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遠記得，那陰森走廊深處，在最盡頭的那張畫作。即使光線是如此的晦暗不堪，我們甚至沒有走近，那股不容忽視的瘋狂，便深深的刻印在了我們的大腦中。
永遠無法消除。
那天女孩兒參加了一個藝術展，在城外郊區的某個鮮為人知的藝廊。聽她說，這是個年度展覽，每年都會有不少藝術品在那裡展出，要認真看完全部可能花上整天。參加的藝術家通常並不是什麼家喻戶曉的名人，但無疑都是天賦異稟的。展出作品的領域十分廣泛，有平面畫作的，也有雕塑、裝置藝術等等……這次他們邀請到了女孩，想必一個傳說級的浮世繪畫家，肯定能為展覽增添不少光彩。
不過即使每年的展覽做得如此盛大，藝廊的宣傳卻並沒有跟上，女孩自己也是去年才在一次的閒逛中碰巧找到的。
從那天開始，她腦海中就一直迴響著一個聲音，得要參加，非參加不可。女孩這麼跟我說。
身為一個盡責的御主，當然得要參加從者築夢的展覽了。
好吧，如果不是女孩主動邀請我的話，我可能還不會知道她已經準備的足足有一年之久了，她甚至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有關畫展的事情，就連對她最親近的朋友也是隻字未提。
不過我們知道，這一年來，女孩總有時候會消失一段時間，並且在晚上的時候以靈體化的狀態回到自己的房間。雖然不知道她做了些什麼事情，不過也沒人那麼在意。
就在昨天的傍晚，我剛忙完了手上的工作之後她就隻身跑了過來，身邊也沒帶上她的章魚老爹。
她口頭邀約了我，並且給了我一張由她自己繪製的，精緻的小邀請卡，乾淨俐落的浮世繪線條在縮小之後便得更為精美華麗，很難相信這是純手工而非電腦或機械輔助印製的。畫展沒有正式對外的邀請卡，但是每個藝術家都可以自由的邀請客人到場看展。
我問過了她，說是可不可以帶上其他人一起去看展。但女孩似乎不想要太過招搖，最後只默許了我帶上馬修……
我反覆的誇讚她的畫技，說是這如果不邀請所有人的話，可對不起她的才華了。
女孩只是笑著，收起了她平時輕挑的語氣，在一次正式的邀請我之後便離開了。
藝廊的訊息十分稀少，我甚至不清楚這是不是女孩的惡作劇。網路上完全無法搜索到相關的訊息，看來只有一些湊巧同名，但是毫不相關的東西。
我甚至無法唸出這個由片假名連起的名字的合理語調。
女孩給我的邀請卡上也沒有明確的地名，只是用一個歪歪扭扭的線條加上一些路標，左彎右拐的指出了路線。可以看出是個十分偏僻的地方，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湊巧」走到那裡的。
不過那麼用心製作的卡片，還有頗為詳細的路標指示，應該不會是空想出來的。
航拍地圖上確實可以看出一條不太清楚的小徑，雖然在網路上搜索了一陣子，但總沒能找到地圖上看起來像建築物的東西。
也許去了自然就會有了吧，畢竟在這裡得知了什麼神祕的地方可不是那麼稀奇的事。
經過了幾個小時的旅程，汽車在半途中也被迫放棄了，在荒煙漫草的小徑上步行了幾英里之後，終於到了地圖上所指的地點……那裡是在林地中的一個小空地，空地的對面是一個白色大理石所構成的怪形大門……一個巨大的有機立體嵌入了山壁之中，也許是因為顏色，又或是材質的關係，在整片山壁上略顯突兀。
山的另一頭就是大海了，耳邊可以聽到海浪的聲音從旁邊的群山間反射而來，但是卻看不到水體……在山間聽到海的聲音，也許也是個難得的體驗了吧。
「是誰在這麼偏僻的地方建了一棟不規則的建築物呢?」馬修問道:「光是把石材搬進來就很不容易了，還得要切割成這個模樣。」
「整個建築設計應該沒有一條直線，讓我想起高第的建築。或是其實這是札哈哈蒂不為人知的創作也說不定。」我開玩笑似的說道。
「不過整體看起來不是那麼舒服呢。」馬修說:「也許是我的藝術修養還不夠吧。」
「不，我也總覺得哪邊怪怪的。」我回答:「整個建築……好像不太合諧的樣子。」
扭曲得……有點不自然。
可以當作是某個半吊子建築師仿照大師所設計的作品吧?
