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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嗎？」她低頭詢問。
我搖搖頭，偷偷加大核心內燃速率，提昇內熱。
「來。」她給我一個漂浮的晶體：「是智慧，內涵提升核心燃燒效率的技術。」
還是被看穿了。
我接過晶體，碰觸的瞬間晶體粉碎，彷彿醒來般，傾刻，我理解她口中的「智慧」。於是便以此技術點燃核心，效率比起之前高出約略20倍。
不冷了。
我向她道謝。
她微笑回應：「用爾等的話就是……是叫USB來著？」
我點頭，暗自驚嘆她對於人類文明的高度理解。
「人類，很有意思呢。」她繼續前進。「科技與能源體相比並不特別出眾，但跨越問題的方式，著實有意思。」
她繼續前進。
沒過多久，我再度發問：「我們是要去哪——」
「耐心，要有耐心。」這是我第五次聽到她如此回應。
她巨大的腳步一跨就是好幾公尺，對我而言是山的地形，她從容跨越。話說回來也沒什麼好抱怨，畢竟我只是坐在手上，連動腳都不需要。她每踩一步，腳下的地面便結冰，一離地，冰則溶解，水分也快速蒸發。
「神恨我等嗎？」她突然低語。
不理解她的語意，我沉默觀察她的神情，一半遮在面具之下，無法判讀。
她登上數百公里高的峭壁，跨上頂端，向前俯視，映入眼簾的是——那是什麼？隕石坑？
白色，雪白色的冰晶覆蓋大地，好幾座凸起的尖銳山脈層層環繞，以同心圓的方式向外擴張。如果用最簡單的形容詞，那就是冰晶覆蓋的巨大隕石坑。目測與我們距離大約數公里。
「別受爾之雙目欺騙，切換視覺唄，人類的RGB視覺易受欺瞞。」她從左腕釋放一道冰晶能，大約一個人大小的能源團快速向前飛去，然後便消失眼前。「距離，以爾的話來說，約是2100座宇宙空間。」
我點頭，腦中不自主開始計算，利用視覺角與距離差算出隕石坑的真正半徑。
「神恨我等。」她撕裂空間，扯出一道蟲洞：「曾有一度，老身如此深信。」走入蟲洞，強烈的重力效應迎面而來，即便成為能源體，我還是永遠無法習慣。蟲洞內壁宛如冰晶化的時空，她似乎是以低溫破壞時空結構，再重新連結兩側。
穿過蟲洞，我們抵達隕石坑中央。
隕石坑中央是一座冰雕，四公尺高的女性冰雕。周圍因為寒氣而變得模糊。
「那是希法。」她走到雕像前，搖頭：「過往的希法。」
「神的恩賜。」她深吐息，吐出的寒息凍結空氣中僅剩的幾顆原子。「神……神之海，曾賜福於世——將大量不受控的強大能源灌入琉璃。」
周圍出現冰晶構成的畫面，彷彿重演的歷史，抑或是由冰構成的立體影像，數百數千能源體來來去去。
「神之海，賜予世界無以消受之福。」她放下我，掃視周圍，似乎認識這些影像。「小於宇宙的個體，恆星系、行星系、乃至生物體受到的影響極小。然本身便攜帶大量能源之能源體，傾刻間獲得額外能源，紛紛自滅。後見之明——攜帶能量越多者，獲得的能量以冪級增長。一般能源體獲得數十至百倍能源，巨型能源體可得百萬倍。」
她思索記憶：「時間，大約是……不，時間沒有意義，但老身記得，那時正在冷卻一顆即將爆發的超新星，以防周邊星系的生物體遭蒙不測。發生當下，估計所有能源體都一樣，最初是核心內的細微擾動，緊接著突然湧現的能源激流，衝破核心內壁，短短的瞬間粉碎蒸發將近66%的能源體。老身當時勉強壓制，卻也無法抑制持續燃燒蒸發的軀殼。7000萬倍的能源流，暫時是勉強壓住。」
