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館附中的大門距離學生活動中心並不遠。
莫仲黎拉著西裝長褲一路小跑過去，之所以拉著褲子是因為皮帶有些鬆了，他小聲對自己的襠部說了句大鵰大鵰你也太急著出來見世面了，然後抬頭看向博館附中的球場。
由於蘇城較為特殊的教育政策，一般學生除了高一外的上課時間是上午九點，而八點到九點這段時間則是開放學校讓學生進入，不過由於這一小時是屬於學生的時間，他們要在家補眠或者到校自由活動都可以，球場上就可見到大約二十多名男同學在追著球跑。
「吳書佑！球傳給我！」
「傳個屁！你的三分爛的跟我昨天拉的屎一樣！」
「我ｘ你妹！」
「上籃啦上籃！」
「跳投個屁喔，肉包啦！」
「齁吳書佑你真的很爛耶！」
「下去啦吳書佑！」
「打手啦，給不給罰球。」
莫仲黎笑了笑，他挺喜歡這種氣氛的。不過有事要忙，他也不好湊進去喊＋１，只好繼續拉扯皮帶，爬上了學生活動中心的階梯。
博館附中佔地廣大，單論生活機能的完善程度幾乎可以自成一座小城，光是活動中心的一樓就開設了數家連鎖速食店與飲料店，沿著走廊到底連接到操場的地方甚至還有服飾店，服飾店的隔壁是郵局和銀行。
「……千度一定會很喜歡這裡吧。」
莫仲黎看了看後便上了二樓，許多人說話的聲音和細碎的腳步聲越來越大，他知道自己已經到了目的地。
「……是新生嗎？從這邊入場喔。」
會場的後門擺了四張長桌，兩個女學生將學生手冊和寫著其他注意事項的紙張交給莫仲黎，其中一個笑著問道，「學弟有點晚到喔，發生什麼事了嗎？」
「上樓的時候在樓梯間那邊的全身鏡停留了一會。」莫仲黎回道。
「哈哈，是擔心自己服儀不整嗎？」
「是擔心自己太帥，其他男同學會忌妒我。」
「……學，學弟很幽默呢。」另一位女學生乾笑著回應。
「這大概是我除了帥以外最明顯的優點了。」莫仲黎笑著點頭，一點也不會不好意思。
然後他轉身走進會場。
「蠻有趣的學弟。」其中一個女學生評價道。
「長的是不錯啦，就是說笑話的時候有點尷尬，他大概很緊張吧？」另一個女學生點頭說。
當然，我們的莫同學確實是很緊張。
要在將近兩百個人面前演講啊……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畢竟他再怎麼帥，也只有十六歲啊。
不過還好，他的手裡有著無數網友替他準備的話術結晶。莫仲黎捏了捏口袋裡的手機，剛剛他就登入雲端確認自己的演講稿還好好躺在裡面了，有這篇「巴哈姆特」網友協助完成的演講稿在手，莫同學已經無所畏懼。
他一個人沿著階梯走道快速走到後台，正好，那邊有個穿著制服的男生正在高喊自己的名字。
「莫仲黎！新生代表莫仲黎在嗎？你五分鐘後要上台！」
「我在這裡。」
莫仲黎小跑步過去。
是時候讓整個博館附中見識什麼叫做真正的帥氣了！
－－
在新生代表致詞之前，是附中一個樂團的表演。
【八八八八八八，拉進垃圾車～】
【給酷，還敢藍開啊哈哈哈哈，給酷～】
【喔齁齁齁齁，那到底是什麼閃現！】
【ｔｒｉｐｌｅ ｋｉｌｌ！！哈哈哈，達瑞斯開墮！】
一連串不明所以的歌詞如同海嘯般衝擊耳膜，莫仲黎不禁感嘆現在的音樂都這麼獵奇了嗎？
一曲奏畢，台下歡呼聲雷動……不過那些歡呼聽起來也怪怪的。
「還敢下來啊冰鳥」
「瑞斯叔叔」
「ＡＡＡＡＡＡＡ」
「通通給我下去探親」
「……」
過了數十秒，這些此起彼落的吶喊才慢慢止息，順帶一提，莫仲黎在後台完全沒有聽見女生在大喊大叫，可能這個樂團的歌只在高中男生裡有著恐怖的流傳性吧。
不過說實在的，雖然歌詞很獵奇詭異，但其實還蠻好聽的？莫仲黎清了清喉嚨，又看了一眼手機螢幕上的演講稿，看著後台負責主持的學長和學姊重新上台，微微一笑。
他準備好了。
「學弟，不用太緊張哈。」
在機台前調整燈光的學生對他比了比拇指，「讓我們看看今年的新生代表有多屌吧。」
另一個將麥克風遞過來的學姊也笑著問道，「我們很好奇呢，聽說新生代表就是入學考試的第一名吧？學弟你難道是學霸？」
莫仲黎拍拍自己臉頰，回道，「你們有見過這麼帥的學霸嗎？」
「……咦？」
「哈哈，學弟太緊張了？」