但能在這邊建造出一個大理石建築，又是不對稱切割的石塊堆砌起來的，就很不簡單了。
進入大門的瞬間，我與馬修都經歷了因為視覺錯視而產生的眩暈感，所幸，通過了一段約莫十公尺的走廊之後，扭曲的線條慢慢的被拉直，又回復到了身為一個「建築」所該有的基本樣貌。
這個藝廊從外面看起來並不那麼寬廣，但事實上，整體的結構挖空了山體，帶著我們進到了一個很大的空穴。這邊的燈光並不足夠，但是仍是可以看出白色大理石牆帶來的反射光，至少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態。
過了長廊，映入眼簾的是一尊足足有三公尺高，形狀怪異的銅像。
銅像所鑄的並不是一個人類，應該算是某種幻想中的生物，但其中確實看得出一些人類的元素。最明顯也最為吸睛的部分，大概就是中央赤裸的女性胴體了。但是在頭部與肩頸的部分，卻被大量的，彎曲纏繞的觸手所取代，這一大團軟體肢足中，有著一個巨大的眼睛。而下半身，則是長著多隻青蛙一般的足，有蹼的腳和一條充滿鱗片的尾巴。
「欸……這是什麼?」馬修看了有些反感，我則是稍為走近了看立餘之前的告示牌。
「人魚公主。」我讀出了上面的詞:「嗯……我想我可以很明確地看出”公主”的那部分。」我稍為嘲弄的說。
「人魚……跟我認為的人魚不太一樣呢。」馬修皺起了眉頭，可以看出來她不太欣賞這樣的東西:「也許前輩能理解作者想表達的東西?」
「殘念，告示牌上就寫著人魚公主。」我回答:「總之，藝術也不總是闡述美好的那一面對吧?」
第一個藝術品屬實讓我們有些驚訝到了，那一團團的東西絕對稱不上是「美」，但是其鑄造工藝確實不容懷疑。
但是那顆眼睛，瞪著人的同時，總是毫無遮掩的透露出那令人膽寒的惡意。
我不是很能理解這一層樓的雕塑品，盡是些奇怪詭異的生物或景色，我不知道這算是哪種藝術派別，它有超現實主義的奇幻，也有些達達主義的瘋狂。更奇怪的事，明明是一個經過整理且沒有灰塵的地方，卻沒見到任何一人。好像這裡是已經沒有人很久，但又有不明的東西清潔著這裡的環境。
「這裡沒有葛飾小姐的作品呢。」馬修說:「也不像是她的風格。」
「這邊的展品很多，也許不在這一層吧。」一旁有著斜向的樓梯，向下一層延伸過去。我們並沒有看到通往樓上的樓梯，好像建築是從這裡向下刨開的。
「樓梯裡太黑了。」
「不過看起來下面還有東西。」我看著黑漆漆的樓梯，那是一個拱形壅道，很直接的挖開了牆壁，不像是現代建築來回的雙跑樓梯，也沒有一個完整的樓梯井。
扶著牆壁摸黑走過了壅道，我們到了下一層，這裡有些微的照明，鎢絲燈炮的黃光勉強填滿了下層空間。四周晦暗不堪，但是同樣有著不少圖騰。我沒看錯，它們並不是掛畫，而是直接畫在牆壁上，並且已經年久失修的壁畫。
環繞在牆上的壁畫，畫著一個陰鬱小鎮的景色。
「這是……」
我們可以從四周壁畫中觀察整體樣貌，彷彿置身於畫中的場景，這裡似乎是只有一條街，而小鎮的房屋就落在兩邊。除了陳舊的木製居民平房之外，還有一個鐘塔。不遠處便是海洋，並且有幾艘小漁船停靠在碼頭上。
鐘塔旁邊是墓園，即使這個鐘塔看似是座天主教教堂，但是墓園卻不是一個風格，被搗毀地的十字架或墓碑，一個一個類似巨型白蟻蟻丘的尖高土堆。就好像是，曾經的信仰之地還留在那裡，但是已經物是人非了。
不只是周圍，我們的頭上看得到一點點的星空，其中那條特別親切的牛奶河，可以看出這是我們熟悉的那片夜空。
是這樣嗎?