她張手，以冰晶構出更多畫面：「沒人有時間研究起源，很快地，有人發現自我封印能止住體內爆發，藉由自鎖機制凍住能源，讓時間慢慢消磨多餘的能源，用爾的話就是……霍……霍……霍霍霍……？」
「霍金輻射？」我接話。
「啊啊，是呢，霍金輻射。當時的能源體以類似的形式慢慢消磨體內能源，等待未來的一天，重新甦醒。」亙古露出微笑，卻不是高興，而是苦悶：「老身開始替人民封印，即使痛苦，也是不得不付出的代價。每一個人民，都要拯救。」
她轉向我：「五個人還是一個人？兩方都救，才是上位者該有之舉。爾不也這麼認為嗎？」
我點頭。
她接續：「絕不放棄一個人民，首先以低溫鎖住能源，下一步是完全凍結，連靈魂與量子也必須完全冰凍，內外如一。老身核心內7000萬倍的能源似乎隨時要破核而出，每3分鐘必須重鑄新軀殼，以淘汰暫時壓制暴流。能源對靈魂的折磨，即便是現在也無法忘懷，硬生生刻在靈魂上的痕跡，來自神的烙印，好似在死亡中不斷重生。」
亙古伸手碰觸冰雕的臉龐，思緒又回到過去：「快了，只剩幾百名，封印就快完成。好，只剩十人。再一下，只要再一下。」
眼前的冰晶與畫面粉碎，向外炸裂，宛如內爆的中子星，唯一的差別，是溫度——低溫，破壞絕對零度的爆發。
「老身的核心，粉碎了。」她頷首：「沒能撐住，裂開了。大量的能源向外擴張，以老身的能源結構……以冰能向外奔騰，抹殺所經之處的一切。爾看見的，不是山也不是冰晶，那些是老身人民的屍首。暴流能源扯壞宇宙間的間隔，熵化已完成封印的能源體。」
山脈，不是山，是屍體，全是屍體。
她從地面捧起一把白雪：「熵，純熵。把靈魂跟量子從核心中完全抹除，留下的產物既不是次原子力子也不是夸克，那些物質，已不能稱為物質，只能以熵這樣抽象的概念命名。周圍的空間是否有些模糊？嗯，並非錯覺，承受過量破壞的時空便會產生無法蘊含粒子的現象，包含光子，因此產生模糊現象，是折射與散射的不完全。」
她放開純熵，任由風雪吹走：「希法趕來協助老身，善良的孩子，承受自身痛楚也想盡辦法封印老身，最後失去了性命。封印完成前的一刻，所有感官失靈，但老身依然使盡全力完成自我封印，也勉強，贖回希法最後的一點靈魂。」
我轉向她的冰杖，凝視上頭的女性冰雕。
「裡面，還有些她的靈魂，有朝一日能量消退，方得解印。」她揮揮手，周圍的畫面消失。「神恨我等嗎？非也，也許非也，否則我等也不得以『時間』削減恩賜吧？神難以理解，卻不邪惡。這話，誰說過呢？愛……」
「愛因斯坦。」我接話。
「正是。」她環視四周，看著過往人民的千兆屍首，說出我未料到的事實：「蘭絲，拯救了我等。知者鮮少，單從能源流計算，神的恩賜原本應一舉抹除琉璃與所有存在。老身醒來後，調查了過往能源體的核心內壁，藉由觀察內壁燃蝕的程度，得以完成分析，發現內部暴脹的能量差異，有些個體從100倍大幅下降至2倍，能做出此舉，據老身所知，也只有蘭絲。其他的神，當時皆忙於協助封印。」
蘭絲拯救當時的能源體？
「或許難以置信，但，事實如此。若無蘭絲分解大量能源，琉璃早已滅亡。到頭來，世界憎恨的神，卻無私拯救了萬物。」她揮揮手，周邊的畫面消失：「爾理解了嗎？倘若再有一次機會，老身依然選擇犧牲爾，拯救蘭絲。」
我點點頭。
「拯救所有蒼生，是不切實際的做法，倘若只需少許犧牲，哪怕須為老身，也不退縮。」
我放鬆笑了，覺得亙古大人說得很實際。
看出我同意，她也笑了：「但眼下，與老身同行吧，小小的勇敢人類。」她蹲下張手，我跳上手掌。
創作內容
神的恩賜
ブッラク&ホワイトクロニクル (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