暴衝至麗珊卓的面前。只見泰達米爾揮下的大劍被特朗德的凍骨者彈開，那一下突破屍群的攻擊幾乎耗光他的力量。
「你的力氣變弱了。」特朗德彷彿找到了自信，向前一步，對泰達米爾做出追擊。
泰達米爾心知以自己目前的狀態無法完全擋住特朗德的攻勢，於是放棄防禦，用左肩吃下了特朗德的重擊。他的肩膀暴竄鮮血，左手脫臼而無法使喚，但他持劍的右手仍殺傷力十足，一劍斬退了特朗德。
但經巨魔王這麼一鬧，泰達米爾的腹部也被麗珊卓的幽影碎冰給擊中。此刻的他渾身都發出悲鳴，巨劍也差點脫手，險在他咬著牙，硬是驅動瀕臨崩潰的身體，才握住了大劍。
麗珊卓召喚了冰之鎖鏈，鏈住泰達米爾的頸部與右手，並往下一扯，讓蠻族之王跪倒在地上。
「結束了，泰達米爾。」麗珊卓笑說：「做我的忠犬如何？」
披落烏黑長髮的泰達米爾雙眼有如染血的刀刃。他奮力將右臂回拉，打算把麗珊卓拉到自己面前。
「砰──！」
即便對氣燄不滅的蠻族之王仍有顧忌，但特朗德在麗珊卓給予的手勢下，不得不放下凍骨者，用重拳打擊泰達米爾的後腦勺。泰達米爾的頭部一陣劇痛，似乎要把他的意識給硬生撕裂開來，若換作是一般人，腦袋早已迸裂了。他發出低吼，身上的怒火瘋狂燃燒。
泰達米爾再一次回拉右臂，卻又被特朗德一拳給中斷。近乎令他陷入昏厥的疼痛從頭部遍佈全身，鼻腔與嘴裡的血液滴落在斑斑雪地。
「砰──！」
為了防止自己受到反撲，特朗德加重力道補了一拳。泰達米爾整身浸在了雪地上，他不甘示弱地起身，試圖用抽抖不止的右臂做出反擊。這下子，狡詐的巨魔王才確定他已經沒有了反抗的力氣。
「這傢伙打不暈，怎麼辦？」特朗德笑得猖狂，欲要把所有的傷痛變本加厲地發洩在泰達米爾身上。
「那就打到他暈過去為止囉！」麗珊卓瞇起雙眼，給了一個微笑。
拳骨與頭骨撞擊的巨響傳蕩在艾伐洛森的領地，連弗雷爾卓德吹嘯的暴雪也掩蓋不掉這場殘酷的冰雪煉獄。艾伐洛森人膽顫心驚地目睹這一幕，泰達米爾堅毅不屈的靈魂讓他們既欽佩又感動，但是已經夠了……
他們不再指望泰達米爾能夠反敗為勝，只希望他就這樣倒下，別再爬起來了。
十拳、十一拳、十二拳、十三拳……直到第二十三拳，泰達米爾的大劍才終於脫手。
創作內容
艾爾之光二創小說(黑歷史)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