面對明顯怔住的學長姐，我們的莫同學搖搖頭，嘆了口氣，「真是羨慕你們，有一個這麼帥又有才華的學弟。」
「新生代表致詞──」
司儀特意拉尖拉長的聲音傳來。
少年揚起眉毛，走了上台。
－－
博館附中雖然與蘇城軍方有多處合作，表面上看起來就像是間規矩嚴格分明的軍校，但其實不然。
這間高中最著名的學風特色，就是自由。
比如新生典禮，莫仲黎在知道自己成為新生代表後，其實一開始也不清楚他還要上台演說──更有趣的是，根本沒有任何一位博館附中的老師針對這件事要求查看他的演講稿或者干涉他應該要以什麼方式出現在台上。
沒有校方提供的講稿和指導，莫同學完全就是一人上陣，校方好像一點也不擔心這樣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在高中的舞台出洋相。
腦袋一片空白，莫仲黎一手握著麥克風，另一手捏住口袋裡的手機，走到了諾大的舞台中央。
先前那個樂團的所留下的爵士鼓和電子琴等大型樂器通通被推到了兩側的簾幕之後，於是整個舞台就剩下他一個人。
台下一片黑壓壓的，那是一個又一個人的頭髮，連在一起像是一顆顆發霉的巧克力球。
莫仲黎眨了眨眼，試圖讓自己的視線變得更不清晰一些，在這麼多人面前說話，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把底下的人想成是一顆顆高麗菜？你見過會說話的高麗菜嗎？你見過會用兩顆眼睛盯著你的高麗菜嗎？
更何況他也不愛高麗菜，吃菜幹什麼，他又不是牛，腸胃問題跟便祕什麼的不用在意啦，都是假的。
沉默了大約十秒，底下原本安靜的人們開始騷動，幾句細碎的話語傳到了莫同學耳裡，他捏著無線麥克風的手微微顫抖。
「……怎麼都不說話？」
「太緊張了吧？」
「仔細看還不錯，皮膚還蠻白的。」
「就是有點太瘦了。」
「哈哈他在抖耶。」
「每屆新生代表都差不多啦，通常都會緊張一下下，不過接下來就好了。」
「他的一下下好像有點久……」
莫仲黎聽著這些話語，幾乎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他的呼吸加快，右邊膝蓋開始高速且微弱的抖動，規律又快速的心跳彷彿在衝撞耳膜，接著，他對著麥克風吐氣──
嘰──
尖銳的摩擦音傳出，看來麥克風的品質不是太好，而底下的人們在一秒的靜謐之後，談論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能聽見幾句抱怨。
「……在搞什麼啊？」
「緊張成這樣也太誇張了。」
「為什麼還不說話，啞巴？」
「你不會演說你要先講！」
「那我也要離開啦！」
莫仲黎突然微微勾起嘴角。
這也是他第一次出現在這種場合，他不清楚自己做什麼才合適，全部都是他的第一次嘗試──但是，他犯錯了並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少年這才了解到，為什麼那個人當初一定要將自己送入學校，說一定要讓他當一個學生。
或許被人嘲笑，或許被人看不起，或許會遭到一點不公平的對待……但這沒關係，不會死都沒關係。
不是走投無路的感覺，真好。
微微點了點頭，我們的莫同學吞了口口水，喉頭一動，嘴角透出一點微弱的笑聲。
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台下的人只看見那個新生代表用手指點了點麥克風，然後開口。
「噓，別說話，用心感受我的帥。」
「……」
「……」
「……」
「？？？」
整個會場沉默了半秒，然後瞬間沸騰。
「幹，白癡吧？」
「在這種場合說笑話？」
「這不是幽默是蠢了。」
「這屆新生代表是智障嗎？」
「哇，我竟然在入學考試考輸這種人……」
又過了一秒，我們的莫同學再度開口。
「我知道你們一定覺得很誇張，為什麼我要在這麼重要的場合說廢話，不過很可惜的是，麥克風在我手上，你們怎麼說話聲音都沒我大。」
「……」
「……」
「……怎麼搞的，我突然覺得他說的好有道理。」
好吧，於是一場荒誕又離經叛道的新生演講，就這麼在觀眾的白眼和嗤笑聲中開始了。
創作內容
妹控哥哥養成日記 (12)