我仍是無法確定，銀河之外群星的位置。
我們繼續的向下探索，下一層的光線又更暗了些，挖穿了山體，可以從十分狹窄的岩石縫隙中看到山的另一邊的海洋。這就是整層樓僅僅的照明了。
「前輩，這邊有燭台。」馬修在角落找到了好東西:「看起來有人使用過。」
那是一張石桌，摸過了桌面，可以感受到一些刻痕。其上有幾根蠟燭，而幾滴溶化的蠟油就滴在一旁，而燭台也被傾倒的蠟燭弄得混亂不堪。不知道它們已經存在這裡多久了，看起來不是近幾個禮拜的事情。但是這張桌子所呈現的樣貌並不像是藝術品，反而是一個雜亂無序的工作桌。
「點燃它吧。」我從大衣口袋中拿出了火柴，身為偶爾會抒發一下想像力的業餘興趣作家，香菸是寫作時的夥伴。不過最近繁忙的節奏也讓我幾乎要戒掉了。
點燃了蠟燭，火光慢慢擴散了開來，我們也可以看到桌上所刻的東西。
那是一種沒看過的字母，介於楔形文字與象形文字之間的奇怪圖騰。順著該有的方式閱讀下去，突然發現刻鑿的方向似乎有違閱讀順序……也許又與阿拉伯文字一般，是由右到左的書寫方式。
因為無法讀懂，我們只好把注意力放到了房間內的其他地方，然而出乎我們意料的是，房間內的每面牆壁都刻著這樣的文字，像是某種未知經文的抄本一般。
「前輩，這也是藝術品嗎?」馬修在這時問了，她打從一開始進到這間藝廊…...或是說，這間博物館開始，便一直坐立不安。不僅是看見了那些與現實審美不符的藝術作品，還有至今館內營造出的氣氛，都一定程度上的影響了我們的心情。
接下來的路，已經是完全的黑暗，幾度讓我萌生回頭的打算，但是就在此時，從幽暗深處傳來的一絲絲聲響，引起了我們的注意。
「那是什麼聲音?」
「感覺……是在很深的地方。」
那是一個怪誕且奇異的樂器所發出的聲音，聽起來介於弦樂與吹管之間，混雜了點人聲的元素，那是一種無從分辨、無從定義的音色。這可能代表了除了我們之外還有某個人，或是某種存在在這個藝廊中。可能是其他看客，也可能是創作者……但是不知從何而來的直覺，我知道這個聲音應該就是我想像中的那個人所製造出來的。
「應該是阿榮吧。」我說道。
即使這全然是不靠譜的猜測，甚至我自己也對此抱有質疑，但是內心中的某一塊卻如此強烈的相信那是女孩呼喚我們所製造出的聲音。這讓我在黑暗中懸著的心稍為踏實了些，也願意繼續向下探勘。
樓梯向下延伸，又是另一個樓層，但是離那聲音還好遠……好遠……
持續向下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不過是十分鐘。
這裡盡是些古怪的作品，但是……遠遠沒有這層的藏品來得離奇詭異。
一片片大得嚇人的泥板排成了幾層八卦陣的樣子，上面所刻劃的東西訴說著一個個故事。有關於一個人的經歷，也有一大群人的故事，有男的有女的，有老的有少的有殘疾的有畸形的有生命的無生命的有各式各樣的人或物。
然而故事的結局，這些人在圖像上都發瘋似的化作凌亂的線條，像是他們的瘋狂已經超出了圖像所能表達的，轉而開始崩壞。
房間內有十八塊這樣的巨幅泥板畫，我與馬修一著順時針從外而內的用燭台照亮泥板，一塊一塊的閱覽。明明沒有文字解說，但是這些畫深深地把我拉入了劇情之中，每看完一片板畫就像是經歷了一段可悲又荒誕的人生。
故事諸如遭到背叛的騎士用最扭曲的方式報復整個國家。父母如何將孩子養大後支解並且獻祭給偉大的神祇，或者是人民在推翻了瀆神的國王後殘忍虐殺王室的故事……
但是這些故事終究沒有個好結局，騎士的復仇在強大的神祇之前根本微不足道，獻計的父母則照喚出了某種恐怖的怪物而自己淪為祭品，而人民們真誠的信仰換來的卻是異神的毀滅。
其作畫之精細到我似乎就可以感受到那樣的絕望，面對泥板所歌頌的那位偉大的神，我們現在所堅持的信仰、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一點意義也沒有的。
我一片又一片的觀看，慢慢的沉醉在這樣的故事之中，每個曲折離奇的故事最終卻又導向了同樣的後果，真正讓我佩服這位藝術家的天份，彷彿……
彷彿我所寫的東西，都是一文不值的。
這才是真正的藝術，真正的……
「前輩……我稍微有點不舒服。」
馬修的話把我拉回了現實，我看向了少女因為不安而瞪大的雙眼以及在燭光下深深凹陷的眼窩，立刻讓我打從心底的毛骨悚然了起來。
這些藝術……或是這些作品，怎麼可能引起我心中的漣漪?
在把思緒放到照顧馬修之後，我的胃也陣陣攪動了起來。
黑暗之中，似乎有什麼正盯著我們……或是是我的錯覺?
藝廊深處的音樂持續著，我們已經更近了。算起來我們可能已經在海平面之下，真正屬於深淵的地方了，如同古物一般，深深的被埋藏在山體之中。
這座山……是如此的巨大，就在我們的頭上有幾十萬噸的土石，外面有幾百公斤的水壓。等到真正意識到的時候，四周已經除了那奇特的樂器聲沒有其他的聲音了。
要說那是音樂，也很難說。依著那個節奏與慢慢清晰隱藏在其中的哨音與打擊音律，我更覺得那是一種語言。那吁吁的哨音就是吸氣換氣的聲音，而喀喀的打擊樂則是幾乎從胃部發出的咳音，至於那漸趨嘶啞的吹管與弦樂的結合，則是某種生物沙啞的聲帶所發出的囈語。
手錶顯示我們已經進到藝廊有五個鐘頭了，蠟燭也燒了一半，但是我跟馬修一致認為我們才參觀一個半小時不到。我們甚至開始對這個情況感到困惑不解，光是辯論該不該相信錶面時間，定睛一看又過了二十分鐘。
也許在這個環境下人會顯得特別的偏執吧，最終我們願意去相信最壞的那個選擇，畢竟比起自身感覺，錶也許更能讓人信服。
與此同時，我們也達成了協議，直到看到葛飾的畫，我們都不會再停下來。
「也許……我們可以跟她說我們沒有找到，現在立刻折返。」馬修說，她的表情看起來確實不太好受。
也許這也是個辦法。
不!這應該是最好的決定了吧!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當時卻願意繼續往下走。也許拿著燭台，往黑暗中探索，已經開始帶給我不小的快感了。
隨著接近，那來路不明的聲音也漸趨明顯，我們已經可以聽出其中的每個痰音以及鼻腔噴氣的節奏……那是我們不認識的聲音，那是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音，我也不太確定。
馬修裝備上了從者的裝備，以防有什麼不測。
直到我們到了迴響著不明語言的那層，算起來可能有地下二十幾層樓了，或是有三十幾層?經過的樓層過多，都已經不再注意了。中間所經過的房間很令我詫異的有很多都是空的，確實是空的，比起什麼都沒有的房間，一些經過裝潢測量的痕跡讓樓層更有了「未完成」的感覺。
然而當我們到達的時候，聲音卻倏然停止。
……
……
安靜之中，除了我與馬修的越來越劇烈的心跳聲，還聽到了不遠處，木板移動的吱啞聲。
我與馬修同時顫抖了一下，隨即擺出了隨時準備逃跑的動作。
是……是錯覺嗎?
仔細一看，牆上的畫作，是一幅幅無比巨大的浮世繪，高度約有三米高，而橫向可能達到五米。這整個空間也比之前的樓層更為高挑，挑高足足有十米。
不遠處彎折的走廊盡頭，有數幅板畫畫作，每一幅都繼承了葛飾北齋的精美，但……
但是情況十分的不妙。
許多高於九尺，寬於五尺的畫被大量的翻印並掛在每一面牆上、高處、天花板上，我可以看到更高處還有很多幅，只是燭光照不到上方。畫像中，總有著一個朦朧的人形生物，但是與旁邊的山壁比起來，它是如此的巨大，翻湧起的海水形成了驚滔駭浪，並且舒張開了兩張有如蝙蝠般的翅膀。
但是整體十分模糊，不像是板畫，甚至跟背景格格不入。感覺是印好背景之後，再拿著顏料隨意的塗抹一般。
「這是?」馬修與我同時把視線撇開，即使無法看清但它帶給我們的壓力已經大到無法承受，在許多巨大的畫幅之間，我們是那麼的渺小。
雖說我們是為了參觀女孩的畫才來到這裡的，但是這些畫之中卻充滿了陌生的感覺。彷彿這不是出自女孩之手，或是說從沒看過她畫過類似的畫風。
板畫被整齊的印好，但是卻又雜亂的被塗上顏料，這些顏料構成的都是那個朦朧模糊的身影，彷彿這個畫展，就是為了這個巨大得無以倫比的怪物所辦。
這些畫作像是被從精神病院中跑出來的瘋子所搞壞的巨大浮世繪，而且這個瘋子要不是瘋得極為徹底，就是精神異常的清晰。這個身影雖然模糊，但給人的印象卻無比的明白精準，近看就可以從糊成一團的鬍鬚之中看見那彎曲纏繞的觸手以及令人無比厭惡產生巨大反感的眼睛。好像就是親眼所見，每張畫上的怪物也都有所不同。
「這是葛飾小姐畫的嗎?」馬修不敢相信的說道。
咿……
就在走廊的轉角處，又傳來了清晰的木板摩擦地面所發出的聲音，再明確不過了，前方有什麼東西。
Fhtagn! Fhtagn…
Fhtagn! Fhtagn…
就在我們不知所措的時候，走廊盡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那是女孩的聲音。
「阿榮?」我提高聲調地喊叫道。
……
沒有回應。
「怎麼辦?」馬修已經把盾給舉到了前方，站穩了腳步隨時準備防禦。
「走吧。」我舉起了燭台，開始轉角走去。
那景象無比慎人。
一張巨大的畫布被當成地毯一般鋪在地上，女孩一絲不掛的躺在上面，慵懶的打滾。然而這卻無法引起我的一絲興致，也無法讓馬修感到害騷的別過頭去。
在女孩的胴體上，刀刀見骨的恐怖割痕流淌著她的鮮血，她的右手上還拿著一把尖刀，不斷地劃開自己的手臂，不斷地讓血流到畫作之上。
「葛……葛飾小姐!」馬修無法接受眼前的場景，再看看周圍的畫作上那深色模糊的陰影，似乎就是血液乾涸之後的深褐色痕跡。
「阿榮!妳幹在什麼!」我也大吼了起來，聲音大到幾乎要震動了土石。
「哎呀呀!是御主啊!」女孩坐起了上半身，露出了胸前恐怖的叉字豁口，還有沿著肚子中間所切開、流出的、沾滿鮮血的內臟，有氣無力的說道:「從者的身體可是很方便的唷!這種程度不會有生命危險的。恢復之後就又可以繼續了……」
她慘白的表情很難讓人被說服。
「妳到底在做些什麼?這個藝廊到底是在做什麼的!」我開始有些歇斯底里地大吼，也許參雜著些許的憤怒是因為女孩如此的不珍惜自己的身體，另一方面這裡混亂的氛圍隨時都在刺激著我緊繃的神經。
「這一切都是為了獻給祂啊!那位最偉大的領主。」女孩的臉已經沒了血色，但仍是擠出了笑容:「為了喚醒祂，沉睡在深海之中……」
說完，女孩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向後躺倒昏死了過去。
*本作品雖然屬於FGO同人創作，但與原作設定多有出入，這方面就別多挑毛病了w
創作內容
偉大的禮物
帕米雅的那些事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